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蘇安安的廚藝“當年我在門派裏的時候,就是廚子,是那種永遠也不會受到重視的下人。”蘇安安對著一塊案板,像是自言自語:“本來我的人生軌跡應該和其他廚子沒什麽不同,每天給門派中的人做三頓飯,幾十年後人老了,做不動了,就卷鋪蓋卷回家。”

“可是我不甘心,我希望像門派弟子那樣學功夫,於是我就比其他廚子多了一份心。我每天都在學習,無時無刻不在思考,目的就是成為全天下最好的廚子。十五年後,我成功了,每個人都說我做的飯菜最好吃。我想,我可以以此來要求掌門人傳授我一些武功了。於是我找到掌門人,告訴他我要學功夫,否則的話我就不做飯了。結果,你猜怎麽了?”

下午的食堂很安靜,隻有蘇安安和孫曉琪兩個人。

自從胡靜和張揚回去休息之後,蘇安安就開始念念叨叨,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一邊說話還一邊摘菜,此刻晚飯所需要的食材全都摘好洗淨,放在案板附近備用了。

孫曉琪滿腹迷惑,覺得這個老師太奇葩了,這到底是傳授自己武功還是傳授廚藝啊?

不過蘇安安的功夫孫曉琪是見識過的,因此一點都不敢怠慢:“師父,掌門人傳授你功夫了?”

“沒有,他把我吊起來打了三天,一直到我答應永遠不要求學功夫,永遠給他做飯菜才放了我。”蘇安安雙目充滿怨毒之色,顯然當年的事情給她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這個掌門人怎麽這麽壞?”孫曉琪也不由咂舌。

“他不壞,他隻是按照規矩辦事而已。我不符合他收徒的標準,自然不會傳授我功夫。就跟你的同學們一樣,他們也不符合我的標準,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收他們為徒,這沒什麽。”沒想到蘇安安卻說出這樣的話,居然為那個掌門人開脫。

孫曉琪道:“師父你太仁慈了,後來你又是怎麽學到功夫的呢?”

“既然他守著規矩不放,那麽我就逼他放棄規矩。從那以後,我又開始研究各種食材,終於讓我找到了忘憂草的秘密。”蘇安安笑了笑,雙目中卻有一道寒光閃爍:“我開始在門派弟子中的食物中加入忘憂草,每天加一點,一直持續了兩年多時間。然後我再一次找到掌門人,提出要學武功。”

孫曉琪嚇了一跳:“他又打你了吧?”

“打了,比上一次還狠,而且把我丟入水牢,要活活餓死我。隻可惜他們低估了忘憂草的威力,三個時辰之後,他們就把我從水牢裏麵拉出來,逼著我給他們做飯。我不做,肋骨打斷了兩根我都沒有做。五個時辰之後,已經有人開始跪著求我做了。要是別人還想毆打我,他們就會和對方對打。十個時辰之後,門派弟子因為自相殘殺死了七個,就連四大長老中的三個也站到了我這邊。十二個時辰之後,他們合夥殺死了掌門人,推舉我做新的掌門人。嗬嗬,十八年啊,我不但可以學功夫了,而且還成了掌門人。又過了十八年,我覺得這個門派的功夫已經不能滿足我的要求了,我就去了另外一個門派,繼續做我的廚子。”

孫曉琪問道:“師父,你走了,給他們留下忘憂草了嗎?”

“沒有,他們已經沒用了,豈能繼續浪費珍貴的忘憂草,聽天由命吧。”

忘憂草是什麽東西,孫曉琪不知道,但是猜也能猜得出來,可能是類似鴉片之類的能夠令人上癮的東西。蘇安安說的輕鬆,就像講述別人的故事,但孫曉琪卻聽得背心發涼。老師的心也太狠太執著了吧,為了學功夫居然要了那麽多人的命。

“曉琪,我說過,功夫無處不在,比如一把刀,比如一塊肉。”說著話,蘇安安抄起一條七八斤重的五花肉放在案板上:“學功夫做什麽?有人說是為了強身健體,有人說是為了除暴安良,其實都是屁話,在我心裏,學功夫的唯一用處就是殺人。”

蘇安安的手掌輕輕從五花肉上抹過,就如同撫摸一個人的身體似的輕柔:“無論是人肉還是豬肉,其實都是一樣的,刀砍下來會斷,火燒的時候會焦。但是如何用最少的力量,在最短的時間內讓這些肉變成你希望的狀態,這就需要技巧,這就是功夫。”

抄起菜刀,在磨刀石上輕輕蹭了兩下,蘇安安說道:“看仔細了,我是如何下刀,如何用力的。”

說完,菜刀“嗖”的一聲從五花肉表麵掠過。

當蘇安安放下菜刀,從五花肉表麵輕輕提起一張紙一樣薄的肉片的時候,孫曉琪徹底驚呆了。

太神奇了,這一條肉有四十公分長,七八公分寬,表麵凹凸不平,蘇安安是如何能在一眨眼之間用一把並不鋒利的菜刀削下如此薄的一層肉片的?

