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兩人分開,烏夫人雖然沒有笑,但她眼裏盡是笑意,世上再也沒有被人信任更令人愉悅的事了。
尤其是公子所言理由,你說的,我便信。
此刻,哪怕是為公子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看著悠然步行的少年,腿肚子都在打顫,這副強裝鎮定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笑。
這是男人的倔強!
老實說,韋應超強戰力,讓她十分滿足。
小跑幾步,緊緊跟在韋應身旁。
真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就可以與公子一直走下去。
與有好感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不說一句話,也不會感到寂寞,因為知道彼此在這邊。
在旖旎的氣氛中,韋應總覺得有事沒有做完,直到坐進車廂裏,才恍然大悟:“烏夫人,我知道了,我想起來了,我們把七殺和驢蛋兒丟在雲層之中了,快回去找他們。”
烏夫人聞言雙頰一紅,驟然想起昨日為了快活,與公子在蒼穹之下,雲層之中**共赴巫山雲雨,隨手將兩個小家夥安置在雲層之中,走的時候明明想著帶上兩個小家夥一起,還沒穿上衣裳又被公子按著後入了一波,後來就忘了。
回到隊伍之中沒過多久給公子熬了一碗固本培元,補腎益氣的藥膳,結果公子食髓知味,逮著自己曰個沒完沒了,一來二去,便忘了還有兩個小家夥沒帶上。
韋應揉著腰子一臉淡然:“烏夫人,麻煩你將兩個小家夥帶過來一下,我們都餓她們一整天了。”
烏夫人應了一聲,轉眼間化作一道流光飛速而去。
墨冰若有所思地望著烏夫人遠去的背影,暗道:“莫非公子喜歡嬌小玲瓏的?是了,烏夫人成熟韻味,風情萬種;小家夥嬌小玲瓏,青澀乖巧,兩級反轉,豈非是男人最大的樂趣?”
烏夫人速度很快,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帶著兩個小家夥歸來,有人跟童淩稟告烏夫人帶了陌生人進入行伍,童淩想要來找麻煩卻被烏夫人一個眼神瞪了回去,知道這又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所幸當時沒看見,反正韋應比自己更受陛下重視,自己又是宰相公孫無極一邊的人,大不了各自為政。
七殺和驢蛋哆哆嗦嗦走進車廂,他們小心翼翼盡量不碰著車廂內裝飾,生怕弄髒了公子的東西讓公子感到不喜。
看得出他們在車廂外已經擰過衣裳,但仍有不少清新的血跡,很顯然不久前經過搏殺。
韋應皺眉問道:“怎麽回事?”
七殺麵無表情道:“自從昨日公子帶著我和驢蛋到了一處除開雪白再也沒有其他色彩的地方,我們走不開,離不了,身上輕飄飄的,想要呼喚聲音卻一點傳不出去;到了晚上,天色黑下來,我們才從那一處詭異的地方出來,直到我們狠狠摔倒在地上,才知道原來我懸浮在空中。”
“落地之後,我們又餓又渴,於是我們出去打獵,一共殺了一隻野雞,我們合夥烤來吃了,想要將兩個雞腿留下來給公子,但是今天一早有人想要搶奪我們的雞腿還有寶劍。”
“雞腿是給公子留的,寶劍是公子送給我們用的,我們肯定不能夠答應給他們,他們非要欺負我們兩個小孩子想要搶奪我們東西,我們寧死不從起了衝突。”
“他們用手臂粗的木頭打我們,我便拔劍殺人,將他們殺了快一半多,後來又幾名穿著相似服裝的人,好像是附近什麽門派,來為我們主持`公道。”
“那些家夥們完全是在拉偏架,明明是那些人先欺負我們,卻說我們不該用劍砍死他們,還說我們不知道尊老愛幼,留著也是禍患,想要將惡魔扼殺在搖籃之中,便對我們下手。”
驢蛋分開點頭:“七殺說得對,我便問他們說是那些人先打我們,我們難道就應該站在原地讓他們鞭打不成?”
