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軟硬兼施
“中隊長，牌照尾數478的那輛浯河至常洋的客車過來了，要不要攔住？”
浯河縣137國道常洋方向的收費站前，兩輛閃爍著警燈的警車停在收費站前，幾名交警穿著製服，站在收費站前進行臨檢。
一輛藍白相間的中巴車，從常洋方向往浯河開來，站在路邊攔車的一名交警，看到那輛車的牌照後，急忙來到一輛桑塔納車前，彎腰對一名坐在副駕駛的幹警請示。
“攔下，如果超載，直接把車扣了。”幹警聞言精神一振，對車外的交警吩咐一句後，拿起警帽戴上，打開車門下車後，看著兩名交警上前，示意那輛中巴車靠邊。
這個年頭跑客運的就沒有不超載的，本來定額十八座的中巴車，車廂內過道中加條凳，上麵可以多坐七八個人，發動機蓋上加個方正的架子，上麵擠一下又可以坐個四五人，司機後麵加張小凳子，又可以擠著坐兩人。
算上站著的客人，超載一半都是少的，一般定額十八座的客車，上麵坐著的站著的加起來，不超過三十個，那都能稱作生意不太好，正因為如此，隻要臨檢，攔超載的話，攔住這些本地客車，一攔一個準。
一般來說，這些本地跑客運的車，每個月都會上交一筆管理費給交警大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保護費，隻要交了管理費，那麽交警一般不會管超載的事情。就算有上級部門來檢查，也會提前通知這些跑客運的不能超載，免得被抓住。
開車的司機每天從浯河跑常洋要兩個來回。一般隻要出了市區很少被交警攔下。沒想到回了浯河。還沒等進收費站就給攔了下來，看著上前來的交警，都是一中隊的人，也沒提前通知會臨檢，今天交警怎麽會攔客車了。
以前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司機沒多想，直接把車靠邊，打開車門。賣票的人會下車把交管理費的收據給交警看，一般隻要交了管理費，交警就不會過問超載的事情，因此司機心裏很淡定。
“請出示駕駛著和行駛證。”一名交警帶著白手套，走到駕駛座外，隔著窗戶對司機敬禮後，讓司機出示各種證件。
跟車的售票員是餘兵的妹妹，她見交警攔車，也沒太在意，下車後笑著從裝錢的包裏拿出一包紅塔山。也沒拆，直接遞向上前來的交警。“交警同誌，今天怎麽檢查本地客運車了？來先抽根煙。”
上前來的交警臉上保持著嚴肅，見遞煙給他，毫不猶豫的拒絕道：“不好意思，我不抽煙，你們這輛車存在嚴重超載行為，請車上的乘客下來一下，配合我們的工作！”
“不是，同誌，我們每個月都有交管理費啊！不信你看……”
售票員聞言頓時急了，車上超載嚴重，如果真是公事公辦的話，最少得罰款兩千，兩千塊在這個時候，可不是一筆小錢，相當於一般事業單位工作人員四五個月的工資。
“什麽管理費，那是交通法規教育培訓費，你們是交給駕協的，交警大隊代收而已。少廢話，讓車上的乘客下車，配合我們的工作！”一中隊中隊長從後頭走過來，對著售票員嗬斥一聲後，帶頭上車，對滿車乘客說道：“我們是浯河縣交警一中隊的，這輛車嚴重超載了，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請大家下車，配合我們的工作！謝謝！”
眼看著車子馬上要進浯河縣城了，卻沒想到在收費站門口給攔了下來，坐在車上的乘客自然有些抱怨，不過車子走不了，他們坐在車上也擠，索性就都下了車。
之前那名交警站在車門口，一個個點著從車上下來的乘客，等到車上的人全部下來後，好家夥，定額十八座的中巴車，竟然裏麵擠了四十二人，整個超載了一倍有多。
“中隊長，這車定額載客十八人，裏麵有四十二人，超載二十四人，這還不算司機和售票員，情況很嚴重啊！”清點完乘客人數後，那名交警上前對中隊長匯報道。
