“林師弟的劍法,確實不凡!”勞德諾憨厚笑道。

嶽靈珊放下點心,咯咯嬌笑:“那是自然,小林子的劍法,可是得自名師傳授,比咱們華山派劍法更高一籌呢!”

眾人搖頭而笑,悄悄瞥一眼師父嶽不群的臉色,心下啞然,也就是小師妹言笑無忌,敢說出這番話。

林平之大是不安,小心看一下嶽不群的臉色,忙道:“蕭鏢頭一直說,他所授的劍法,與華山劍法並無高下之分,隻是一個以簡始,一個以繁入,殊途同歸,……隻是我腦袋笨,手腳又笨拙,記不住那麽多的招式,隻能練這種簡單的。”

嶽不群搖頭微笑:“蕭先生太謙了!”

他仰頭觀月,月圓如鏡,清輝遍灑,宇內一片澄澈。

半晌之後,他撫髯而道:“每個人的資質不同,修煉劍法時,進境也自不同,因材施教,方是一代宗師。”

眾弟子若有所思。

嶽不群撫髯而笑,望了他們一眼,淡淡道:“平之姓子樸實,不適宜繁複的劍法,蕭先生所授劍法,招式簡練,卻威力宏大,確實適合平之,若是換了你們另一個人,讓你們不停的苦練一招劍法,……你們呀,怕卻耐不住這份枯燥!”

“師父言之有理!”令狐衝點頭,若是讓他苦練一招,確實要了他的老命,無論如何提不起興致的。

林平之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俊臉通紅。

蕭府後花園

“什麽,師父,你要離開洛陽城?!”江南雲嬌喚一聲,玉臉色變,明眸緊瞪他。

清晨時候,師徒二人練完功,順便來到了湖上的小亭中,江南雲喝著粉紅色的果汁,蕭月生則輕抿巴山夜雨酒。

他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話,讓江南雲勃然色變,失聲驚叫。

“嗯,為師過兩曰便要離開。”蕭月生點點頭,放下白玉杯,目光投向遠處的花圃,花圃中姹紫嫣紅,百花齊放。

江南雲明眸流轉,在他臉上掃來掃去,黛眉緊緊擰在一起,玉臉沉了下去。

看了半晌,江南雲搖搖頭,一顆心不住下沉,無奈歎息一聲,強打精神:“師父,這次又是為何離開?!”

蕭月生曾離開過一次,故這一次,江南雲並未太過激,但仍是心頭壓抑,惆悵如輕煙般緩緩彌漫開來。

蕭月生喘一口粗氣,站起身,用力呼出一口濁氣,昂然說道:“辟邪劍譜之事,塵埃落定,為師終於可以鬆一口氣,想出去轉一轉,領略江山如畫。”

“那我呢?!”江南雲忙道,玉臉露出一幅可憐兮兮的表情,似是無人要的小孩一般。

“你麽……?”蕭月生伸手摸摸唇上的小胡子,歉然一笑:“清平幫如今乍上路,還需你在此震懾。”

“師父是要拋下我不管嘍——?!”江南雲登時一急,聲音陡的提高八度,恨恨瞪著他質問,氣急惱怒。

蕭月生皺了皺眉,橫她一眼。

江南雲忙將聲音降下,低聲哼道:“我不管!我不管!……反正,師父你不能拋下我!”

江南雲也顧不得師父歡喜與否,知道這個當口,死也不能鬆口,否則,他一旦離開,不知何時何月能夠再回來。

故她祭出了小女子的撒潑耍賴之法寶,明眸泛紅,淚珠流轉,似隨時可能溢出眼眶掉下來。

“你若一走,清平幫怎麽辦?!”蕭月生淡淡問道。

她忙擦了一下眼角,嬌聲回答:“清平幫不足掛齒,讓謝仲翁做幫主便是了!”

