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金簪玉墜

給周可將軍的洗塵宴席定在了三日後。周可最近幾日因複皇命,處理政務,忙得不可開交。對於蛋形玉墜兒一事周可始終沒再向漫修開口,漫修倒也落了個清淨,反正他確實也不知道那玉墜兒的下落。

隻是周欣然那邊好似有些麻煩,自從周可派人去通知了她一聲今後要留秦漫修在身邊聽用的消息後,周欣然驚訝之餘,當即便氣衝衝地去找父親討人。隻可惜,無論是周欣然氣憤的質問,又或是女子善用的哭鬧,周可都全然不予理會,依舊我行我素,不將秦漫修還與欣然不說,最後還狠狠地訓斥了她一番。

從小到大,周可雖不十分疼愛於欣然,但訓斥,卻是頭一回的。

這幾日,能的話,漫修還是選擇避開周欣然的,自己是導火索,算賬自也會在自己的頭上,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幸好的是,自周欣然被周可訓斥以後,接連兩日,她都沒踏出欣園半步,漫修也不去,自也沒有什麽見麵讓其報複的機會。

明日便是洗塵宴席了,周府上下忙得不可開交。

管家來尋漫修,說萬歲爺明日也來,並指名讓其奏琴助興,因此,讓其提前去樂器房登記領把古琴。另外,順道去稟夫人和小姐一聲,明日迎接聖駕用的禮服已按要求再次改好,請夫人和小姐試穿,如若還有不適,裁縫就在府中,可隨時調整更改。

傳話與夫人倒是沒什麽,欣園,漫修是不想去的。那裏麵的人,除了沈雲城,其他的人都壓根兒沒把他當人看。而現在,因為他,周欣然又受了周可一頓訓斥,可以想象,去了會是怎樣的遭遇了。

傳話兒,就一句話的事,但願沒事……

漫修如是安慰著自己,硬著頭皮前往欣園,沒想,在轉過欣園外的一個拐角時,便聽有人說話,漫修聽像沈雲城的聲音,心想正好,把話兒傳與沈雲城,他自也會告訴周欣然的。結果,漫修剛要循聲尋人,這時卻又傳出了另外一個陰森的聲音,聽起來,與那日所見黑衣人的聲音倒有幾分相似。好奇心驅使,漫修駐足不再前行。

“義父,我……”

“好了,不必再解釋了!你分明就知道他是秦漫修,當時為何不告訴我?”

“義父,雲城並不知義父要尋秦漫修啊。小姐當時吩咐我去擒他,我隻是遵命行事罷了。”

“你當時在軍營擒到的他,那你,可見過他去與戈一民見麵?”

“回義父,雲城,雲城……”

“你見到我了,是不是?”

“義父,恕雲城大膽,那戈一民可是義父所殺?”

“你問這做什麽?”

“義父,您在我走投無路之時收留我,並傳我武功,是雲城的再生父母,雲城對義父感激不盡。可雲城也記得義父曾經教誨,做個好男兒,要忠孝兩全,那戈大人為人正直,忠君愛民,義父為何要殺他?”

“我殺他作甚!你,多心了!我不過也是得到消息,知道那軍中的陳濤便是秦漫修,又知他與戈一民相約子夜,便前去查看。不料我去時,那戈一民早已命喪黃泉,我本待走,又見有人來,恰是秦漫修,便想出手將他擒獲,回來複命,沒想到,節外生枝,竟被你給擒了去。人在欣園,我卻跑遍了大江南北尋人,真是可笑!”

“義父所言當真?”

“義父什麽時候騙過你!”

裏麵似傳出了沈雲城長長舒了一口氣的聲音。原來那黑衣人便是沈雲城的義父,他還真是好騙,應該說他是寧可說服自己相信這位義父說的話吧,漫修心中冷笑一聲。

“將軍為何要抓這秦漫修?”

“你早晚都會知道的,我這告知你也無妨。你可知,這秦漫修的父親,便是早年陝西秦鳳路的副行營秦威?”

“秦威?有所耳聞。他不是因通敵賣國,還殺了胡大人的小妾華雲而獲罪,後被擒殺的嗎?”

“是。可是他當時逃離軍營之時還帶走了樣兒東西。”

“東西?什麽東西?”

“是朝廷給西夏的一件兒賜品,價值連城。”

“哦?將軍難道認為秦威一死,那樣兒寶物就會在秦漫修手中,所以才命父親追其回來的?”

“正是。”

“可據我所知,那秦漫修曾經跌落過懸崖,後被葉子廉救出,之後因獲罪葉老爺,被賣與了京城有名的百花館為男妓啊。若有這般珍貴的東西,還能在他身上嗎?”

