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馬車偶遇

而就當馥鬱吩咐人也將百花館裝飾起來,準備傍晚好好觀賞一番花燈時,卻聽身邊的花石榴隨口說了一句:“喲,咱和這迎春樓還真有緣來,連掛的花燈都是一樣的。”

“迎春樓?”馥鬱聽著這名字有些耳熟。

“可不就是迎春樓,桃花想必現在正在那裏尋歡作樂呢!可真想不透這孩子到底怎麽想的,平日裏雖沒陪多少客,但和玉夫人還滿足不了他嗎?把一年一度的花魁獎勵就這麽用掉了,竟還是讓女人陪!”

“嗬嗬……等等,你怎麽知道迎春樓和咱的燈一樣呢?”

“館主,您不知道啊?您瞧,這裏能望見的那屋頂,就是迎春樓的。這不,那角兒上掛的花燈不是跟咱的一樣嗎?”

馥鬱順著花石榴所指之處望了過去,可令他關注的並不是那相同的花燈,而是那屋頂的一角。天哪,那不就是山竹天天望著的地方嗎?居然就是迎春樓!桃花是山竹的徒弟,他選擇迎春樓……”

“你這就去看看山竹!哦,還有,桃花回來了嗎?”

花石榴不知馥鬱為何這般緊張,但見馥鬱嚴肅的表情,知道事態嚴重,便立刻照辦了。可到了山竹的房間,無論怎麽敲門招呼,屋內也沒有應聲,強行推開一看,花石榴驚住了,原來映入眼簾的,是和玉夫人被生生的綁在那裏,嘴也被堵住,再看山竹,早沒了半點身影。

這還了得!花石榴趕忙解開和玉夫人身上的綁繩,又去報給了馥鬱。等馥鬱連忙趕來時,迎接馥鬱的卻是和玉夫人結結實實的一個巴掌!

賠了一路的禮,又安排送走了氣衝衝的和玉夫人。馥鬱又回到了山竹的房間。在桌上,馥鬱看到了山竹給自己留下的一封書信,不用看都知道裏麵寫的什麽內容,無非是感激他當年的收留之恩,對今日的不辭而別請求原諒。平日裏積攢下的許多財物,山竹隻帶走了點碎銀子,其餘的則全留給了百花館,算是自己的贖金,也可以算是些許的補償。

馥鬱確定了,今日白天穿著華麗的衣服,乘坐和玉夫人馬車走的,就是山竹!

敢在馥鬱的眼皮底下耍手段,拿百花館的館規當空話?花燈也不必賞了,馥鬱立刻派人全城搜捕山竹,同時,又派人去迎春樓將漫修等人帶了回來。

看著來人氣勢洶洶,漫修知道,糟了,山竹師父逃走的事已經穿幫了。當時和玉夫人在他三番五次的苦苦哀求下,才勉為其難的答應幫山竹出逃,可條件是如果被馥鬱發現,和玉夫人將把一切責任都推在山竹身上,這下真的應驗了。

正月十五,今年的第一個月圓之夜,外麵花燈閃閃,爆竹連連,百花館裏麵卻一片死寂,時不時的還傳出漫修淒慘的叫聲。設計協助山竹逃跑,抓住的話,山竹得死,漫修也活不成!

可漫修心裏清楚,馥鬱根本沒有證據證明他就是協助山竹逃跑的幫凶,馥鬱隻是在猜!嚴刑逼供也不過是馥鬱不確定的表現之一。隻要他咬緊牙關,死活不承認,料那馥鬱也不能拿他怎樣。

漫修想對了,馥鬱沒有證據。隻是漫修恰好選中了迎春樓,而恰好又在這一天,山竹逃了,還恰好是和漫修選的冬燕一起逃的。山竹平日裏和漫修走的近這眾人皆知,和玉夫人疼漫修大家也都知曉,擺明了,這是和玉夫人、漫修、山竹、冬燕配合起來演的一出偷梁換柱!可山竹和冬燕現在已經逃之夭夭,和玉夫人那邊,即使有所懷疑,也不可能去質問,更何況發現和玉夫人時,她還是被人綁著的,追究起來,百花館更有責任。問迎春樓那邊,雖丟了冬燕,但究竟不知來的徐公子是何方神聖,東城,東城大了,上哪兒去找,隻有自認倒黴,等哪日抓到冬燕再說。現在隻剩下漫修了,可無論怎麽威逼利誘,他偏偏隻是矢口否認。

馥鬱也沒招了,何況還有之前和葉明知大人的口頭約定,要終身困漫修在這男妓的世界中。活活打死他,沒有證據,理不服人!若移送官府,沒有證據,官府自然也會選擇放人,到時鬧大了,迎春樓知道是百花館的人將自己樓中的姑娘給放跑了,還不將這筆賬都記在百花館頭上?幹這行的,寧結十個友,不立一個敵。能在這京城,開起這麽大行業的,背後怎麽沒幾個靠山!馥鬱可犯不著為了一個小小的漫修去得罪這個人。

又過了幾日,派出去搜尋山竹的人回來報,說山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根本沒見一點蹤影。這在馥鬱的意料之中,有和玉夫人精心的安排,和山竹本身足以以假亂真的化妝術,想要出個城不是太容易了?