“同誌，同誌，能不能借一步說話！”售票員一看動真格的了，頓時慌神了，臉上陪著笑臉，對一中隊中隊長點頭哈腰的說道。
“少來這套，超載這麽嚴重，如果發生交通事故，那麽就會釀成慘禍，這個責任你們能負擔得起嗎？”一中隊長聞言對著售票員嗬斥一句後，轉頭對那名交警吩咐道：“小程，馬上安排公交車轉運這些乘客回縣城，不要耽誤他們的行程，把司機的駕駛證扣下，車子開回交警隊等待大隊處理。”
一中隊長說完後，看也不看麵色變得死灰的售票員，走向車後，開始攔起其他車輛來。
收費站附近有不少監控，因此一中隊長一點都不怕這些乘客離開後，中巴車老板敢不認賬，除非他是不想跑這條線了，否則是圓是癟，還不是全由交警大隊說了算。
一名交警上了中巴車，指揮司機把車開過收費站，朝著交警大隊的方向開去，售票員一見事情大條了，哪還敢在這裏停留，攔下一輛摩的，直接回了縣城，找餘兵想法子處理這個事情去了。
一天之內，客運中巴車因為超載被扣車，零擔貨運車也因為超載被扣，這回甚至車上的貨物都沒讓卸下來，就被交警大隊的人給開走了，這翻打擊，讓餘兵一下子傻眼了。
餘兵以前在縣長途汽車站工作，幹的就是司機工作，後來客運允許私營後，馬上辦了停薪留職，借錢買了一輛中巴車跑短途客運，僅僅兩年就回了本，還略有盈餘，賺到錢的餘兵眼光很準，又看中了零擔貨運，出錢買了一輛貨車跑貨運。一下子做起了老板。率先奔了小康。
常年做運輸工作。餘兵怎麽可能在交警部門沒熟人，以前有點什麽事情，請幾位認識的交警出來吃個飯，出點錢事兒也就擺平了，可是這次餘兵兩輛車接連被扣，不僅一點消息都沒有，而且想請幾位老關係吃飯，那邊也找借口沒有答應。
這下就讓餘兵坐蠟了。兩輛車可是餘兵的全部資產，而且都是才換了一年的新車，正巴望著兩輛車賺錢，現在一家夥給交警大隊給扣了，這如何讓餘兵坐立得住。
“吱呀！”
防盜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來，正耷拉著腦袋，在客廳抽煙的餘兵頓時抬起了腦袋，看著從外麵走進來的王芸，頓時皺起了眉頭，沒等他出聲。卻見王芸身後跟進來兩名穿著警服的幹警。
“王芸，你這什麽意思？”餘兵兩輛車被交警大隊扣了。心情正趕上不好的時候，見王芸竟然帶兩名警察回來了，哪會有什麽好臉色給王芸，頓時站起身來，指著王芸喝問道。
高誌雲見餘兵語氣不善，本就黑著的臉頓時一沉，上前對著餘兵問道：“你是餘兵嗎？”
“我是！你們是誰？憑什麽到我家來？”餘兵見高誌雲來者不善，心中頓時一沉，有些慌張的對高誌雲說道。
“王芸同誌到派出所報案，說你對她進行了人身侵害，我們派出所已經拍照取證了，你跟我們到派出所走一趟，協助調查吧！”高誌雲說著對身邊的那名城關派出所的民警示意了一下後，那名民警上前，首先出示了證件後，示意餘兵跟他走。
餘兵怎麽都沒想到，王芸竟然會報警，頓時氣急敗壞的對王芸吼道：“你這個賤人，騙了我的錢不說，還敢到派出所報案！民警同誌，我也要報案，這個女人借錢不還……”
“老實一點！有什麽話到派出所再說，你不配合的話，就別怪我把你銬回去了！”那名民警見餘兵出言不善，頓時惱了，從腰間拿出一副手銬來作勢要銬餘兵，頓時把餘兵給嚇的把嘴邊的髒話給憋了回去。
“餘兵，你別血口噴人，我什麽時候騙你錢了，今天來找你，就是為了還錢！”王芸說著，把腰間的包打開來，從裏麵一疊一疊拿出整整七疊一百的四人頭，整齊的碼在客廳的茶幾上後，冷著臉對餘兵說道：“這裏是七萬塊錢，加上我這一年來陸續還你的錢，足夠你借我們家那幾萬塊錢的本金加利息了，當著派出所同誌的麵，你把錢點一下，然後把借條給我！”
餘兵見王芸竟然一家夥拿出七萬塊嶄新的四人頭，頓時有些發愣了，王芸家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兩個老人退休在家，那點退休工資僅夠一家人開銷生活，弟弟下崗在家待業，沒有收入來源。