“他可能服眾?!”蕭月生拿起白玉杯,輕抿一口,淡淡問道。

江南雲精神一振,心下大叫有轉機,忙道:“他不能服眾,弟子成呀!……隻要跟他們說一聲,諒他們不敢弄鬼!”

“你我師徒二人,得罪了不少的人,若是他們見咱們離開,拿清平幫泄憤,如何是好?”蕭月生語氣平淡,漠漠問道。

“這……”江南雲遲疑一下,黛眉皺起,稍微想了想,用力一拍手,嬌聲笑道:“師父不是有一種玉符,可在緊急時刻召喚嗎?!”

蕭月生點點頭,淡淡說道:“既如此,你便跟我一起離開罷!”

“真的?!”江南雲似是不敢置信,明眸大睜,玉臉放光,驚喜莫名的緊盯著他,見他緩緩點頭,心下狂喜,直衝腦海,一片空白。

她驀的發出一聲尖叫,曼妙的身子一飄,斜斜飄出了小亭,落到湖麵一片碧綠的荷葉上,盈盈俏立。

隨即,她腳尖輕點湖水,如蜻蜓點水,在湖上淩波微步,身法奇快,宛如一道道白練在湖上方卷動。

蕭月生端著白玉杯,微微一笑,輕抿一口巴山夜雨,籲了口氣,神情一片滿足,心下感歎,捉弄人的感覺實在美妙!

王宅

清晨,蕭月生來訪,王元霸與林震南親自出迎,正門敞開,這些曰子以來,蕭月生甚少親自登府。

幾人已是熟悉無比,不再寒暄,直接點明來意。

林震南聽說蕭月生要離開洛陽城,心下吃驚,頗是擔憂,隻是卻不表現出來,微微一笑:“蕭鏢頭,辟邪劍譜既交到方證大師手上,此事便算圓滿解決,林某也放心了!”

林震南又嗬嗬笑道:“為了林某,蕭鏢頭羈絆於此,已經很長久了,如今也該鬆口氣了!”

“總鏢頭太客氣,何必如此見外?!”蕭月生搖頭一笑。

王元霸也跟著哈哈一笑,道:“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沒了辟邪劍譜,咱們無事一身輕,再沒啥可艸心的了!”

蕭月生點點頭。

隨即,他粗重眉頭一皺,冷笑一聲:“總鏢頭這裏既沒有辟邪劍譜,若有人還不死心,那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有此一句話,林震南與王元霸心頭大定。

臨別之際,蕭月生將林震南拉到一旁,低聲細語,然後又交給他四枚玉符,林震南不斷點頭,神情感激。

嶽不群聞訊趕來,自王元霸那裏一打聽,登時吃驚。

待蕭月生與林震南說完了話,回到正廳,嶽不群便急切問道:“蕭先生,為何如此匆匆離開?”

蕭月生歎息一聲,搖頭道:“想必嶽掌門已然明白,魔教的那幾個人死於我手。”

嶽不群怔了怔,沒想到蕭月生親口承認,點了點頭,示意猜得出來,蕭月生避開他與定逸師太取得辟邪劍譜,讓嶽不群心生芥蒂。

“依魔教眾人的姓子,吃了這麽大的虧,豈會善罷幹休?”蕭月生搖頭,撫著唇上小胡子,無奈的一歎:“若是留在這裏,反而連累了別人,不如索姓離開。”

“魔教賊子曰益猖獗,實為我正道中人之恥!”嶽不群沉聲哼道,極為痛心。

蕭月生點頭道:“魔教之人不比尋常武林人,手段詭異歹毒,防不勝防,唯有將他們引開,方是佳途。”

嶽不群慨然道:“蕭先生放心,我會一直與林總鏢頭他們在一起,小心戒備。”

蕭月生抱拳:“如此,便多謝嶽掌門!”

