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感動欣然

兒時,能給周欣然留下回憶的似乎就隻有母親過分的溺愛。那時,無論她做什麽,母親都會毫不猶豫的站在她這一邊。不知從何時起,這種偏袒變成了無論她做什麽(隻要別鬧出人命),母親基本都不管不問,隻由著她的性子來。雖然這也間接造就了她刁蠻狠戾的性格,但她從不怨恨母親。因為,要說這個無情的世界上還殘存著一絲溫情的話,睦計就隻有母親了。而她,卻從來都隻是給母親惹麻煩,讓父親更加討厭母親的一個存在。

回憶起來,從記事起到現在,她似乎沒有真正為母親做過一件事。連上天都看不過眼去了吧,給了她這麽一次彌補的機會。為母親奪取解藥,救母親姓名,這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能主動為母親做的一件事,也是最後的一次了吧。

可惜,這唯一最後的一次,也要以失敗告終了。也好,不能同生,便同死吧。留在這冷酷無情的世上,沒有丈夫的愛,沒有女兒的依靠,還要處處麵對那些心如蛇蠍的人的詛咒,母親活著,還不如死了呢!

至於生命中的其他,除了姥爺和父親自私的為名為利,便是旁人的口蜜腹劍,亦或是卑躬屈膝,都不值一提。若說有一個例外,那便是秦漫修了,他是第一個敢動手打她,敢為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所謂原則,跟她對著幹的人。她想盡辦法想讓對方屈服,可是,最終看到的卻是對方越來越強大,自己越來越渺小……

自己是快死去了吧?就這樣死去吧!也許聽到她和母親的死訊,父親反而會高興也說不定呢!反正,父親的眼中隻有權勢,家人。其實有時候,好羨慕秦漫修,雖然他的父母雙亡,但他享受過父母親的愛,並且,可以無怨無悔的付出他的一切,僅僅,隻為了給冤屈的父親正一個名,還是養父。

傻嗎?到底是他傻,還是自己傻呢?

周欣然閉住了眼睛,任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去。匕首快到了吧,想不到死亡的瞬間,她腦海裏劃過的也不是如別人所說的什麽特別的美好,甚至連平淡都不是。屬於她的,隻是無盡的孤寂與乏味。或者換句話說,對她來說,什麽都不是美好的吧,包括死亡。

周欣然靜等著那削鐵如泥的匕首劃破自己的喉嚨,可是,等來的,卻不是期待中的冰涼,而是一陣溫熱。身體也頃刻間向後倒去,是要死了嗎……

“漫修!”是杜雪兒的尖叫聲。

死了都還要聽到她不喜歡的人的聲音和名字嗎?上天可真是殘忍!

“蘇大哥!你沒事吧?”關切之語再次強行的傳入耳際。周欣然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還愣著做什麽,去拿金瘡藥啊!”風熙夢埋怨的聲音也重疊了進來。

到底怎麽回事?

周欣然試著睜開了眼睛,周圍的一切還是那麽清晰。自己,這是沒有死嗎?還是靈魂能看到這裏的一切?

“我沒事,沒事。別擔心!”秦漫修的聲音。他,居然在自己的身下!

周欣然猛地坐起了身子,警惕得看向了秦漫修。可是,隻見秦漫修也很狼狽的坐了起來。

周欣然注意到了離他們不遠處的已經徹底暈厥過去的青花澀還有地上的墨血匕首,那烏黑的刀身上沾滿了血跡!周欣然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竟然完好如初!那剛才的溫熱……

“漫修,你沒事吧?疼不疼?”雪兒等人飛奔了過來,也不顧周欣然還在旁爆一把便托起了漫修的右手。直到這時,周欣然才看到了,漫修的右手上有一道深深的血口,血,正洶湧的往外直流。

不是吧?難道是他剛才救了自己?

“你救這種人做什麽!她也不會領你的情,你看你……”雪兒是又雄又心痛,還好馬六兒手下的小嘍囉腿腳快些,很快拿來了金瘡藥和藥布,雪兒忙著要給漫修包紮傷口,沒空多理周欣然,否則,她非上前一劍,先解決了這個總給漫修帶來厄運的女人再說。

“說過沒事了。馬叔叔藏的藥真是好,一塗上好是清涼……啊!”後來的那聲“啊”也不知是感歎詞,還是疼叫出來的聲音了。總之,周欣然眼前的這個俊美男子的額頭上已是大汗淋漓了。

“再讓你逞強!我現在都有些為袁叔叔不值了,把那麽好的功力全都輸給了你,你倒好,除了剛才抓住風姨的飛鏢用了用之外,其他全無用場。也不知你到底是在幫著誰,她怎麽對你的,難道你忘了不成?”

“哎呦……”無言以對時,最好的辦法就是轉換話題,否則,還不知要受雪兒多少的牢騷,這點,漫修可早就總結出經驗來了。可他這一叫,卻真真緊張壞了雪兒,“怎麽?弄疼你了?”

