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

隆冬時節整個鎮北關籠罩於白雪之下,放眼望去天地蒼茫一片,銀裝素裹,宛如道教中所言琉璃世界。

越是此時節,鎮北關越發熱鬧非凡。

整座城池四條大路上滿是行人,有采買年貨的本鄉人,有售賣從大山深處刨來的珍惜山珍,有雜耍猴戲,胸口碎大石的,更有說書人在街邊口若懸河…

“走一走看一看誒!新鮮的人參,剛挖出來的!”

“山豬肉,山豬肉,剛宰的山豬!”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

聽著這人聲鼎沸,寧炎心中一片祥和。

他原本隻想用這場勝仗,奠定他的太孫之位,不曾想卻意外給鎮北關帶來許多生機。

司馬枯在他身邊由衷讚歎。

“太孫殿下,不是臣溜須拍馬,如此熱鬧的景象,得有個七八年沒見到咯!”

“但願能年年有餘,長治久安。”

寧炎伸了個懶腰,剛要走下城頭,隻見何天渺匆匆而來,臉上帶著難以遮掩的喜色。

“太孫殿下!北蠻的物資幾日交割完畢了,果然是一分不差!這次這些北蠻子可算是大出血!”

不止他一人如此振奮,其餘幾員武將同樣笑容洋溢。

這些年割地賠款,大夏憋屈的夠久了!

尤其是他們武將,打了敗仗灰頭土臉,往小了說是無能之將,往大了講便是喪權辱國!

能從北蠻手中拿到回頭錢的,這還是第一次!

“既然如此,我們豈不是要按約定,放人了?”

寧炎笑了笑,跟各個官員告罪一聲,徑直走入地牢。

自從北蠻傳來願意和談的消息之後,寧炎也就沒有繼續折辱完顏戰,將其扔進地牢中。

穿過層層疊疊的明暗哨之後,寧炎走入陰暗潮濕的地牢。

裏頭腐敗發黴的臭味,令寧炎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靠著火把的光亮,走到關押完顏戰的地牢之前,寧炎手持火把一看,饒是他也不由得微微心驚。

此時的完顏戰形銷骨立,顴骨凸起,頭發花白,整個人精氣神全被打沒,雖然坐姿依舊桀驁不馴,但冰冷刺骨的地牢,依舊令他瑟瑟發抖!

他緩緩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咧開嘴。

“寧炎,你來了!”

語氣森寒,帶著滔天怨念!

不久之前他還是最受寵愛的王孫,就是因為眼前的寧炎,他名譽掃地,甚至武功也廢了一半!

他重重地咳嗽著,嘴角溢出鮮血,顯然是身體大不如前!

“多虧完顏兄你有個好爺爺,交了贖金,你很快就能離開了,希望下次再來做客之時,不要如此狼狽就好。”

寧炎眯著眼笑道。

旁邊的獄卒憋著笑,臉都漲紅了!

太孫也太壞了吧?

何天渺也是低著頭,忍俊不禁,但不敢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對手,夠狠!夠毒!寧炎,我勸你還是殺了我!否則我回頭北蠻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邊疆築京觀,要你血債血償!”

完顏戰淒厲的吼聲響徹地底!

“血債血償?那我大夏的子民呢?”

寧炎眼神銳利許多,直勾勾地盯著完顏戰。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你們大夏人天生軟弱,就該被視若牛羊宰殺!憑什麽占據這膏腴之地?!”

完顏戰不愧是北蠻一代梟雄,即便到了此時,半句求饒的話也沒。

不管用了多少酷刑,依舊如此。

寧炎沉默片刻,揮了揮手,屏退左右。

等到地牢當中隻有他們兩人之時,寧炎這才緩緩開口。

“在你身陷囹圄之際,完顏璟接管你了你的軍權,近來跟西米國打了兩場仗,贏得漂亮,恐怕你這次回朝,地位大不如前了!”

完顏戰一聽這話,瞳孔一縮,但馬上反應過來,哈哈冷笑。

“挑撥離間?沒有用的!”

“是不是挑撥離間,等你回去之後自然就知,我隻是看在你換來的那些物資的份上,提醒你一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寧炎輕輕落下這句話,隨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便轉身離開。

等他走後,完顏戰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等回到房間以後,胡尚義早就在房間裏等候,看見寧炎起身行禮。

“殿下!”

“胡太醫來了?坐坐坐,耽擱了許久。”

寧炎客氣地笑著。

眼前這位太醫堪稱大國手,若不是他馳援及時,自己保不準要落下多少後遺症。

“吩咐你做的事,如何了?”

胡尚義沉吟片刻,點頭回答。

“都做好了,完顏戰已經成了廢人,即便回去調養生息,身體也會大不如前,而且…此生無嗣已然是板上釘釘的事。”

沒錯,寧炎沒有任何心慈手軟。

即便是要將完顏戰放回草原,他也絕不可能坐視一頭複仇的猛虎再度重生。

在給完顏戰療傷的藥中,胡尚義加了一些作料。

雖然不明顯,但足夠完顏戰這輩子都別想做一個真正的男人!

“做的不錯。”

寧炎這才放下心來,隨即他瞥了一眼周圍,忍不住好奇。

“婉兒姑娘呢?怎麽最近都不見蹤影?”

胡尚義搖頭苦笑。

“這孩子…這孩子非說城內難民乞丐不少,生了病看不起大夫的人也有許多,帶著幾個奴仆,出去義診了。”

義診?

寧炎心中微動,沒想到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還有這一麵。

不過說來也是,鎮北關多的是之前在戰場上受傷殘疾的士卒,奈何朝廷腐敗,許多退伍的銀子早就被吞沒,他們也隻能挨餓等死。

這不是寒了眾將士的心麽?

寧炎當機立斷,他喊來司馬枯。

“傳我命令,城內開設醫館與飯店,不收分文為那些老兵療傷,提供飲食,這些人為國征戰了大半輩子,不能老無所依。”

旁邊的胡尚義聽了,心中暗自點頭。

這位太孫對敵人心狠手辣,但對自己的子民,可謂是十分仁德啊!

司馬枯先是一愣,隨即有些猶豫。

“殿下愛民如子之心可以體恤,但隻怕會人滿為患,一時間可以維持,但接下來若是來的人太多,也是一大負擔啊!”

說來說去,言外之意就是,官府銀子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