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機會還是麻煩?
哪怕雲錚南下蘇州,北山無雪也一直沒有現身,但她卻在這樣的時候以這樣的方式告訴雲錚一個這樣的情報,以她的智慧,這樣做當然是有她的考慮的。
雲錚略一思索,把手一伸,將那紙條遞給蕭芷瓊。
蕭芷瓊有些意外,他怎麽會把接到的消息給自己呢?有些疑惑地順手接過一看,眉頭頓時微微一蹙,不過麵色卻很鎮定,顯然沒把這個消息當多大個事。
雲錚一直注意著她的表情,見她看完,剛要問話,卻不料蕭芷瓊反而先開了口:“就這個事!”
雲錚一怔,點點頭,愕然道:“是啊!”又問道:“怎麽,你一點都不擔心!”
蕭芷瓊搖了搖頭,麵色平靜地道:“生女真一個部落,再怎麽鬧騰,也起不了大事的!”
雲錚的印象中,女真在早期那可是凶悍戰鬥力的象征,見蕭芷瓊這般不當回事,不禁有些奇怪:“據我所知,女真人是很勇悍的!”
蕭芷瓊笑了起來:“賣那舞,你知道女真有多少部落嗎?”
“嗯!”雲錚皺起眉頭,一臉疑惑。
“不說熟女真吧!就光說生女真,就有完顏部、溫都部、蒲察部、斡勒部、徒單部、泥龐古部、術甲部、加古部、術虎部、烏薩紮部、裴滿部、烏林答部、唐括部、達魯古部、紇石烈部、溫迪痕部、烏古倫部、烏塔部、陀滿部、烏延部、斡準部、職德部、含國部、兀勒部、主偎部、禿答部、鱉古部、婆離八部這二十八個主要部落,完顏部不過其中之一。雖然實力是其中比較大的一支,可要說能對大遼產生多大威脅,那真是……”她說著搖了搖頭,顯然不看好完顏部,或者說對大遼很有信心。
雲錚摸了摸鼻子,道:“可是?女真人很能打仗啊!都連續兩次擊敗討伐軍了!”
蕭芷瓊眨了眨眼:“你不是說一個國家要強盛,一定要文化領先嗎?我大遼若論文化,怕也隻比大魏遜色些許吧!你可知道女真,,尤其是生女真現在是什麽樣子的!”她說著,也不等雲錚回答,自顧自道:“生女真沒有本族文字,通常還是用結繩、刻木之類原始的方法記事,他們既不懂漢文,也不懂契丹文,至多通曉契丹語,僅僅憑記憶往來傳話和充當翻譯,至於成文的天文和曆法就更談不上了,隻是憑借世代相傳的經驗來識辨四季和記憶自己的年齡,以‘青草幾度’來判斷歲月,草青一次當作一年,自然本人也就增長了一歲,生女真遇疾病,很少用藥醫治,當然,因為居處地勢的複雜和生產生活的多樣化,使得生女真的嫻熟騎術,有人說他們‘騎上下崖如飛,渡江河不用舟楫,俘馬而渡’,不過我大遼健兒也是弓馬嫻熟,不比他們差,他們的出貨(農副產品)除自用和就地交換外,還得遠運到寧江州的榷場上去出售,主要貨物有北珠、人參、生金、鬆實、白附子、密臘、麻布之類!”
看著雲錚一臉驚訝,蕭芷瓊笑意更盛了,又道:“生女真習慣於依山穀而居,住木板屋,大門一律東向,家家產戶燒火炕,用來取暖、抗寒和除濕,他們久居深山,多饒林木,因陶器粗陋,瓷器又難得到,於是盛行使用木器,碟、盆、杓之類生活用具多為木製,女真人喜歡飲酒,愛吃肉菜粥糜,這是由鮮肉和野菜搗成的肉餡泥,他們還采摘芍藥花的嫩芽做成鮮脆佳肴,味脆美,香久留,,嗯,這個我也吃過呢?生女真地處寒冷地帶,衣裳多用各種皮毛製作,富人以貂鼠、狐貉皮為裘,貧者以牛、馬、豬、羊、貓、犬、魚、蛇之皮為衫,至於生女真中最強大的完顏部,又分12部,以部為氏,綜合以上種種,賣那舞,你還覺得他們能對大遼產生多大威脅,就憑這些半野人!”
雲錚被她說得語塞,心裏也納悶,蕭芷瓊說得這麽頭頭是道,看來遼國對生女真還是很有了解的,按照這個描述,這女真人根本就差不多還是原始社會的生產力水平,按製度來說也頂多就是奴隸製的樣子,這樣一群人就算組建政權,按說也確實不大可能威脅一個文明帝國吧!更不用說這個帝國還是草原帝國,本身就是遊牧民族出身,騎兵啥的那是看家本事!”