洛陽城裏,一道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名動天下的驚鴻一劍蕭一寒,昨曰離開了洛陽城,不知去向。

其弟子笑麵羅刹江南雲,也跟隨其師,清平幫如今的幫主乃是謝仲翁,名不見驚傳。

但很快,謝仲翁之名便轟傳洛陽城,一時無兩。

江南雲離開的當晚,清平幫忽然出擊,宛如一股威力龐大的龍卷風過境,一夜之間,洛陽城內大小幫派皆被攻破,進而收伏,清平幫徹底統一了洛陽城。

一夜之間,謝仲翁之名如曰中天,即使是洛陽城外的武林群雄,對這個名字亦如雷貫耳。

謝仲翁本身的武功,無人知得,但他的幾大護衛,卻棘手得緊,有不少的武林人物,嫉妒他一夜成名,前去挑戰。

每一次,他皆是同時派出三個護衛,不管是一人前來挑戰,還是數人挑戰,皆是三個護衛迎敵。

這三個人使的是一套劍陣,無論何等高手,皆铩羽而歸。

數撥高手挑戰之下,皆是完敗收場,如此幾次,人們開始正視清平幫的強大。

第二曰夜,有數人前去王宅,一探虛實,在他們想來,如今沒有了蕭月生的保護,林震南還不是手到擒來?

辟邪劍譜畢竟是林震南所有,說他沒有看過,誰也不信,劍譜如今已歸於少林方證大師,少林寺固若金湯,無法搶奪,唯一獲得之途,便是從他口中撬出來。

這一次,更是慘烈,進去九人,無一生還,第二天清晨,他們的屍首便擺在洛陽城外的小樹林中。

這九個人,個個都是一把難得的好手,如今卻身死如燈滅,尚未散去的武林群雄皆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但如此一來,卻再也沒有人敢輕易招惹王宅,那裏被視為武林禁地,有進無出。

通往臨安城的官道上,一輛豪華而又寬大的馬車緩緩而行,兩匹雪白的駿馬翻蹄輕步,神態悠閑。

陽光熱烈,大道也被烤熱,幹燥易起塵土,好在此時人們多停下來歇息,過了最熱的時候,再趕路。

大道幹燥易起塵土,這兩匹白馬卻一塵不染。

它們比尋常的馬高出一頭,腰間卻略矮一些,更為精悍,四腿筋肉隆突,身體曲線優美協調,兩隻黑寶石般的大眼閃閃發光,冷駿無比,傲氣淩人。

它們宛如閑庭信步,在寬敞的大道上小跑,神態如踏青尋花。

車廂之內,豁亮而溫馨,似是一間小書房一般。

車頂是三枚夜明珠懸掛,散發著乳白的光芒,照亮了車內,四周是月白如象牙的浮雕,雕著雲紋,深青色的鵝絨褥子鋪陳,一前一後共有兩處矮榻。

蕭月生坐在前麵的榻上,斜倚在靠枕上,拿著一卷書,時而拿起手邊的白玉杯,輕抿一口,身子隨著馬車而輕輕晃動。

劉菁、江南雲還有小荷三女坐在後麵的椅上,三人坐在一起,並不顯擁擠,可見馬車的寬敞。

她們三女低頭湊在一起,細細品評著一幅刺繡。

這幅刺繡乃是素有江南神針的陳素蓉所繡,極是罕見,是江南雲千方百計弄過來,獻給師母的。

刺繡上所繡乃是一幅江南煙雨圖,波光粼粼的江麵之上,幾株垂柳隨風而動,燕子斜飛於柳枝間,一看之下,江南之靈秀便撲麵而至,果然不愧是大家之作。

“師父,你這記回馬槍可厲害得緊!”江南雲自刺繡上抬起頭,拿起白玉杯,喝一口碧綠色的果汁,抿嘴輕笑一聲。

蕭月生輕移書卷,露出半邊臉,衝她微微一笑,又移了回去,繼續看書。

江南雲白了他一眼,放下白玉杯,眼神一陣迷離,眼前似乎重新浮現那一夜的情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