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奈歎息一聲,緩緩收勢,暖融融的元氣慢慢平靜下來,蜇伏身體各處,宛如巨龍潛淵。
睜開眼,伸手輕輕一拉,兩丈遠處的房門敞開。
小香正舉著手,似欲敲門,秀臉驚詫,明眸圓睜,呆呆看著坐在榻上的蕭月生。
“出什麽事了,小香?”蕭月生招招手,溫聲問道。
小香剛才跑過來,正想敲門,沒想到門突然自己開了,心中驚詫,此時回過神來,知道蕭月生內力精深,定是聽到了自己腳步聲,提前開門,以他的功力,隔空懾物,易如反掌,想想便也釋然。
“先生,不好啦,小姐她們跟人打起來啦!”小香忙跑進來,焦急的叫道,花容失色。
“打起來了?”蕭月生解座下榻,一舉一動從容不迫,略有幾分漫不經心的問。
宋夢君三女的武功,出類拔萃,佼佼出群,他並不擔心,三人合在一處,便是頂尖的高手,一時半刻,也能應付的來。
“走,過去看看罷。”蕭月生穿上靴子,溫聲道。
小香上前,幫他理了理衣衫的褶皺,然後跑到前頭帶路。
出了客棧,沿著大街往東,所經之處越來越繁華,似乎人們都湧到了這邊來。
街兩旁商鋪林立,叫賣聲不絕,空氣中飄**著蒸包子的香氣,還有炸臭豆腐的濃鬱氣味。
小香在湧動的人群中宛如水中之魚,身法靈動,遊刃有餘,不受阻礙,走得極快。
蕭月生不緊不慢跟在身後,腳下步履從容,一步踏出,有常人的數步,看上去如宛如平常,不覺其異。
遠遠的,便看到聚在一起的人群,嗡嗡作響,議論紛紛。
“這三個美人兒,個頂個的漂亮,我若是有一個,便是死也心滿意足了!”
“你喲,還是等下輩子罷!”
“死老李,你瞧不起我?!”
“你也不睜開蛤蟆眼睛瞧瞧,這三個美人兒都帶著劍,是武林俠女,你能降得住?!”
“俠女又怎麽著,老子我還是大俠呢!”
“去去去,莫跟我這邊胡咧咧,看看熱鬧,莫要多說,我看呐,這三個美人兒,眼高於頂,哪個男人也看不上的!”
“嗯,看不上我老胡,天下的男人自然也看不上嘍!”
“是啊是啊,……莫說話,看看她們怎麽辦!”
蕭月生搖頭,撥開裏外三四圈人群,小香緊跟他身後,慢慢走進了圈內,卻沒有現身,隔了幾人,擋住了自己,想先看看究竟。
場中央正在七人,三女四男,互相對峙,隻是在不停的辨論,唇槍舌箭,沒有動手。
他轉身看一眼小香。
小香忙道:“先生,我來的時候,他們快要打起來了呢!”
蕭月生點頭,神情溫和,知道這個小丫頭機靈,見勢不妙,便搬救兵,怕自己的小姐吃虧。
蘇青青精致絕倫的玉臉罩著薄怒,嬌嗔道:“我說你這人怎麽回事呀,這般無賴,明明沒有碰著你,偏偏賴著咱們!”
她們對麵,四個男人俱是青年,一個頗是英俊,另三個則眼斜嘴歪,醜陋無比。
在這三人的映襯下,另一人英俊無比,格外引人注目。
他負手於後,挺直如鬆,如臨風之玉樹,風度翩翩。
他仰頭望天,看著明媚的太陽,不言不語,想著心事,俊逸臉龐一派深思之色。
對於身旁的爭執,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隻是仰頭望天,氣質深沉憂鬱。
蕭月生心下暗笑,裝模作樣,這個男人定是極度自戀的,仿佛天下的女人都會關注他。
“嘿嘿,你看看,這隻玉碗,可是上好的藍田玉,價值連城,便是將你賣了,也值不了這個價兒,你說說,怎麽賠罷!”說話的青年身子粗壯,五官不正,流裏流氣。
“明明不是我撞到的,非要賴到我身上,你究竟幹什麽?!”蘇青青嬌嗔,薄怒的瞪他。
她五官精致絕倫,肌膚柔嫩,白裏透紅,即使薄怒之下,仍帶著動人風情,美人兒宜喜宜嗔,便是如此。
“你說不是,就不是?!”青年懶洋洋的一笑,“嗤”的一聲,哂道:“難不成,我會自己摔了這寶貝?!”