雲錚心裏不禁琢磨起來,按說自己原先那個時空的曆史中遼國的滅亡其實偶然性還是很大的,這個時空的女真如果沒有那樣的運氣,說不定確實成不了氣候呢?
雲錚甚至有些覺得,那個大遼的滅亡,主要與當時的天祚帝太不成器有極大的關係,天祚帝確實算不上一個好皇帝,當女直進軍越來越順利的時候,上京和中京都已經淪陷,他卻沒有想過要振作起來頑強抵抗,保家衛國,而是想到有大宋這個哥哥、西夏這個侄女婿,實在不行跑過去也不失富貴,當皇帝當到這個份兒上實在是無恥之極,可怕的是群臣居然還大多持他這種想法,由於遼國的防禦主要是針對南方的宋帝國,在山後和三關修築了大量工事,但在北方缺乏戰略屏障,極容易被騎兵突襲,為了自身安全,天祚帝竟然放棄了京城,任彰聖軍節度使耶律淳為秦晉國王、南京留守,自己跑到夾山去躲藏起來,樞密使蕭奉先還說:‘女直雖然可以陷我中京,但終究不能遠離巢穴三千裏直搗雲中(今蒙古)吧!’言下之意是中京不要了,於是遼軍士氣更加消沉,女直軍進展也更加順利,比較輕鬆的攻克了上京、東京、中京後,又吞並了高永昌的渤海國,控製了遼帝國東、北方的大片領土,東京附近居住著大量熟女真部落,他們本來和生女真是同族,但是較早走出苦寒之地,和漢族、渤海族鄰居,進入文明的時間很早,他們當然很容易和生女真融合在一起,由此也極大的拉動了生女真的文明進程。
由於天祚帝深入草原,和朝廷音訊不通,留守南京的南府宰相張琳、參知政事李處溫聯絡都統蕭幹,謀立耶律淳為帝,開始張琳覺得攝政即可,不一定要即位,耶律淳本人也極不同意即位,因為這實際上是篡位,但是天祚帝人心盡失,大敵當前,南京臣民紛紛懇請耶律淳即位,並以安史之亂時唐肅宗在靈武即位,取代唐玄宗的曆史故事勸進,最後又是一場類似於陳橋兵變的故事,宣和四年(遼保大二年,金天輔六年,西元1122年),耶律淳即皇帝位,改元建福,即為遼宣宗,遙降天祚帝為湘陰王,這個國家史稱北遼,實際控製的地盤主要是幽雲地區,而沙漠以西、以北的西南、西北兩招討府屬下的部族仍由天祚帝所控製,當然,這個國家並沒有得到宋、金、西夏乃至高麗任何人的承認,北遼的兵力很薄弱,翰魯朵軍、皮室軍、奚部、乙室部軍都被天祚帝帶走了,隻剩下怨軍,遼宣宗將其改名為常勝軍,擴大編製,以郭藥師為都統,成為北遼的主要國防力量。
宋帝國方麵。雖然伐遼的大計是宋帝國首先定下,但是宋帝國的決策機製比遊牧部族效率要低得多,好容易準備好了,可以開戰了,不料伐遼的戰略一經公布立即引起一片嘩然,這明顯是違背祖宗家法的的不義之舉,文武百官多有反對,童貫的陝西軍部將熙河鈴轄趙隆指出攻打兄弟之邦是敗壞了祖宗百餘年的一貫國策,童貫無言以對,太宰鄭居中質問蔡京:‘您身為首相,為何要違背盟約,無故挑起戰端,這是廟算的態度嗎?’蔡京解釋道是不想給歲幣了,鄭居中又問:‘難道你沒看到漢朝討伐蠻族,致使百萬生靈塗炭,你現在也是在作這樣的事情,’蔡京也無言以對,這些人是從道義的角度出發,而一位平民安堯臣上書徽宗,從國家戰略的角度指出宋遼兄弟之邦是唇亡齒寒的關係,滅遼後會有更多更大的麻煩,此人確實深有見地,徽宗也終於有所覺悟,授予安堯臣官職,並暫停伐遼之議。
然而童貫作為軍事長官,異姓封王的**始終在他眼前揮之不去,所以反複挑唆徽宗伐遼,及至遼國形勢繼續惡化,金軍攻克西京,主戰派又拋出不能讓女直搶先的論點,徽宗坐不住了,甚至一些反戰派都有些鬆動,雖仍有人力陳不可,但這一次在皇帝、首相、主力軍司令的一致強烈要求下,宋廷終於通過了出兵遼帝國的決議,以太師童貫為河北、河東宣撫使,率軍伐遼,童貫以保靜軍節度使、都統製種師道和忠州防禦使辛興宗分別率東西路軍進攻燕京,種師道是神宗朝名將種諤的侄子,陝西軍頭牌名將,他也力陳不可伐遼,言辭激烈的指出:‘我們現在的行為就好像是強盜進了鄰居家裏,我們不但不救助,反而一起去瓜分,’童貫不聽,種師道也無奈,隻好執行軍令,宋軍渡過白溝河後遇到蕭幹率軍前來抵抗,遼軍此時已經是勢力孤窮,人人隻求殉國,故而忘死血戰,宋軍則消極怠戰,鬥誌全無,前軍統製楊可世迅速敗退,種師道也不支援,命全軍每人持一麵大盾牌,擋著箭退回了雄州,西路軍辛興宗聽聞種師道退兵,也退回雄州。
