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雄這麽一句話，讓在場的其他三名將軍還有楚宇都緊張了起來。
關雄的心裏麵到底在做著什麽打算。
連弩隊成立其實本不是問題。
最大的問題在於，太子要親自帶隊。
還要上前線，意圖在落鷹峽打響第一戰！
這種事情，他們怎麽可能聽之任之。
這一刻，楊真和許場都意識到，楚雲先前所說還真不是鬧著玩的。
隻要有機會，楚雲真的要上戰場。
關雄則是個大家投去一個眼神，“今天已經很晚了，有什麽事情明日等我帶太子殿下出去一趟之後再議。”
“到那個時候討論也不遲，你們一路舟車勞頓，今晚就先好好歇息吧。”
楊真和許場對視了一眼，歎了口氣。
兩人在送楚雲離開休息之後。
田勇終於開口了，“關將軍，你開玩笑的吧，太子殿下絕不能上前線！”
誰知關雄撇了撇嘴，“哼，我能不知道？”
“所以明天我就會讓這個眼高於頂的太子殿下知難而退。”
“說到底太子從小到大就沒有離開過皇宮，他哪裏懂得邊關的殘酷。”
“等到明天他見識到什麽叫真正的現實以及戰場，他不會再堅持的。”
楚宇咽了口唾沫，“可如果他真的要堅持呢。”
關雄一聽，嘴角一彎，“那其實我還挺想看一看，這太子是怎麽樣打仗的！”
“太子怎麽了，太子也是大楚的一份子，邊關士兵百姓的命難道還比不過一個太子？”
“每個人的命都很重要，每個士兵他都有自己的老婆孩子和親人。”
“在戰場這種地方，沒有誰是特殊的。”
楚宇聞言沉默，戰場之上，的確沒有誰是特殊的。
田勇則是暗暗搖頭，總覺得這件事情沒這麽簡單可以結束。
翌日清晨。
楚雲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現在雖說已經到了春天，可邊關這一帶寒氣一吹，讓人都忍不住瑟瑟發抖。
他身著士兵們普遍穿著的厚襖，依舊能感覺到寒意在努力尋找空隙穿透進他的衣服裏。
楚雲呼出一口熱氣，化作白霧飄向高空。
“太子殿下休息得可好？”關雄這時走進了院子，“我們這裏沒什麽好被褥，隻能委屈太子殿下將就一下。”
楚雲平靜一笑，“無妨，怎麽睡覺都行。”
“對了，昨夜關將軍說帶我去個地方，不知道是哪裏？”
關雄意味深長地看了楚雲一眼，“太子殿下跟我來便是。”
楚雲跟隨關雄一路走出了小鎮中用於指揮作戰的府邸。
從滿是灰沙的主路一路朝後，在轉過幾條偏僻的巷子後，來到了一片簡單的帳篷區。
這裏的帳篷也不是那種上好布料搭建的那種，而是隨意縫了一些破布，能遮風擋雨足矣。
“這裏是什麽地方？”楚雲問道。
話音剛落，一名白布蒙著雙眼的男子嘶吼著衝了出來。
在撞到關雄的刹那，白布脫落，露出了空洞洞的雙眼。
楚雲眼神一凝。
關雄卻在默默觀察楚雲的反應。
身後一名老嫗趕忙將男子拉住，“兒啊，娘求你了，你別亂跑，小心點！”
關雄小心將男子的手放在老嫗的手中。
不等楚雲發問，主動解釋道，“在和北蠻的戰鬥中，被刀子劃破了雙眼，徹底成了瞎子。”
緊接著，楚雲就發現，在這些簡單的帳篷區中，大多數都是一些受傷的人。
大家傷勢不一，或輕或重，苟延殘喘。
缺胳膊少腿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多數人躺在帳篷之中，幾乎就是在等死！
楚雲的眉頭越皺越緊。
關雄見狀，心中暗暗搖頭，果然是什麽都沒有見過的太子爺，已經承受不了了嗎？
關雄悠悠說道，“戰場不是什麽好地方，有些人可以選擇不上戰場，可大多數普通人，他們沒有選擇。”
“誰都不想打仗，沒事老婆孩子熱炕頭，誰會不願意呢。”
“有些時候，總是身不由己。”
“他們也想帶著滿滿當當的軍餉，舒舒坦坦回家。”
“現在，都主動選擇留下，小鎮裏沒有那麽多能住的地方，小鎮外麵風沙又大，最後就隻能簡單搭建了這麽一個區域。”
楚雲臉色一沉，“關將軍，這就是你們的處理方式嗎？”
“受傷的士兵，在這裏可以得到好的治療嗎，難道說除了等死以外，就不能送他們回家，給一筆撫恤嗎？”
關雄聽到後，眼神中盡顯輕蔑。
“太子爺，很多事情哪裏有你想的這麽簡單。”
“好的治療？你以為哪裏都有太醫嗎，更別提送他們回家了。”
“他們原本就是家裏的頂梁柱，很多都是家裏唯一的勞動力，他們心裏很清楚，現在的他們回到家，隻會成為累贅！”
“多一張嘴吃飯，卻不能多一雙手幹活，日子隻會越過越苦。”
楚雲默默聽著，“關將軍說得對，是孤考慮的太少了。”
關雄眼底閃過一絲異色，他本以為自己這般沒上沒下的反駁，說不定還會觸及太子爺高貴的自尊心，惱羞成怒也有可能。
沒想到楚雲竟然如此幹脆的選擇道歉。
“孤想過邊關會很苦，沒想到，大家過得比我想得還要苦。”
“這種局麵，必須得結束，所以此次孤決定隨軍親征，永絕後患！”
在看到楚雲眼中閃爍的決心時，關雄心中一震。
腦海中不自覺冒出一個想法，馬踏北蠻草原，說不定真的能夠實現？
楚雲從自己的衣兜裏拿出了一個小囊遞給了關雄。
“我能做的不多，這是我身上帶的盤纏，發下去吧，新年才剛過，讓大家夥吃頓好的。”
關雄愕然接過手裏的小囊，打開一看，那可都是真金白銀！
“太子，你這……”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出了小鎮，來到了擋在小鎮北邊的一座高山。
站在山頂朝更北的方向看去，茫茫荒地之外，落鷹峽清晰可見。
落鷹峽四周的高山宛若守護北部邊關的壁壘，綿延萬裏。
關雄指著落鷹峽內赤紅的大地，“在這裏，死過很多的士兵和將領，在落鷹峽之外，很多死的人屍首都隻能爛在外麵。”
“太子殿下，這就是真正的戰場，永遠隻有鮮血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