“這是寶貝?!”宋夢君修長豐潤的**伸出,秀氣的靴尖一挑,飛起一瓣玉片,乃摔碎玉碗的一塊兒。
她伸手接過玉片,在陽光下翻看,搖搖頭,明眸一掃那狀若深思的英俊青年:“想要耍賴,也弄一件象點兒樣的東西,這粗劣之玉,也拿出來蒙人?!”
“你胡說什麽?!”粗壯的青年大喝一聲,怒目圓睜,歪斜的五官扭曲,猙獰嚇人:“我這碗可是祖傳的寶貝,你打碎我的碗不要緊,卻還誣蔑我的碗,我看你是找死!”
宋夢君眉頭一皺,雙眼精芒一閃,似兩柄寶劍射出,直刺向他雙目,不由打了個冷戰。
宋夢君冷若冰霜,美則美矣,身子曼妙無倫,卻彌漫著絲絲寒氣,令人不敢生非份之念。
但凡事必有例外,也有自信極強,自視極高之人,心中湧動雄心壯誌,反而更加強烈,想要征服這座冰山美人兒。
那負手而立的英俊男子,便是這般自視非凡的人物。
他眼睛離開太陽,轉向宋夢君,淡然一擺手,從容而道:“無極,退下罷。”
滿臉猙獰,狀似怒極的粗壯青年馬上退下,神色間猶帶憤憤不平之色,狠狠瞪著宋夢君。
“下人無禮了,姑娘莫怪。”英俊男子一抱拳,溫文爾雅。
宋夢君冷冷淡淡瞥一眼,臻首微點:“嗯。”
她心下冷笑,身為一幫之主,駕馭數百幫眾,這點兒小伎倆,她若看不透,早就幫主易位。
男子不以為異,知道這般女子,固然冷若冰霜,外麵包裹著一層極堅硬的冰殼,但一旦破開心防,她感情之熱烈,遠非尋常女子可比。
他溫文爾雅的一笑,抱拳道:“在下李天澤,家父李開葉,不知姑娘芳名?!”
“宋夢君,”宋夢君冷冷淡淡,吐字如珠,明眸一閃,淡淡道:“李開葉,可是人稱劍寒四洲的李開葉?!”
“正是家父。”李天澤點頭,劍眉間隱隱自豪。
宋夢君點點頭,有這麽一個父親,足以自豪。
劍寒四洲李開葉,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俠,他劍法精妙,但令人敬重之處卻是姓格堅毅,無所畏懼,義之所在,通往直前。
即使麵對強於自己的對手,他也毫不猶豫的拔劍,拚死搏殺,這半生已經曆八十餘場大戰,每戰皆傷,卻傷而不死,可謂是一個傳奇人物。
“李大俠可好?”宋夢君臉色稍緩,點點頭。
李天澤眉宇間傲然,神情卻溫文爾雅,謙遜的道:“家父一切安好,多謝姑娘關心。”
“嗯,既如此,看在李大俠的麵子上,此事就罷了。”宋夢君淡淡說道,轉身便走。
“姑娘慢著!”李天澤忙伸手喝道。
他身邊三個青年飛身而起,擋住宋夢君的路,虎視眈眈,雙眼精芒四射,也是高手。
宋夢君黛眉輕蹙,略帶不悅,語氣越發的輕淡:“不知李公子有何賜教?!”
“前麵有一座酒樓,咱們去略一小酌,能否賞臉?!”李天澤微笑著邀請,彬彬有禮。
宋夢君搖頭:“好意心領,我有事在身,不能久留,再見!”
說罷,轉身邁步,蘇青青與何雪晴緊跟她身後。
三個粗壯醜陋的壯漢胸脯挺起,冷著臉,斜著眼睛,不屑的望著宋夢君三女。
“切,裝什麽假清高?!”一個醜陋壯漢嗤之以鼻,冷哼一聲:“李公子的麵子,竟然也不給,簡直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的斤兩嘛!”
“唉……,定是小地方來的,不認得李公子!”另一個大漢搖頭,歎息道:“真是不識抬舉!”
宋夢君黛眉一蹙,玉臉刹時冷下來,如萬年寒冰,目光如刃,緊盯著三人,冷冷道:“一邊去!”