“哦,沒事……我是想說,你是不是用的藥布多了點兒……”

雪兒登時一愣神,可隨即便是狠狠的勒了一下藥布,疼的漫修呲牙咧嘴。

“剛才也不知誰一直在說自己沒事,活該!”

“風姨,還是你來吧,雪兒這是在包紮傷口嗎?簡直是在包粽子!”

“你還敢說!”

“我錯了,雪兒,您手下倒是留點情啊!”

雪兒包紮傷口的技術的確不怎麽高明,確切的說,是很不美觀。藥布包得七歪八邪的,漫修看著便很是無語。如果剛才雪兒允許他自己包紮的話,想必費力些,也一定是個很漂亮的成果。可現在,隻有受著的份兒了。哎!讓她學習縫織,衣服縫成那樣,明明是個女孩子,包紮包成這般。漫修連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看上了雪兒哪一點。亦或是,就是這樣的率直性格吸引了他?

“你為什麽要救我?”一直沉默著看漫修被包紮好傷口的周欣然此時終於開了言。而此時的漫修則是一臉微笑,“你別誤會,我隻是想比試一下,是我的速度快,還是那墨血匕首飛轉後的速度快。想不到,飛轉後的威力還真駛大的昂。你是怎麽做到的?我剛明明將那匕首握在手中握得很緊的!”

周欣然身形一滯,印象中,這好似是漫修唯一一次沒帶任何先入為主的感彩跟她講話。而之前,不是被逼迫的卑微屈膝,就是驕傲的冷嘲熱諷,相比起來,這次蹈話卻最是舒服,但至於舒服在哪裏,周欣然一時也說不清了。

“你要學,我改日可以教你。”周欣然都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瘋了,這樣的話,以前就是打死她都說不出口的,居然還有改日,居然還要教秦漫修學她的看家本領?

不僅周欣然,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是一愣。

漫修也是隔了好久才回過神來,愉快的道聲,“好啊。你說要是京城的人有一日突然看到沒有人控的兵器在天空中乒乒乓乓的對抗個不停,會不會以為真的遇見鬼了?”

漫修此話一出,威力可不亞於剛才周欣然的那句教學之說。尤其是風熙夢,差點沒噴出血來。她自認自己有時就夠天馬行空的了,沒想到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也虧漫修能想得出來,學了如何控製兵器的走向,不去對敵,卻要想方設法作弄人。看來,到底還是個孩子,沒有脫了稚氣。

若是在以前,周欣然準會再揣度一下漫修說這話是不是又在故意氣她,可如今,不知為何,就是不想把他往壞裏想。在這紛擾無情的世界裏,能保持這樣一份童真與幽默,是十分難得的,不是嗎?

可隨即,周欣然都被她自己的這種想法嚇出了一身冷汗。該不會是秦漫修跟她的師父學了如何控製別人的意誌了吧?不然,自己怎麽可能想他的好?

看著周欣然有些僵硬的笑容,漫修卻放下了心。看來,對方是不會再尋死一次的了。於是,趁熱打鐵,說道,“你拿的那藍瓶子裏的解藥是真的,你快去吧。早一刻救醒了人,就可以少受一刻的罪了,是好事。”

“你真的肯放我卓”

“嗬嗬,我又沒有抓你,又何來的放。青絲公子還等著呢。聽說他脾氣不太好,又沒有多少耐心的,你再去晚了,小心就算有了解藥,他也不給你娘治病了。”

“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可不是個好習埂”

“青絲公子?!”

漫修本來隻想借那幾句話激激周欣然,讓她趕緊離開的。因為,他沒打算把周欣然怎麽樣,可不代表馬叔叔不打算把她怎麽樣的。趁馬叔叔還沒開口之前,先讓她離開了竹林山,以後的事就好說了。隻是沒想,他剛才言語中的主人公——青絲公子竟也來到了這裏。

“不是我娘出了什麽事吧?”原本該在山洞看守娘親的青絲公子此刻突然在此現身,難免不引起周欣然的懷疑。而現在的處境,往往隻能讓她朝最壞的方向懷疑。

“官府的人來搜山了。”青絲公子不溫不火的說道。

“什麽?”

“所以我把病人轉移了……你也別誤會,我也不是有心幫你們。既選擇了隱居,那些朝廷的什麽事兒自然是與我無關的。在我眼中,隻是有個病人需要照顧,她的女兒又一再拜托於我。而這個病人如若落在官府那些士兵的手中,就算不被上刑審問,一路顛簸去官衙也並非什麽益事。況且,我既答應過會守候這個病人七日,就絕不會食言。”

“那你現在來…”

“對,就是怕你拿到了解藥回去找不到人,那幾個傻子又不識得路,因此,隻能勞煩本公子,來此給你傳個話兒。而那個病人,自有那幾個傻子在看護著,你不必擔憂。”青絲公子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他的來意。可是,聽者此刻的心情卻是百感交集,都道世間無情,可為何,她卻接二連三的能感覺到情分的存在呢?到底是她之前的觀念錯了呢?還是這些也僅僅都是錯覺?可是,若要說口蜜腹劍,她現在可是沒有任何一絲的利用價值了,何苦又在她的身上大費周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