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血雨滾滾落下,須臾間浸濕了褲腿,一名三歲孩兒童腰部以下皆是流淌的細碎殘肢,一小節染紅的手指頭從他身邊流過,孩兒童沒有恐懼,他認出這是蠻族之人的手指,因為手指上都是黑毛,像狗熊一樣的黑毛,他甚至朝那裏吐了一口唾沫。

血雨推擠在地麵上,呈現凝膠一樣的狀態,三千荒原蠻族騎士與一些烈馬的血肉混合在一起,放眼望去盡是血色。

腳下是人肉碎末組成的泥濘,幾乎有成人手臂深淺,散發著陣陣惡臭。

濃鬱細密的血雨不斷降落,很多人都被染紅,韋應見狀,心念一動,周身便撐起無形護罩,頭頂降落的血雨自動避開,流落在兩側。

腳下喚來一陣清風,韋應和烏夫人隨風飄起,懸於半空,看著尚未回神的大周子民,男女老少都有,提高了聲音:“諸位大周子民,荒原蠻族騎士已然被全部斬殺,大家夥暫時安全,諸位快些自己去找活路,等在此處坐以待斃隻有死路一條!”

聲音隨著風四散開去,讓所有活著的人都聽見了韋應的聲音,隻是很多人眼神晦暗,背井離鄉哪裏能找到活路,現在被救下對於許多人來說,不過是延緩死亡時間。

但他們沒有吱聲,性命本就被人所救,這已然是天大恩情,豈能再麻煩別人?

最終許多人的聲音匯聚在一起,齊齊對韋應表示感謝,終於有一名年長的老者拱手抱拳,摸了摸臉上的血沫,露出淡黃卻明亮的眼睛道:“敢問公子名諱,我們雖然卑賤,卻非知恩不報之人,日後公子但有吩咐,我們有能力者必然前來聽候差遣。”

他是一名教書先生,有些文化,在水患來臨時候便帶領眾人自救,後來荒原蠻族入侵時帶著所有人一起前往安全地方避難,路上又收容了一些人,所以在這一批人中有些威望。

他的話引得男女老少轟然稱是,感激之情幾乎要冒出眼眶。

韋應心中感歎多麽淳樸的人啊,對我來說不過舉手之勞,看那些人的神色幾乎想要以性命相報答。

想了想,決定結個善緣,眉毛一挑,烏夫人含笑走出,聲音清亮:“我家公子叫做韋應,武學天分奇高,日後有用得著各位的地方,定然不會和各位客氣。”

一群人抹幹淨臉上的血沫,劫後餘生的欣喜讓他們哈哈大笑,嘴裏說著正該如此。

最後韋應建議他們可以到大城求生,畢竟官府不會不管他們死活,他耳聰目明,在風聲中聽到有一名小女孩兒在和他哥哥說:“哥哥,蓮花好餓,好久沒吃東西了。”

目光望去,正好看見他哥哥捂嘴她嘴巴,讓她先不要吵,等到送走大恩人之後,再給她找食物吃。

韋應心中一動,揮手間見將活著的烈馬全部挑了出來,扔到一團,差不多還有一千多匹活著的馬。

身影一動,站在馬匹上空,對著大周子民道:“諸位離家多日,也沒吃個飽飯,今日我做東,請大家吃肉,還請大家夥幫幫忙,找些柴火過來烤馬肉吃。”

剛才那名老者慌忙走來,來到韋應身下,韋應覺得讓一個老頭仰望自己要折壽,哪怕隻是一個普通人,頓時落下地來,老者心頭一暖,眼前這名少年英俠不想那些武者高高在上,他對自己這個普通人竟然帶著一絲尊重。

老者慌忙道:“韋公子不可,萬萬不可啊,這些馬匹不能殺!”

韋應眉頭一皺,淡淡道:“為何?”

老者指著千餘烈馬,激動道:“這些荒原蠻族的烈馬皆是上等戰馬,比我們中原騎士所乘騎之馬好上一籌,我們這些賤民死不足惜,可若是將這些好馬贈於大周騎士們作戰之用,必然會讓他們如虎添翼,斬殺更多的荒原蠻族,可萬萬不能為了救我等賤命,白白糟蹋了這些好馬啊!”

聽到他說話的人紛紛停下手中動作,隻覺得自己為了吃飯導致上千寶馬良駒枉死,不能救下更多的百姓,紛紛覺得羞愧。

韋應微微一拱手,認真道:“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老先生憂國憂民,心胸廣闊實在讓小生汗顏,還未請教先生大名。”

能說出這番話的非一般凡人,倒是可以結識一番,沒有別的目的,隻為了在大周有多一個能說話的人。

老者惶恐道:“小老兒不敢,老朽賤名郎洄,字少君!”

韋應詫異一閃而過,我問你姓名你說你字做什麽,不過也沒有在意,接著他的話朗聲道:“區區千餘戰馬而已,咱們今日吃了,明日再去荒原牽來便是,就算天天吃馬肉,咱們也吃得起,若沒馬肉吃,隻存在一種可能,一定是因為荒原之上一匹馬也沒有了,被咱們吃個幹幹淨淨。”

“這……”郎洄很是猶豫,但荒原蠻族皆是韋應所斬殺,他沒有決定權,隻不過是建議韋應可以用作更好的用途罷了。

韋應哈哈笑道:“郎洄先生不必多說,以我的本事,在荒原之上去尋找馬匹,並將其牽回來豈非輕而易舉?”

郎洄點點頭,但是旁邊有人忍不住好奇插嘴:“以荒原蠻族的霸道的性子,豈會讓我們牽他們的馬,他們必然會拚命阻攔。”

韋應笑而不語,拚命阻攔?那若是沒命了呢?

郎洄明白韋應的意思,明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公子胸中自有溝壑,輪不到半截身子入土的自己說話。

韋應看著說話的年輕人道:“你就說你自己想不想吃肉吧!”

郎洄旁邊的人連連點頭:“想,我可太想了,不滿公子說,小人上次吃肉還是三年前村長家裏取媳婦兒,我分到拇指大一塊肉吃,在我們鄉裏,吃一會肉簡直太難了。”

韋應安慰道:“今日我請大家吃個夠,都給我使勁兒吃,吃不完帶走路上吃!”

所有人轟然叫好,沒過多久一些人拔起平原上的幹草,小山般的幹草有好幾十堆。

韋應讓眾人退後,轉頭對著烏夫人低聲道:“烏夫人,將你的真氣借我,我要開始發功了!”

眾人不明所以,隻看著韋應身形忽然高了一截,可他雙腳還在地上。

韋應嘴角勾勒出愉悅的弧度,因為他衣裳比較長,微微控製這身體懸浮,衣袍下拜卻貼在地上,看上去整個人仍然站在地上,給人一種視覺假象。

韋應抬頭,蒼穹上仍然是有著一層薄薄紅霧,隨著韋應眉毛一挑,眾人感受到一股劍意。

一陣陣滔天劍意!

他們雖然沒有接觸過劍意,卻在此時知道頭頂上懸浮著無數劍意。

仿佛無數鋒利的長劍懸掛在蒼穹之上。

那些劍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聚成一柄柄長劍。

韋應駢指如劍,朗聲道:“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