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啞巴老者 無憂中文網
漫修的眼前濕潤了,祁天晴用盡力氣給他打開了手上的一個鎖鏈後,便對著他微微一笑,手指.xzsj8.輕輕劃過漫修血衣外露著的那朵罌粟花,笑容似綻放的更加豔麗。可隨即,便是身體重重摔倒在地的聲音。
望著一動不動的祁天晴,漫修的淚水如湧泉而出,雖然,他此刻還不能確定祁天晴是暈倒了,還是永遠的離去了,他,寧可相信前者。哪怕他用餘下的一生,都來補償祁天晴。
鑰匙拿到了,漫修打開了束縛在自己身上的鎖鏈。雙腿早已被打折,根本無法站立行走。漫修爬了幾步,便感覺到了渾身非人的疼痛。可這,一點也不及他心中的痛。
漫修輕輕的扶起天晴,在觸摸到祁天晴那時有時無的鼻息時,終究還是燃起了一絲的希望。可是,以自己現在的狀況,救她出去找大夫,仿佛天方夜譚一般。可是,這是最後的希望了。
漫修不敢耽誤一刻,先給自己正了腿骨,可是,沒有可以固定的東西,就算是強忍著也無法像常人那般正常行走,更不用說還帶個將死之人了。當下,隻能一手抱著天晴,一手支撐著地,幸好被風熙夢打斷又重新接上的是左手,依靠右手的支撐力量,雖然辛苦,卻還是一步步爬向了門口。
路過,先生的屍體,原來真沒有什麽神人一說,任他懂得再多,到最後還是地上冰冷的一具屍體而已。
又路過,暈厥過去的沈韓。此時殺他,可謂大好的機會,隻可惜,漫修不想再浪費一點時間了,他多浪費一刻,便是要祁天晴多死一時。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到了門口。漫修剛要強撐起身子,尋找開啟石壁的方法,卻聽到外麵一陣瑣碎的腳步聲。
糟糕!
漫修趕忙撤回了身子,把祁天晴也藏到了自己的身後。而隨即,他似想起了什麽,往祁天晴袖口腰間一摸,果然有不少毒針暗器。漫修迅速的把幾支暗器藏於自己袖口之下,手中,則緊緊的捏住幾根毒針。
寧靜……等待石壁一開,便是爆發之時。
果然,腳步聲變得越來越清晰。聽來,倒像是一個人的,腳步聲似也有些重,並不像是武功高強之人……這下就更好說了!
漫修握住毒針的手又緊了幾分,隻見那石壁慢慢的開始轉動,就在石壁停止轉動,有個身形剛要進入的時候,漫修猛地出擊,一手掐住對方的脖頸,另一手的毒針則僅逼對方穴位。
“是你?”
漫修看清來者時,卻是一愣。原來進來的是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者。漫修認得,自他昨日進這地下密室以來,都是由這老者負責給他送水送飯的。
對於周可的手下人,尤其是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密室聽命的手下人,漫修是不屑一顧的,可是獨對這老者,漫修有種說不出的特別感受。
從昨日傍晚進來,自己就被逼供打的昏死過去多次,昨夜裏更是被吊了整整一夜,整個人都像被抽空了一般。可迷迷糊糊中,漫修似聽到了有人在說話,說什麽“你放心,你兒子現在很好,隻要你遵守承諾,自會相安無事”之類的話,說話人的聲音太過陰冷,怎麽聽都感覺是沈韓呢?可是,漫修根本無力再睜開眼睛了,很快,便又陷入了昏迷狀態。
再次睜開眼睛時,見到的便是這老者,他不僅十分耐心的給自己喂水,擦拭傷口,更重要的,是對方眼中似還掛著淚。漫修不知自己是否被打昏了頭,看走了眼,可再看時,還是確定對方臉上的是淚水無疑。
似感覺到了漫修的清醒,老者趕忙假裝抬手遞水,順便把淚水擦拭了個幹淨。可這並不代表淚痕不再留,他,為什麽會哭?是在哭自己嗎?迷糊中聽到的有關“兒子”的對話又是否就是衝這老者說的呢?
老者絲毫沒有要與他交流的意思,但他也感覺的出,老者對他是極好的。喂水時會把水罐抬到適當的高度,漫修喝起來不會感覺累,更不會嗆到。擦拭傷口時也是,很是輕柔,一點也不像是對待被囚禁的犯人,倒更像是對待自己的家人。
但自沈韓出現,漫修便能感覺到停留在自己麵部的老者的手輕輕一抖,本來給漫修擦拭的動作也立刻停止了下來。之後,這片刻的停滯便變成了收拾東西,離開密室。
自始至終,老者一句話都沒有對漫修說過,麵部也沒有任何的表情,除了,那不知為誰而流過的淚痕。
今日中午時分,漫修又見到這老者一回,看他眼睛紅腫,應是自那回去便大哭了一場吧。是什麽,讓他如此傷心?兒子,難道他的兒子現在成為對方的把柄?可他一個普普通通的老者(確切的說,漫修近距離看他時,倒覺得叫他聲叔叔更為合適些,滿頭的花白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不少),能對周家造成什麽威脅?為何,為何會淪落至此呢?