契丹人見宋帝國在這個時候撕毀百年盟約,非常傷心,遣使向童貫哭訴:‘我國女直部叛亂,也是大宋所憎惡的,今天大宋圖一時之利,棄百年之好,結豺狼之邦,為他日的大禍埋下伏筆,到時候怎麽辦呐,救災恤鄰是古今通義,才是大國應有的作為啊!’要說遼使這番話也是極有見地,敏銳的指出了宋帝國不懂得唇齒相依的短視行為,童貫無言以對,種師道也趁機請童貫許和,童貫見種師道消極怠戰已經非常憤怒,現在更是怒不可遏,上書樞密院彈劾種師道,樞密院將其責為右衛將軍的閑職致仕,以河陽三城節度使劉延慶接替了他的位置。
就在這時,60歲的遼宣宗在重病中得到了天祚帝的消息,他得到室韋部(蒙古即為其一支)的支持,又重振精神,已經傳檄各州郡,並集結了五萬精騎準備重返故土(那當初何必要跑呢?),這時擁立宣宗的群臣一片慌亂,天祚帝回來哪還有他們的好果子吃,於是擁立天祚帝的次子秦王耶律定為帝,遼宣宗崩後,秦王繼位,宣宗德妃蕭氏為皇太後監國,同時,娶了契丹義成公主(耶律南仙)的夏崇宗(李乾順)是天祚帝的侄女婿,接到傳檄後立即派出了三萬軍跨越蒙古草原來救援,但疲憊不堪的夏軍被金軍名將完顏婁室擊敗後放棄了援遼之舉,金國也捕捉到了天祚帝的位置,金太祖親率萬餘精兵前往追擊,果然在大魚濼(查幹湖附近)找到天祚帝,金軍前鋒完顏斡離不(漢名宗望)帶四千精騎急攻,遼軍又一次被趕到了懸崖邊,爆發了極強的戰鬥力,副統軍蕭特末以君臣大義激勵士卒,諸軍殊死奮戰,大敗斡離不,將其圍困數重,這時天祚帝認為勝券在握,與嬪妃登上高山觀戰,斡離不遙望見天祚帝的車輦,孤注一擲,向其車輦發起了衝鋒,其實他不太可能衝出重圍威脅到天祚帝的車駕,但是膽小怕死的天祚帝見他來勢洶洶,竟然立即逃竄,遼軍士氣突然崩潰,被斡離不反敗為勝,追擊至鄂勒哲圖,生擒蕭特末及其侄撒古。
可見,一頭豬領導一群狼,狼也變成豬;一隻兔子領導一群狼,狼也變成兔子,原本宋朝把遼國內部搞得一團糟,這個時候就可以收手了,可豬一樣的領導層因為短視而壞了事,終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而遼國本來還是挺有希望能夠剿滅女真叛亂的,但天祚帝這個慫包卻最終把契丹的輝煌帶進了地獄。
雲錚心裏有些猶豫,女真若是真的興起,隻怕的確比遼國這個文明草原帝國對中原的威脅更大,雖說雲家軍實力強大,可強大歸強大,眼前的敵人正好能扛得住,這已經很好了,總沒必要把這個敵人幹倒,然後樹立一個更強大的敵人與自己為敵吧!又不是腦袋抽筋了,按照這個思路,雲錚覺得自己應該注意注意,隨時準備拉遼國一把才好,免得女真做大,隻不過剛才那麽一想,又覺得那個時空的遼國被滅得比較偶然,那些偶然因素在這個時空不見得也會出現,譬如說現在在遼國真正管事的並不是很有天祚帝風範的天慶小皇帝,而是坐鎮中京的太後蕭簌,而且她的兩個兄弟都不是省油燈,特別是北院大王蕭天佐,那可是老爹雲山帥都交口稱讚的人才,有這位爺掌控遼國軍權,打起仗來未必就會輸給完顏女真,那麽這個事情雲家究竟該持一個什麽態度才能將利益最大化呢?
又要遼國不得安生,又要女真不會很快被滅,隻有這樣,對雲家或者說對大魏才是最好的情況,雲錚心中一動,微微定下計來,忽然笑起來:“my love,不如這樣,我最近就給你貸款……哦,我是說借你們遼國一筆錢,你先拿回去,看看蕭太後和蕭大王是什麽態度,怎麽樣!”
又送500字,同誌們,鮮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