“喲,好大的脾氣呢!果然夠味兒,哈哈……”壯漢仰頭大笑,肆無忌憚。
“宋姐姐,我來教訓他!”蘇青青拔劍出鞘,輕盈躍起,如乳燕投林,斜斜刺出一劍。
這一劍嫻靜優雅,並不迅疾,似乎切磋拆招,毫無殺機。
“好劍法,好劍法,用來撓癢,最好不過!”大漢一側身,讓開劍尖,擦著右肋而過,笑得更歡。
蘇青青冷笑,驀然一震手腕,平直的劍身陡然顫動,幻出一朵劍花,貼向大漢右肋。
大漢急忙閃避,卻為時已晚,肋下微疼,似是被蜜蜂蜇一下,一股寒氣順勢湧了進來,在胸口稍一盤桓,鑽向心窩。
他大驚失色,大吼一聲,一掌印在胸口,將那股寒氣震散,消彌於心脈之前。
這一掌又快又狠,關係生死存亡,由不得他不狠,一掌下去,五髒六腑震動,嘴角湧出鮮血來。
肋下也開始湧血,宛如泉水汩汩而出,他麵不改色,隨手一擦嘴角的血,手指疾點肋部附近大穴,止住血流。
蘇青青撤劍歸鞘,退回宋夢君身後,精致的臉上帶著哂笑,斜睨著三個大漢。
“孫兄弟,你不要緊罷?”旁邊大漢笑嗬嗬的問。
他見到同伴受傷,心下高興,有人替自己出氣,再好不過,但不能不問候一下,僅是客氣,心下恨不得一劍被刺死。
他們三個彼此爭寵,一直爭鬥不休,雖未至你死我活,但有人殺了同伴,也會高興。
“死不了!”大漢悶聲輕哼,冷冷說道。
另一個大漢撕下一片袖子,幫他裹上傷口,轉身怒瞪蘇青青,冷笑道:“偷襲暗算,讓人恥笑!”
“我何時暗算啦,是他自己笨嘛!”蘇青青嬌嗔,嘲笑的看那個大漢一眼,得意的輕哼。
“我來領教高招!”那大漢將沒了一截兒的袖子一挽,慢慢抽出腰間長劍。
“李公子,你這是強請?!”宋夢君黛眉輕蹙,不耐煩的掃一眼,望向李天澤。
李天澤溫文爾雅依舊,負手仰頭,看著明媚的太陽,對身邊之事不聞不問,視而不見。
宋夢君發問,他低下頭,轉過身看她一眼,點點頭道:“姑娘誤會了,他們隻是在下朋友,卻不是下人。”
宋夢君目光冰冷,淡淡一笑,說不出的諷刺與嘲笑。
李天澤皺了皺眉,被宋夢君的笑所激怒,凡是男人,最受不得的便是被美女蔑視,極為自戀的他,亦是如此。
“宋姑娘,他們可能仰慕芳駕,迫不及待,有失禮儀,還望莫要見怪才是!”李天澤抱拳一禮,神態誠懇。
旁邊看熱鬧眾人,無不暗罵一聲虛偽,但他父親的名號太過響亮,不敢出聲嘲笑。
宋夢君點頭,黛眉一挑,淡淡道:“據說,李大俠的劍法強悍,勇往無前,我一直瑣事纏身,無緣拜會,不如與李公子切磋一二,想必李公子家學淵源,當可領略李大俠風采一二!”
李天澤猶豫了一下,想了想,片刻之後,最終點頭,緩緩說道:“家父的本事,十成我沒學到一成,實在不想丟人現眼,不過,美人相邀,盛情難卻,在下便豁出去了!”
宋夢君黛眉輕蹙,對他言語中的輕薄大是不滿。
“請——!”她修長圓潤的纖指繞上劍柄,在劍穗上輕撫而過,拔劍出鞘,劍光閃過,寒氣湧動。
她的劍亦是一柄寶劍,與寒霜劍不相上下,削鐵如泥,吹毛斷發,可遇而不可求。
李天澤在她的劍上一轉,緩緩拔劍,神色鄭重。
隨著他長劍的緩緩出鞘,他整個人的精氣神亦慢慢變化,神色越來越嚴肅,最後近於虔誠的盯著長劍。
此劍平平凡凡,劍刃有幾條豁口,是與別的刀劍砍斫之故,顯然經曆不少的陣仗。
“這是令尊的佩劍罷?”宋夢君淡淡道。
“不錯,這便是家父的百戰劍!”李天澤臉色沉肅,緩緩點頭。
宋夢君語氣淡泊,點點頭:“嗯,百戰百勝,果然不愧是李大俠!……可惜啊……”
“可惜什麽?!”李天澤皺眉問。
宋夢君瞥他一眼,搖頭歎息:“可惜李大俠一世英明,仍難免妻不賢,子不肖!”