能拿來出氣的就隻有漫修一個人了,馥鬱選擇將其貶到了雜役房。而對那兩個負責看管漫修的打手,雖然沒走丟了漫修,也算盡了職,但終也有錯,這樣功過相抵,不賞也沒罰。

因有馥鬱的直接指示,雜役房的管事對漫修那是格外的照顧,什麽髒活累活,隻要能夠的就全都推到了漫修一個人的身上。從人人豔羨的花魁,到百花館中最低級的小廝,麵對這樣的一落千丈,漫修卻笑了。因為山竹師父和鳳娥師娘成功的逃走了,而他現在也徹底的擺脫了接客的命運,不能不說,這是件值得慶賀的事。若要說惋惜的,便是,自己所有的物品都被沒收了,包括那隨身攜帶的金簪子和荷包,現在真可謂是窮竭一身了。而要想再逃出這百花館,是萬萬沒有機會的了。

話說兩邊。且說和玉夫人當日答應漫修後,便於正月十五那日點了山竹相陪,並讓山竹將自己綁住,穿上自己的衣服,坐上馬車離開。駕馬車之人是和玉夫人提前安排好了的,因此在順利接上鳳娥後便立刻以和玉夫人的名義出了城,送走二人後再駕馬車回來,一切神不知鬼不覺。至於出手打馥鬱,隻是為了把戲演全、演像,隻是委屈馥鬱了,白白挨了一個巴掌。

可就在馥鬱安排馬車送和玉夫人離開百花館後,在路上,和玉夫人的馬車被路上突然衝出的另一輛馬車給驚了,馬瘋狂的向前衝去,駕馬之人跳車自保,眼見和玉夫人就要慘遭橫禍,這時卻有一人勇敢的追上馬車,使勁渾身解數駕馭住了受驚的馬,和玉夫人平安了,但馬車卻散了架。

和玉夫人見駕馬之人之時,卻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長得濃眉大眼,一臉正氣,由下甚是喜歡。可過了不一會兒,一輛馬車跟隨而來,和玉夫人認得,就是剛才衝撞她的那輛馬車,當下轉喜為怒。

車上下來一個四十幾歲的男子,給和玉夫人駕馬的那年輕人見了男子,十分恭敬,並稱其為“大人”,原來是個朝廷裏當官的。當官的和玉夫人可是見的多了,都是逢場作戲,因此並未放在心上,反要追究他馬車橫行,衝撞了她之過。

可還沒等和玉夫人指責,對方便連連賠上了不是。自報家門說是兵部侍郎杜尚德,隻因今日便裝出來觀燈時接到下人來報,說小女玩耍時從家中樹上掉落了下來,心下十分擔心,便令駕馬之人快了些,沒想到卻衝撞了夫人。

理由倒是合情合理,可和玉夫人並不想買他這個帳。杜尚德依舊有禮有節,說既然夫人的馬車已散了架,就請夫人搭乘他的馬車回家,因小女可能摔傷,需得回家陪護,改日定登門謝今日衝撞之罪。

和玉夫人本不想乘坐他的馬車,可她一個人,元宵佳節,上哪裏又去尋馬車呢?而且,眼前這個人說的情真意切,關心愛女之心勝於言表,能對家人如此關愛之人應該也壞不到哪裏去,於是便點頭答應了下來。這時,剛才跳馬車的那個小廝也趕了上來,卻轉了個沒臉,被夫人含沙射影的罵了幾句,灰溜溜的走開了。

杜尚德請夫人先上了馬車,自己隨後也跟了上去,那年輕人則和駕馬的小廝一同,坐在了馬車外麵。路上,杜尚德詢問了和玉夫人如何稱呼,和玉夫人隻回自己為陳氏。又問住處,和玉夫人也如實答了。

杜尚德畢竟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幾十年,一說住處,他自然就想起了當日的尚書省令毛金清,更知道當日萬歲指的金玉良緣,甚至那婚禮,他還去過。而那新娘,恰不就是陳林總管的侄女陳白玉嗎?眼前這夫人又自稱陳氏,觀其皮膚,猶如白玉出水,嫩滑細柔,可不就是嗎?傳聞中的和玉夫人今日才得見真麵目,而且真人要比傳聞中的更美、更有魅力。杜尚德不覺看到失神,後覺有些失禮,便拱手道:“原來是和玉夫人,失敬失敬!”

“嗬嗬,我道你會假裝一番,稱我為陳夫人呢!”

“今日有幸得一見,還和夫人共乘一車,實在是三生有幸,在下之福!”

顯然,和玉夫人聽這種奉承話多了,很不以為然。可女人畢竟是聽誇的,心下十分高興,對剛才衝撞她馬車的冒失已有幾分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