唯有王芸每個月有五百多塊錢的工資，即使王芸省吃儉用，想還上他的錢，也得十年以上才能湊齊。可眼前這筆錢，卻是實實在在的，就放在他餘兵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見王芸這次來，不僅帶了民警，而且還準備還清王家借他的錢，他心中頓時有些慌了。
“小芸，我們家內部的事情，就別當著派出所同誌的麵說了吧！這錢你也是借的吧？趕緊收起來還給人家，我們兩口子的事情，別牽扯到其他人。”餘兵臉上掛著笑，看著一臉鐵青的王芸，開始柔聲勸說起來。
王芸此刻是手中有錢心中不慌，以前餘兵過份一點，她因為沒錢還給餘兵，還會諸多忍讓，就算他說話難聽，有時候還對她動手，她也都忍住了，現在好不容易可以擺脫餘兵了，王芸豈會錯過這個機會。
“少廢話，錢就在這裏，你把我們家寫給你的借條拿出來，把帳算清楚，從此以後，我們王家不欠你餘兵錢了。”王芸冷聲看著餘兵說道。
餘兵不是省油的燈，見高誌雲和另外一名民警就站在一旁，顯然是來這裏為王芸還錢保駕護航的，哪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王芸這是徹底跟他攤牌了。
“好好好！算我餘兵瞎了眼！”餘兵見王芸態度堅決，頓時氣惱的說完這句後，轉身走進臥室。片刻後拿出一張借條來。往茶幾上一拍。說道：“三年前，你們家陸續從我這借走六萬七千塊錢，你就想拿七萬塊錢了結這個事情？”
高誌雲聞言嘴一歪，語氣不善的說道：“餘兵，你難道還放高利貸？”
餘兵聞言臉色頓時一黑，陰測測的對高誌雲說道：“警官，高利貸那是違法的，我可不敢做。不過幾萬塊錢我存銀行，按照每年百分之五的利息算，每年都還有幾千塊錢吧？既然要跟我算清楚這筆賬，那怎麽也得給一個說法不是？
三年時間，這差不多七萬塊錢，我存銀行的話，僅憑利息，是不是都有一萬了，如果我拿這筆錢做生意，隻怕三年時間。再賺回來七萬都有可能。”
王芸早就知道，餘兵不會輕易罷休。聽他這麽說，直接說道：“借你的這筆錢，我會按照銀行利息，足額算給你，不過你必須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隻要你簽字了，那麽我馬上把利息給你！”
餘兵聞言輕輕一笑，歪著腦袋對王芸說道：“喲，這一個禮拜不見，你勾搭上小白臉了？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錢給你，不簡單啊！”
“放屁，你嘴巴幹淨一點！這是我從單位借的錢，廢話少說，這是離婚協議書，你看一下，隻要把名字簽了，我馬上把錢給你，從此以後我們兩清了！”王芸說著從包中又拿出兩份打印好的離婚協議書，直接遞給餘兵。
“想離婚？憑什麽？”餘兵沒有伸手接離婚協議書，而是眯著眼，死死盯著王芸，陰測測的問道。
高誌雲沒想到餘兵竟然這麽難纏，也懶得在這裏跟他廢話了，直接對身邊的民警說道：“把他帶回去，先關兩天再說！”
“操！你們還別給我來這套，王芸，你別以為你現在當幹部了就可以一手遮天了，我告訴你，你信不信我到縣委去告你去！”餘兵見高誌雲要把他帶到派出所去，當即站起身來，指著王芸厲聲警告道。
“你用不著告，人家已經告你了！老實一點，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了！”那名民警見餘兵這麽囂張，上前就是一腳，把餘兵給踢坐在沙發上後，不由分說的直接拿起手銬把他給銬上。
家暴這樣的事情，一般派出所不會管，不過也看被暴力傷害的人是誰了，王芸是副科級幹部，被餘兵給打了，而且還主動到派出所報案，又有楊傑在後麵幫忙，派出所自然會嚴肅對待。