“恩,我也去過葉府和百花館,可是,沒有找到那樣兒東西。我懷疑,是他藏在哪裏了,隻是為了保命,不願意說。”

“是,我與他接觸過,此人表麵雖為卑微之人,實則內心極有主張,且能屈能伸,甚至還有幾分倔強。若果真如義父所說,他不說,我們是永遠也不會知道的。”

“就是說這回事,這本是國家的東西,要追回本在情理之中,可他隻當自己父親的遺物,不肯交回,有什麽辦法啊!”

“義父,既是朝廷的賜品,應是珍貴難得,追回也確在情理之中。可是,將軍怎會讓義父親自出馬?這裏麵,莫不是還有其他的秘密?”

“關於這,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這既是將軍的命令,我就會堅決執行。明日洗塵宴一結束,我就會奉命去杭州走一趟,秦漫修你也熟悉,好好盯著他,別讓他做出什麽對將軍不利的事來。我總覺得,他來周府為奴沒那麽簡單。幾年前是意外被抓,幾年後如何又甘心情願的選擇來為奴為仆,裏麵,怕是別有文章。”

“義父這話可是也對將軍說過?”

“說過!如何沒說過!隻可惜將軍不聽我等勸告,一意孤行,非要留他在身邊不可。”

“義父請放心,雲城一定不會辜負義父所托。”

“好,明日萬歲要駕臨洗塵宴會,全朝的文武也都會來慶祝,你要警醒一些,好好保護好周府的安全。”

“是,義父。”

黑衣人走了,沈雲城也走了。漫修從藏身之處顯出了身,沈雲城是那黑衣人的義子,黑衣人雖相告了些實言,可明顯還有很多瞞他騙他的地方的。他,不信任他,至少,不完全信任他!

沈雲城,又一個突破口,或許,從他身上可以知道些什麽呢?

對於沈雲城,漫修並不反感,但也談不上喜歡。當年抓自己去欣園的就是他,可在欣園讓他免於受辱,或者死亡的也是他。他是周可的人,卻又是個不完全受到信任的人,那能否為自己所用呢?

漫修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找沈雲城談談了。

等等,賜品?朝廷賜予西夏的賜品?這個詞為何這般耳熟呢?對了,是郭柏和於男的案件,他們不就是因牽扯進一個私仿朝廷賜品的案件,而遭滿門抄斬的嗎?

郭柏,金簪,於男,賜品……父母親在與自己分別前都談及過金簪,母親還特意囑咐自己說金簪裏麵有個天大的秘密,讓他務必拿好,待將來出人頭地,為其二人伸冤。和玉夫人曾道,郭柏曾打造過與自己所持的金簪有些類似卻不盡相同的一支簪子,莫非,那簪子有人動過?又或者,動那簪子的根本就是郭柏本人?

玉匠於男,私自雕刻朝廷給西夏的賜品。記得讓林雨清幫忙查詢當年郭於二人被殺的案卷時,林雨清告訴他的是在於男家中發現了朝廷賜給西夏的一樣玉器的式樣圖。而這式樣圖,恰就是郭柏繪製給他的。問題是,當時明明是說陝西秦鳳路軍營有個逃兵叫做謝忠孝的偷盜了賜品,逃往杭州後被擒而牽扯出郭柏和於男二人的。郭柏與於男相識可以理解,郭柏將式樣圖給於男讓其仿製也可以理解,唯獨那謝忠孝,為何不選別的地方、別的人,卻專挑杭州郭柏去聯係?他與郭柏是什麽關係呢?

玉器,賜品,式樣圖……漫修雖沒見過那圖樣兒,但會不會就是那蛋形玉墜兒呢?於男以次充好被擒殺,可真正的賜品是否已追回,案卷中似並無記載。如果沒有追回,真正的玉墜兒又在哪裏呢?

想到這裏,漫修不覺一驚,蛋形玉墜兒,金簪!難怪之前端詳金簪時總覺有些奇怪,原是太沉的緣故。當時隻當是杯型之中全灌與金子,才壓的重量,現在回想起來,竟是填充的他物。

玉墜兒,如果可能的話,就在那金簪的杯型裝飾之中!

簪子現在在雪兒手中,當然,他這個決定是對的。如果當時不給雪兒,自也會被周欣然扣了去,萬一再輾轉到周可手中,憑他們的聰慧,難免說解不出這個謎底來。而雪兒現在被皇上禁足一年,任誰都是見不到她的。漫修臨分別時,曾特意悄聲囑咐過芸萱,一定讓肖飛好好保護雪兒,自己不知當時是出於何種心意說出的,但現在看,這個決定也是對的。

現在需要確定的,便是郭於兩家被殺的案卷中,那式樣圖是否就是蛋形玉墜兒的模樣;當時偷賜品到杭州的那個逃兵謝忠孝的身份究竟如何;以及,那金簪的杯型裝飾中,是否就是那蛋形玉墜兒了。

那先生說過,玉墜裏麵還有秘密的。那就再打開,他倒是真想看看,父親拿生命換回來的,到底是件怎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