“你的兒子,也在周家?”
漫修明顯感覺老者的手又是一抖,看來是猜中了。
“他叫什麽名字?說不定,我見過。”
老者的眼睛睜得很大,定定的對上漫修那好看的眸子。那眼神,明顯充滿了希望。
“我是這周家的奴隸,在這周家許久了。”漫修自嘲的一笑,卻再也忍不住咳嗽的衝動,連血,一起。
老者上前給他擦了擦嘴邊的血,又拿過了水袋,喂漫修喝了些水。
渾身是血,雙腿盡斷的眼前人讓老者再次淚水模糊了眼睛,可是老者似不願讓漫修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趕忙回身拭去了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是昨夜的傷苦還沒有撫平?亦或是,真為自己在哭泣呢?
“你不想告訴我?”
老者垂下了眼皮,仍未發一言。
“你不會說話?你是啞巴?……還是,你不信任我,不想告訴我你兒子的名字?又或是,根本不信我會有命出這地下密室?”
對方依舊沒有反應,隻不過,比剛才好些的是,他的眼神中似流露出些許擔心和悲傷,他,這個才見過兩次麵的老者,是在為他麵露憂色嗎?
“你認得我?”
對方沒有回答。可,沒有認識的可能性。除非,他這周府的奴隸實在是太出名了。
“咳咳……”漫修又吐出了點血,老者又趕忙上前給他擦拭。
“謝謝,謝謝……你是對的,我,還不知有沒有命出這地下密室呢……咳咳,不過,周府,我來對了,否則……咳咳……怎能見識如此多的密道密室呢?簡直……就是個……人間地獄!”
漫修咳的更厲害了,卻仍捕捉到了對方眼神中的那抹不忍與矛盾。他在同情自己嗎?可同情又怎樣?
“你在這裏多久了?”
就在漫修以為對方還會以沉默應答他的問話時,卻見對方用手向他比劃了兩個數字。二十。
“你在這裏二十載了,是這個意思嗎?”
老者點點頭。原來如此。
“二十載,你一直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下密室裏生活?”
老者再次點點頭。
“因為他們扣押了你的兒子做人質?你是誰!”
老者神情一緊張,可最終還是隻慢慢的點下了頭。
二十載,人生有幾個二十載!一個老父親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竟然生活了二十載……他是在等待他的兒子來尋他嗎?不,不是的,然有過一絲的希望,但也隻是希望而已。他等待的,恐怕隻是一條兒子平安的消息吧。
這個傻父親,要是對方有壞心,早就殺了你的兒子,再用那個莫須有的存在禁錮你了!你怎會如此深信,你的兒子還活在這個世上,並甘願為此付出二十載不見天日的代價呢?
看到他,漫修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想起了袁叔叔,為了他,父親隻身對敵,落得身首異處,為了他,袁叔叔冒險相救,落入陷阱,現在生死不明。
有時,漫修都很懊悔自己生於這個世上,他的存在好似在傷害他愛的人。這種感覺,比傷害他自己都更為難過幾百倍。
“我若有朝一日出的去,定也帶你出去,到時,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尋找你的兒子。身為人子,能在有生之年與自己的父親重逢,想必是件再激動不過的事情了吧。”漫修麵帶微笑的說道,在這種情況,說這話,雖然沒有人會相信,卻能給人希望。看,老者臉上的悲傷,現在不就被希望和憧憬所替代了嗎?
自己,還是做了件好事的。
二十,老者再次比劃出了這個數字,漫修倒有些不解了。不過看老者手指.xzsj8.的方向竟是自己,不禁有些詫異的問道,“二十?你是在問我今年的年齡嗎?不,我二十一歲了。怎麽,你的兒子今年二十歲嗎?”
老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迅速搖了搖頭。看來,跟一個很矛盾是否要表達自己心意的啞巴對話,還真有些難度呢。
二十六。老者再次比劃出一個數字。
“他今年二十六歲?”
老者點頭,又用手指.xzsj8.指漫修身上的鞭痕,比量了一指長的一段,平移到了漫修的右肩後側。
“他右肩的後側有一條疤痕?”
老者再次興奮的點頭。看來,他們之間是越來越有默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