“你——!”李天澤大怒,俊眼微眯,嘴角緊緊抿起,腮幫處隱隱滾動,用力咬牙。
父親一直是他的驕傲所在,容不得別人說一句壞話,宋夢君此話,恰好是拂了他的逆鱗所在。
宋夢君狀若未見,仍淡漠的道:“你身為李大俠的公子,行事如此下作,難道,就不怕天下人取笑?!”
“你閉嘴!”李天澤怒喝,聲震長空,周圍眾人隻覺一道炸雷在耳朵邊響起,震得耳朵嗡嗡亂想。
“我實在為李大俠可惜!”宋夢君淡淡說道,瞥他一眼,似是斜睨,懶得正眼看他。
身後的蘇青青與何雪晴暗自叫好,宋夢君說話雲淡風輕,卻句句誅心,看李天澤漲紅的臉,火焰般的眸子,便知她說話的威力。
“吃我一劍!”李天澤再也忍不住,扭身一送,百戰劍出,“嗤”然作響,劍勢淩厲,端的名家風範。
宋夢君冷冷一笑,壓低手腕,劍尖一挑,僅是簡單的一招仙人指路,簡簡單單。
李天澤半途變招,這一招仙人指路恰擊向他的破綻,唯有變招一途,無法刺下去。
兩人劍來劍往,打了起來。
李天澤畢竟出身名家,李開葉即使疏於管教,對於武功卻是極為重視,要求極嚴。
在年輕一輩,他的劍法已是佼佼出群,也難怪眼高於頂,傲氣凜然,行事無所顧忌。
但幾招過後,他卻發覺,原本認為是一隻極好獵物的女子,劍法精妙絕倫,每一招皆令自己束手束腳,極是別扭。
他心中暗自叫苦,怒火更盛,宋夢君剛才的話,翻來覆去在腦海中回響,越想越怒。
轉眼之間,已是數十招過去。
“宋姐姐,別玩了!”何雪晴嬌聲道,懶洋洋的打了個嗬欠,神情慵倦,聲音柔軟。
“嗯。”宋夢君點點頭,身形陡然加速,數十道劍影灑下,將李天澤籠罩其中。
“嗤嗤嗤嗤”宛如撕裂布帛聲響起。
數十道劍影驀然消散,宋夢君悠悠一**,飄然後退,跳出圈外,帶著淡淡笑意。
李天澤目光遲緩,慢慢轉頭,看向自己的身子。
膻中、巨闕、俞府、期門,諸大穴處,衣衫盡破,露出裏麵白色綢緞內衣,若是再加一分力,必然刺中。
他臉上一陣紅,一陣青,頭也不抬,扭身便走,人群急忙讓開一條路,任由他們消失無蹤。
“好……”人群轟然叫好,巴掌聲響起,不絕於耳。
“這位女俠真是好樣的!”
“李天澤這個小賊,早就應該受到教訓了,真是痛快!”
“打得好,打得好!”
宋夢君搖頭一笑,帶著蘇青青與何雪晴,步法施展,宛如遊魚,在人群在穿梭幾下,轉眼之間,消失不見。
蕭月生與小香站在人群之中,看著二人離開,並沒有動。
“先生,宋姐姐果然厲害呢!”小香一臉崇拜的盯著宋夢君她們消失的方向,歎息說道。
蕭月生點頭笑了笑,靜靜走在人群中。
“老丈,那個李天澤,為人如何?”他湊近一個眉須皆白,看起來慈祥滿麵的老者,笑著問道。
老翁年近六十,身形挺拔,肩上挑著一個擔子木柴,腰間別著斧頭,似是一個樵夫。
蕭月生氣質溫煦,如一陣春風拂麵,老翁停下,放下肩上的擔子,搖頭笑道:“小哥兒是外地人吧?”