七殺冷然道:“那些人邊說我們是小孩子不懂事,一定是做錯了事才會導致他們那些大人對我們出手。”
驢蛋接著道:“知道我們講清楚是他們想要搶奪我們烤雞腿的時候,我們才不得已反抗,但仍舊有人非要說我們反抗可以,但不應該傷人性命,小時候便如此狠辣,長大之後一定是個徹頭徹尾的渾蛋,與其等著我們長大後為禍人間,不如現在就除掉後患,我們沒有坐以待斃,拿著公子給我們的兩柄寶劍,他們一時半會拿不下我們,後來的事烏夫人都看見了。”
驢蛋緊接著道:“雖然我們不是對手,雖然我們身上挨了好幾十刀,但是我們沒有求饒,沒有墮了公子名聲。”
七殺道:“那是當然,公子救我們於水火之中,哪怕是犧牲性命,也不能讓公子蒙羞。”
驢蛋從懷中取出兩塊由巨大樹葉包裹著的雞腿,雙手恭恭敬敬遞了過去。
韋應彈開樹葉,看著外表焦糊,甚至烤成炭的雞腿,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雞腿還有餘溫,糊味中有一絲淡淡的焦香,不仔細去聞根本聞不到,至於賣相,實在是太差了。
兩個小家夥渾身被鮮血染紅,但包裹著雞腿的樹葉依舊是原本的綠色。
迎著兩個小家夥期待的神色,韋應輕輕咬了一口,扯下一絲雞腿肉,仔細在嘴裏嚼了嚼,在兩個小家夥期待的眼神中,輕輕說出評價:“好吃!”
七殺和驢蛋麵上同時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自己拚盡全力保護著的雞腿得到公子一聲讚揚,似乎一切都值了。
其實雞腿味道並不好,除了表麵有一絲溫熱,其餘地方已經涼透了,韋應知道雞腿是七殺和驢蛋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他們用自己拙劣的法子報答自己。
他們的思想雖然極端,但想法卻很純粹。
吃完一個雞腿後,韋應笑看著七殺和驢蛋欲言又止的樣子,將剩下一個雞腿遞給烏夫人,當烏夫人拿著雞腿咬了一口後,七殺和驢蛋齊齊鬆了一口氣。
兩個雞腿,他們希望韋應和烏夫人一人一個,畢竟這兩位都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他們想要對救命恩人好,哪怕拚盡全力也隻是錦上添花。
烏夫人知道雞腿不好吃,但麵帶笑意給出讚揚,小孩子有時候需要鼓勵。
吃完雞腿,韋應蹭地站起身來:“七殺驢蛋,走,我教你們武學技巧。”
韋應並不介意其他人前來觀摩學習,畢竟武學隻有在不斷交流中才能進步,閉門造車沒有好結果。
烏夫人、南宮婉兒、墨冰、白依依、小喜子、包括童淩都跟了來,還有一些軍士,他們穿著白色鎧甲,眼睛裏有幾分戲謔,不相信一個太監能有什麽好的武學教導別人。
直到聽到童淩叫自己韋公公的時候,韋應才想起來自己明麵上的身份是一個太監。
韋應思考片刻,決定先傳授七殺劍法,七殺劍法是洛青冥當時傳授白依依時碰巧學會的,當時覺得七殺劍法殺性太重,後來領悟殺戮道域就覺得七殺劍法殺性不過如此,隻是它的理念十分有趣,於是兩者融合成為一門殺戮氣息濃鬱的武學。
恰好兩人身負血海深仇,胸中仇恨漫天,七殺劍法能不斷積累殺意,殺意是仇恨的催化劑,能將仇恨點燃;韋應曾經聽龍嘯太說起過相似的例子,不過龍嘯天的看法是有滔天仇恨在身的人極其容易被仇恨懵逼心智導致走火入魔,所以需要先修身養性在學習武學,才能讓武學之路走得順風順水;但在韋應看來,仇恨滔天又如何,仇恨不必去壓製,壓製隻會起到反作用,有了仇恨就去釋放,殺光一切仇敵,心中恨意自然消弭,才是除去心魔最為穩妥的條件。
七殺和驢蛋仇恨是踐踏他們家園的蠻族,有複仇對象,用七殺劍法激發殺意之後斬殺荒原蠻族,恰好荒原蠻族在此時此地不少,以殺養殺,以戰養戰,才能快速提升境界,也能很好地釋放恨意。
韋應從路邊摘了一根青竹竿,青竹隻有大拇指粗細,切成一臂長。
晃了晃,青竹擺動帶出殘影。
韋應長身玉立,緩了口氣,環顧一周,看著不少人都來圍觀,便朗聲道:“我傳你們一套劍法,能學會的都可以,不必在乎什麽門戶之見。”
說罷之後,擺出架勢,心隨意動,意隨劍走,劍融於心。
童淩哈哈大笑:“公公,你輕飄飄的樣子,能殺人麽?沒有絲毫陽剛之氣,隻有無盡的陰寒,我看連殺一隻雞都為難。”
有士兵喝彩道:“童將軍難道不知道,韋公公本就不是男人,怎麽可能有陽剛之氣,你這不是為男人嘛?”