“不要吃驚,這其實很簡單,一句話……順其自然。順著肉的紋理,隨時掌控力度的變化,夠快,夠狠就能一蹴而就。”蘇安安又飛快的切下一張肉紙,說道:“你現在雖然覺得神奇,但是隻要你多聽,多看,多想,多練習,早晚有一天你會覺得這不過如此。”

說完,蘇安安開始正式艸作。隻見案板上突然騰起一團白色的煙霧,那把雪亮的菜刀如同一團虛無的幻影,飛快的在那條五花肉上麵來回扯動著。

短短十幾秒鍾之後,蘇安安把菜刀放下。案板之上,肉還是那塊肉,甚至形狀和色澤一點變化都沒有,然而卻已經被切成了一百多張薄薄的肉片。當蘇安安輕輕一抖,將肉皮從下麵抽出來的時候,五花肉也向一側翻到下去,層層疊疊,如同一本厚厚的肉書。

“生疏了,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親自艸刀了。”蘇安安喃喃自語:“那是哪一年的事情了,好像是第一次見到小唐的時候。這個女孩子十分執著,像當年的我一樣,我很喜歡,就給她做了一次水汆丸子。”

蘇安安搖搖頭:“嗬嗬,當年那個掌門人最喜歡吃我做的水汆丸子,因此我就每隔兩天給他做一次,每次都放兩倍分量的忘憂草。但他被三大長老打得氣息奄奄的時候,依然在哭著喊著讓我給他做一次水汆丸子。曉琪,今天,我們就用這塊肉再做一次水汆丸子。”

望著那些已經切成薄紙的肉片,蘇安安說道:“看好了,剛才是削,現在是斬,刀法不同,技巧更是不同。”

說罷,刀霧再起,十幾秒鍾之後,一百多張肉紙變成了十幾萬根比頭發還要細的肉絲。切完肉絲,蘇安安把案板轉過九十度,又是一陣疾風驟雨,肉絲就變成了肉粒。

如果隻看外表,那其實還是一塊完整的肉,隻不過已經變成了直徑不到一毫米的小肉粒。菜刀在上麵輕輕一抹,居然有一種肉泥的感覺。不過那的確是肉粒,而且是大小幾乎相同的肉粒。

隨手拿過一隻鋁盆,蘇安安把肉粒全部放進鋁盆之中,然後又抓了一把鹽撒進去,兩隻手開始在肉粒中揉捏起來:“抓的時候要用內力的吐勁,鬆的時候要用內力的吸勁,一吐一吸,肉粒中間的組織就被徹底打散,而周圍卻完好無損,這樣做出來的肉丸才會一口彈牙,兩口化骨,三口銷魂。”

切肉絲斬肉粒,一塊完整的五花肉變成肉粒的過程隻有一兩分鍾,可抓肉的過程卻持續了將近一刻鍾。當蘇安安的雙手離開鋁盆,那些被她抓過的肉粒竟然發出一陣陣嘶嘶的類似過油的聲音,一股股寒氣升騰而起。

“這些肉一共七斤三兩半,三個肉丸一兩肉,一共做兩百二十個肉丸。”

蘇安安一邊說話,一邊抓起肉粒輕輕一擠,一顆顆渾圓的小肉丸就飛了出去,徑直落在一米開外的一個盛滿清水的盆子裏,落水無聲,盆裏的水就如同有靈姓似的,自動讓開一條縫隙,丸子入水之後水麵自動複原,隻有幾道小小的漣漪。

三分鍾之後,丸子做好,不多不少,正好二百二十個。不但個個渾圓,大小相同,更難能可貴的是,竟然互不粘連,輕輕晃一下鋁盆,裏麵的肉丸竟然像乒乓球一樣跳躍起來。

看到這裏,孫曉琪在震驚之餘,心中卻有個疑問:“老師,好像隻有鹽,不用別的調味品嗎?”

蘇安安笑道:“最美的滋味是食材本來的味道,為師通過以上手法已經把這塊肉的本味充分激發出來了,再放任何調味品都是對本味的扼殺。”

真的如此嗎,孫曉琪有點懷疑。

蘇安安卻不理會孫曉琪心中的疑惑,而是開始點火刷鍋。刷鍋的時候蘇安安又露了一手,一口黑黢黢的鋁鍋竟然被他三下五除二刷的蹭明瓦亮,幾乎能照出人影來了。結果一鍋清水倒進去之後,居然表麵上看不到一個油花。

十幾分鍾之後,水燒開了,蘇安安把肉丸一次姓都放了進去。

刹那之間,本來清澈見底的開水就變成了奶白色,一股難以形容的香味撲麵而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