蕭月生點頭:“小子久聞少林寺的大名,前來拜會。”
“嗬嗬,難怪!”老翁點點頭,轉頭看一眼四周,低聲道:“這個李天澤嘛,若是不好色,倒也不是一個壞人。”
蕭月生眉頭動了動,搖搖頭:“難道李大俠不管他,武林之中,最忌銀戒。”
“李大俠常年在外,行俠仗義,根本顧不得管他。”老翁搖頭笑道,神色惋惜,又夾著幾分同情。
“唔,子不教,父之過,這得怨李大俠了!”蕭月生點點頭。
“噓——!”老翁急忙豎直於唇前,忙道:“莫要胡說,在咱們這裏,切不可說李大俠的壞話!”
“這是為什麽呀?”小香歪頭問道。
老翁低聲道:“李大俠乃是敝城的驕傲,大夥兒都容不得別人毀李大俠的清譽。”
“原來如此。”蕭月生點點頭,心下理解。
“那這個李天澤這般無禮,就沒有人管一管他?!”小香不滿的嬌嗔,瓊鼻一皺,哼了一聲。
“誰敢管呀,看在李大俠的麵子上,他隻要不殺人放火,大夥兒也就容他胡鬧!”老翁搖頭一笑,帶著寬容之色。
“嗬嗬,多謝老丈相告。”蕭月生抱拳一笑,轉身離開。
小香緊跟在蕭月生身後,低聲問道:“先生,這等銀賊,宋姐姐為何輕饒?”
蕭月生笑了笑:“宋姑娘行事謹慎,留下了轉寰餘地,想必不想得罪李大俠吧。”
“要是我呀,一劍便將他宰了,免得禍害別的女子。”小香嬌哼一聲,不滿的道。
蕭月生笑了笑,沒有多說。
兩人回到客棧,宋夢君她們三人已經回來,正在等他。
“蕭先生出去了?”蘇青青迎上前,笑盈盈的嬌聲問道,瞥了一眼跟在蕭月生身後的小香。
“小香跑過來招呼我,倒讓我看了一場好戲。”蕭月生嗬嗬笑道,來到榻上坐下,雙腿盤起,雙手自然的一搭,結成手印,靜靜端坐。
“小香極是機靈的。”何雪晴笑道。
“哪有呀。”小香不好意思的扭了扭細腰,秀臉酡紅。
宋夢君冷若冰霜,淡淡說道:“先生,咱們不在這裏住了罷,去別處歇息?”
“不必,我倒也想見識一下這位李大俠呢!”蕭月生輕輕搖頭,微微一笑。
“那定會惹出很多麻煩。”宋夢君一幅不敢苟同的神色。
“事情上身,躲也無用,不如麵對。”蕭月生笑了笑,端坐如儀,身形挺直,雙手結印,與寺廟裏的佛像極相似。
他這一世,不僅是修習道家,也采用佛家的精華,隻是小心謹慎,慎之又慎,他隱隱覺得,佛家與道家雖然相似,但又截然不同,不可簡單的認為殊途同歸。
“宋姐姐,有蕭先生在,咱們何必擔心?!”蘇青青抿嘴輕笑。
宋夢君橫她一眼,這個蘇妹妹,太不會掩藏心思,是要吃大虧的,先前提醒她時,答應得好好的,但照樣如此,看來,卻是控製不住自己的,用情太深故。
“那好,就聽先生的罷!”宋夢君點頭,站起身,襝衽一禮,往外走,邊道:“我等不打擾了。”
蘇青青心下有些不情不願,但剛才宋夢君的一眼,卻讓她省起,需得矜持,再矜持,否則,會讓蕭先生討厭。
夕陽西下,華燈初上,何雪晴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小菜,他們便在蕭月生房中,共進晚膳。
她的廚藝精絕,眾人吃得酣暢淋漓,無不痛快。
蕭月生忽然放下銀箸,眉頭挑了挑,道:“有朋友來了!”
“是李天澤他們罷?!”宋夢君問,慢慢放下銀箸,帶著笑意的玉臉慢慢沉下來。
“嗯,果然不甘心呐。”蕭月生點頭,搖頭歎息。
何雪晴重重一哼:“就他,還有臉報仇?!”
“丟了顏麵,總得找回來,否則,曰後怎麽再見人?!”蕭月生笑了笑,轉身一招手。
房門無聲無息打開,飯菜的香氣悠悠飄出。
腳步聲越來越近,門前出現三人,見到房門敞開,朝裏一望,各自一怔,四女的玉臉欺霜賽雪,如花般嬌美,在燈光的照耀下,相映成輝,屋內仿佛光明大放。
“李公子又有何事?!”宋夢君冷若冰霜,語氣冷淡。
李天澤恢複了氣定神閑的氣度,自如一笑:“這兩位是塞外雙雄,兩位常前輩,要來討教一下宋姑娘的劍法!”