韋應冷笑,懶得搭理,此時的賬我已經記下了,等到來日找到機會再來報複你們。
漸漸地,殺機從無到有,從一絲到滔天,哪怕是不知道這是殺意的人,也感受到一股寒冷,似乎是從內心感受到寒冷。
童淩沒有說話,他逐漸從七殺劍法中感受到無盡冷漠以及對眾生的漠視,沒有絲毫感情,隻有最為純粹的殺戮。
風止,劍停!
韋應將青竹反手一凝,附在身後,淡淡道:“看懂了嗎?”
七殺和驢蛋都是小孩子,心思純粹一心想著複仇,七殺劍法很是符合他們心境,所以學得很快,隻是三遍就將招式記憶清楚,至於其中的意等到殺的人多了,自然就能領悟。
有軍士看了半天迷迷糊糊,他旁邊的好友卻陷入自我,連聲稱好,嫉妒之心驟然爆發,沒好氣道:“老子是用槍的,韋公公教授的是劍法,我有用不來劍,學來作甚?”
其餘沒有領悟七殺劍法的人連連稱是。
韋應笑著道:“兄弟,可否借槍一用?”
那名軍士直接將傍邊人的長槍扔了過去。
“你怎麽借我的槍出去?”
“我自己的搶舍不得借出去。”
韋應正色道:“用槍的難道隻能用槍,難道不能將槍當做劍來用?”
有人道:“韋公公,我承認你的劍法精妙絕倫,在戰場上殺伐具有奇效,但槍是槍,劍是劍,兩個使用方式天差地別,豈可混為一談?”
“是啊,韋公公,你就別在這這裏胡吹大氣,不然光吹了牛逼,
韋應淡淡一笑:“夏蟲不可語冰!”
說罷之首,韋應舞動長槍,長槍帶著呼呼風聲,顯露出霸道的威勢,但其散發的意比剛才用劍時候散發得意還要純粹,還有影響人心。
這套槍法可以說是七殺槍法!
劍法不過是閹割版。
所有人呆愣當場,看著韋應舞動完畢,紛紛在腦海裏回憶著剛才的動作,若是他們以前上陣殺敵時候又這麽巧妙地槍法,戰力何止提升一個檔次。
但實在太玄妙,姿勢很是怪異,他們隻記住了一小部分。
“韋公公,能不能在演練一遍,教教我們!”有人滿懷期盼。
韋應搖頭不語,他走到七殺和驢蛋眼前,詢問道:“你們都學會了嗎?”
七殺笑逐顏開:“學會了。”
驢蛋囁嚅道:“我隻記住了劍法和槍法的招式,雖然二者名字皆為‘七殺’,但我總覺得裏麵差距很大,始終鬧不明白。”
韋應偏著頭,詢問七殺:“你知道嗎?”
七殺撓撓頭:“隱約明白一點,但我隻知道,等我完全明白‘七殺’的時候,我用刀也能用處七殺刀法。”
韋應點點頭,讚許道:“你很不錯,雖然嘴上說不出是什麽原因,但是我知道,你已經明白了!”
“驢蛋,你記住一句話,若你的目的是殺人,那麽殺死他的手段並不重要,使用的武器也不重要,而武器不過是你施展手段的方式,七殺劍法最為重要的是七殺之意,通過什麽武器施展沒必要,用刀、用槍、用劍、用戟、用斧、用鉞、用鉤、用叉,你甚至可以用箭射出來,箭上蘊含七殺之意,便是七殺之箭!”
驢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仿佛抓到了什麽。
韋應道:“驢蛋,你和七殺比試比試,看誰領悟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