“小子，看來你還沒接受教訓啊！是不是不想在浯河混了？還敢當著我的麵威脅人，你信不信我能讓你那兩輛車再也出不了交警大隊！”高誌雲上前，一把抓住餘兵的衣領，輕聲對他警告道。
餘兵本還想叫訖，聽高誌雲說他那兩輛車竟然是高誌雲安排人給扣下的，頓時把整件事都給想明白了。
雖然不清楚高誌雲是誰，但是他能讓交警大隊扣下他兩輛車，而且他那些老關係戶都不敢插手這個事情，就可見高誌雲在公安局的勢力不小。
看著表情陰晴不定的餘兵，高誌雲又說道：“小子，不要不識好歹，人家還錢給你，就好好收著，不然這錢也不用還了，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你，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我從不跟不是朋友的人開玩笑。”
餘兵見高誌雲眼中厲芒一閃，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心慌，他印象中縣公安局的人都黑的很，得罪了他們，肯定吃不了兜著走。他現在有兩輛車，銀行上也有點存款，算是在浯河縣小日子過的不錯的人了，犯不著為了王芸，跟眼前這個警察死磕。
雖然心中不甘，可還是咬牙點了點頭，“隻要你把我那兩輛車放出來，保證以後不會再報複我，不再扣我的車，這個離婚協議，我簽！”
高誌雲聞言滿意的伸手輕輕拍了拍餘兵的臉，說道：“你那兩輛車超載了，罰款是肯定的，交了罰款就可以把車開出來，隻要以後你不再找王芸，不在後麵搞小動作，我保證你能在浯河好好賺錢，不然後果不是你可以承受得起的，明白嗎？”
餘兵沒想到高誌雲敢當麵威脅他，不過現在他兩手被銬，兩輛車也被扣，根本就沒有任何底氣反抗，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後，高誌雲這才把他推到沙發上坐下。
“解開他的手銬，讓他們把錢算清楚。”高誌雲對那名民警吩咐一句後，那名民警上前，那鑰匙打開餘兵手腕上的手銬。
王芸見高誌雲對她點了點頭，心中膽氣頓生，把手中的離婚協議書扔在茶幾上，從包中又拿出一萬塊錢來，放在茶幾上，說道：“這一萬是給你的利息，趕緊在協議書上簽字，周一跟我一起到民政局去辦離婚手續。”
餘兵見王芸真的再拿出一萬塊錢來當利息，知道今天如果不簽字，高誌雲他們肯定會把他帶到派出所去，也不再猶豫，拿起離婚協議書，大致看了一下，見沒什麽問題後，拿起茶幾上上的筆，在協議書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高誌雲見王芸把餘兵還給她的借條，用打火機燒掉後，這才對餘兵說道：“你下周一辦理了離婚手續後，就可以到交警大隊去領車了，我會跟大隊那邊打招呼，停車費就不用你出了，繳納了罰款就行，以後老老實實做生意，別讓我再來找你。”
王芸燒掉了借條，頓時感覺整個人都輕了幾分，仿佛壓在心頭的那座高山，瞬間消失了一樣。
把離婚協議書收進包裏，王芸把餘兵家的鑰匙取下來，放在桌子上後看向餘兵，說道：“我們也算是好聚好散，希望你以後能找到你們彼此恩愛的另一半，再見！”
“再見！”
餘兵忍住心中的苦澀，目送王芸在兩名警官的護送下，走出家門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看著茶幾上那八疊四人頭，眼前頓時一陣迷茫，久久沒有動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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