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老太君的聲音後,唐鬱香心頭一跳,不敢擔擱,趕緊將手中還未紮下的銀針收回了木盒,這個時候,她可不敢再把傷者的病情放在第一位了,不然傷者救活了,她的小命卻難保了!

“孫媳給老太君請安!”唐鬱香站起身,匆匆的繞過許勇,給林老太君施了一禮,那張嬌俏蒼白的小臉上,已經沒有了半分鎮定與波瀾不驚。

林老太君臉若冰霜,隻是輕輕哼了一聲,就嚇的唐鬱香渾身顫了一顫,本能的,唐鬱香向著林敬之的方向靠了靠,這幾日在林府,但凡有錯,林敬之都會幫她求情,這已經成了她的本能反應。

但此時的林敬之正在氣頭上,哪裏會給她求情,隻是將頭偏向了一邊,不予理會。

林老太君來遲了一步,並沒有見到唐鬱香當眾駁林敬之臉麵時的一幕,不然早就發飆了,此時她見唐鬱香胳膊上有傷,便強自將怒火壓了下來,示意她起身後,才冷冷的問道:“鬱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唐鬱香見林老太君臉色不好看,不敢擔擱,就待將來龍去脈說上一遍,卻不想這時許勇突然開口問道:“這位夫人,請問我家公子爺的性命,可是保住了?”

自見到林老太君,唐鬱香就像是見到了貓的老鼠一般,哪敢自主回話,她偷偷抬起頭,瞥了林老太君一眼,見其隻是冷冷的盯著自己,便沒有理會許勇,隻是將先前發生的事情大概講了一遍。

聽完唐鬱香的回稟,林敬之才知道受傷的人竟然是宣威將軍的長公子,靈光一閃間,心中活絡了起來,林老太君也是一陣驚訝,暗歎唐鬱香可真是夠倒黴,怎麽一出門,就遇到了這麽一檔子事。

許勇見眼前的美婦人已經將自己這方的身份說了出來,傲氣再漲三分,這個時代,官家與平民的身份差距,是很大的,他挺了挺了胸,先是冷眼掃視了一圈,才重新問道:“敢問這位夫人,我家公子爺身上的毒可是無礙了?”

林老太君不發話,唐鬱香仍然不敢開口回答,隻是靜靜的立於一旁。

“我在問你話,為什麽不回答?若是擔誤了我家公子爺的性命,你們能擔待的起麽?”許勇先前已經對唐鬱香頗為敬佩,所以見唐鬱香十分害怕眼前這個老太婆,就本能對林老太君有了惡感,認為這個老婦人,定然是個惡婆婆。

林老太君見許勇口氣不善,而且不看唐鬱香,卻是對著自己喝問,直氣的臉色大變,林家現如今雖然沒有人入朝為官,但洛城林家也是響當當的一方富豪,就算是躺著的那位鄭家長公子,她都不怕,更何況眼前站著的隻是一個下人奴才!

“好個瞎眼的狗才,我家孫媳仗義出手相助,這才保了你家公子一條性命,你不感激也就罷了,竟還敢在此處大放厥詞,怎麽,這天底下難不成沒有了王法不成?”林老太君怒極下指著許勇的鼻子,就是一通發作。

唐鬱香表麵上恭敬的聽著,心中卻是暗自嘀咕了一聲,‘您老也知道有王法?既然知道,還敢做出強搶民女的事情來?’

許勇吃這一罵,臉皮微微泛紅,他隻是看這個老婦人不順眼,這才仗著主子的身份,放肆了一些,一旁的林敬之雖然也氣惱這個家夥狗仗人勢,但想起林府如今不妙的境況,隻是心下一歎,強作笑臉問道:

“鬱香,鄭公子身上的毒解了麽?”