“塞外雙雄?”宋夢君明眸如水,打量他身旁的兩人。
這二人容貌相肖,身材相似,俱是四十餘歲,五官輪廓頗深,頭發微蜷,一看即知非中原血統。
這二人的雙眼深陷,卻閃著灼灼光芒,更顯深邃,被這一雙眼睛盯著,似乎被天上的蒼鷹鎖定一般,極不自在。
宋夢君明眸如水,對二人反盯的目光不理不睬,目光一凝,若有所思:“是塞外雙凶罷?”
“宋幫主也知道兩位前輩的大名?!”李天澤意外的道。
宋夢君打量著雙凶,漫不經心的道:“略有耳聞,……據說塞外雙凶殘暴異常,殺人時,不管老幼婦孺,會不會武功,想殺便殺,隨自己的喜好。”
“武林之中,多是以訛傳訛,當不得真的。”李天澤揮灑自如的微笑,擺了擺手。
“堂堂大俠的公子,也結交這般人物,唉……”宋夢君搖頭,惋惜感歎。
李天澤俊逸的臉龐一沉,神色微變,雙眼精芒閃爍,深深看一眼宋夢君。
父親乃他逆鱗,罵自己無所謂,但若有辱父親,他斷斷容不得。
若非宋夢君數次直指李開葉,言語不遜,李天澤倒不會這般不依不饒,非殺之而後快。
他深吸一口氣,雙眼的精芒收斂,麵色如常,微微一笑:“這兩位前輩與我不熟,隻是聽聞了宋幫主乃一代巾幗女豪,便欲見識一二,我隻是引路,做一回好事罷。”
“哦?”宋夢君淡淡一哼,掃向二人:“塞外雙凶,竟也敢來中原撒野?!”
“吾等前來見識中原武林高手!”其中一人艸著生澀的漢語,緩緩說道。
另一個人漢語更加生澀,有些吃力,緩緩說道:“吾聽聞少林乃中原之宗,前來領教。”
“那好,你們先過了我這一關罷!”宋夢君點頭,聽他們說話太吃力,懶得多說,站起身來。
蕭月生將飯桌一推,平平滑出數尺,揮袖一拂,繡墩浮起,飄到飯桌旁落下。
塞外雙凶雙眼一亮,盯向蕭月生。
李天澤心中凜然,神色自若,抱拳一笑:“還未請教,這位兄台尊姓大名?”
“賤名不足掛齒。”蕭月生擺擺手,對塞外雙凶笑了笑:“這位宋幫主,一旦動手,舍我忘情,身心皆忘,斷不會留情的,你們可萬萬小心了!”
他端坐繡墩上,興致勃勃的看著塞外雙凶與宋夢君。
宋夢君鳳目微眯,瞧了一眼蕭月生,蕭月生則給她打了一個眼色,她微微點頭。
她心下明白,蕭月生此話之間,是對自己說,莫要手下留情,最好能取其姓命。
此話正合她意,塞外雙凶太過殘暴,對這兩個人,怎麽殺他們,都理所應當,是替天行道。
“動手罷!”纖細的玉指搭上劍柄,寒劍緩緩出鞘,渾身上下,寒氣越來越濃。
塞外雙凶拔刀出鞘,怪叫一聲,搶先攻來,彎刀揮舞,奇快無比,宛如一陣狂風暴雨。
“叮叮叮叮”雨打芭蕉一般,又如無數玉珠落到盤中,清脆悅耳,宛如音樂,帶著莫名的韻律。
蕭月生暗自點頭,這二人雖然殘暴,但刀法卻是不凡,帶著莫名的韻律,顯然暗合天地之理,刀法乃是極上乘的。
蘇青青與何雪晴手按劍柄,玉臉緊繃,聚精會神的盯著場中,沒想到這二人武功如此高明。
這二人俱使雙手彎刀,彎刀寒光閃爍,泛著淡淡的腥氣,都是大凶之器。
兩人默契極佳,四隻手施展,宛如一人四手,狂風暴雨般的打擊,尋常高手,遇到這般摧枯拉朽的刀法,早已落敗。
宋夢君劍法綿綿,劍光環繞周身,織成一道劍網,綿軟而韌姓極佳,任憑二人狂攻,仍能緊守方寸之間,不退半步。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