說完,林敬之還偷偷給林老太君打了個眼色。

唐鬱香鼓起全身的勇氣,快速瞥了林老太君一眼,見其不知為何臉色漸緩了下來,這才敢開口回道:“鄭公子隨身攜帶的那枚‘歧玉’妙用無窮,可以吸納毒素,再加上先前我用針尖之術阻止了毒素的蔓延,後又下針刺激血液流通,使得‘歧玉’能更快的吸毒,此時這位鄭公子的生命已經無憂了。”

唐鬱香這個回答,對於鄭府的護衛們來說,可以堪比天籟之音了。

“多謝夫人仗義相助,等家我公子爺身體好些了,必有厚報!”許勇說完對著唐鬱香深深一禮。

其餘的護衛們見狀,也有樣學樣,齊齊施一禮。

唐鬱香原本想要說沒什麽,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見林老太君的臉色重又沉了下來,心中暗道不妙,按理說已經嫁為人婦她不管做了什麽善事,都應該記在林府或者她夫君的頭上,對方要謝,也應該謝林老太君,或者林敬之才對。

及時的收了口,唐鬱香趕緊抬腿躲到了林老太君的身後,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許勇等人見狀,不得不禮貌的跟林老太君寒暄了幾句,然後抬著鄭劍秋匆忙下了山。

等不見了許勇等人的蹤影,林老太君才冷哼一聲,當先上了軟轎,打道回府,唐鬱香知道今天犯了規矩,回去難免會受罰,便求救的望向了林敬之,林敬之卻出乎意料的沒有理會,也上了一頂轎子隨後離去。

望著林敬之遠去的背影,唐鬱香心下一陣失落,這還是林敬之醒來後,第一次沒有理會她求助的目光,雖然心中早就認定林府不是她的安身立命之所,但一股酸澀傳來,直堵的她心中發慌。靜立了良久,才苦澀的輕語,“這個林敬之,果然非是良人!”

知冬與知秋對望了一眼,眼底深處都隱藏著深深的擔擾與害怕,唐鬱香是主子,犯了錯,最多也就是跪上幾個時辰,可她們倆跟在身旁規勸不利,害主子做了不該做的事,回府後,怕是有的苦頭吃了。

輕則挨頓板子,重了怕是會被活活打死!

一想起林老太君平日裏的手段,她們二人便不寒而栗。

回到林府,林老太君剛進大堂,頭也不回,就冷喝了一聲,“跪下!”

唐鬱香一路上提心吊膽的,此時也不敢分辯,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又冷又硬的地板上,趕了半個時辰的路,林敬之其實已經想通了,剛剛的他,本不該命令唐鬱香放棄救人,畢竟與救人相比,他受的那點氣,實在是不算什麽。

再則那人身份不簡單,說不定在無意間,林府還能托唐鬱香的福,傍上宣威將軍這棵大樹。

現在的林府境況很不好,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的好事。

抬起頭看了眼林老太君,見其臉色很是難看,林敬之猶豫了一下,沒有開口,隻是靜靜的立在了一邊。

林老太君坐下來後,也沒有說話,隻是陰沉著臉,端起茶杯慢慢的喝著,大廳內,安靜異常,隻能聽到林老太君手中的茶蓋與茶杯相撞後發出的響聲,聲音不大,但每一下都似撞在了唐鬱香的心肝上,引的她越來越恐慌,不一會,腦門上就滲出了一層冷汗。

林老太君是什麽人,唐鬱香是很清楚的,所以林老太君不發問,她也不敢主動開口分辯,回想起剛剛經曆的一場血雨腥風,與當時那血淋淋的場麵,她的身體就開始微微的顫抖,胡思亂想道,

‘老太君不會嫌我丟了林府的臉麵,把我活活打死吧!’

念及此處,她隻能期待林敬之會上前為自己說上幾句好話,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不過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那個無情的男人,卻是不發一言,隻冷冷的站在那裏。

這次犯錯的人是唐鬱香,是林敬之的正妻,所以林敬之此時也隻是立在唐鬱香的身旁,沒有過去坐下,唐鬱香一直低著頭,使的他未能看到自己嬌妻的俏臉,已是慘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