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下,趙衡走到韓玉娘身前,脫下長袍,將韓玉娘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
觸碰到傷口時,韓玉娘嬌軀劇顫,疼得哭泣不止。
也正因此,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映入眼簾的趙衡,心頭再次為之一顫。
“你……你是男人?”
韓玉娘一眼便看出趙衡乃是真正的男人,與周秉先和樂正官的氣勢,完全不一樣。
可教坊司為什麽會有男人?
而且這個男人,還救了自己?
難道我在做夢?
韓玉娘忍著傷口傳來的劇痛,呆呆地看著趙衡,眼淚不要錢似的往外流:“公子……你快走吧,這裏不是青樓,就算您腰纏萬貫也救不了我的。”
對方能保住她的貞潔和最後一丁點尊嚴,已經足夠讓她感恩戴德,銘記終生了。
可她又怎麽能牽連趙衡呢?
教坊司的上麵可是禮部,別說這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就算是朝廷大臣來了,也毫無意義啊。
“別怕,我會給你討回公道的。”
趙衡輕聲安慰了一句。
公道?
韓玉娘再次淚崩,她連有尊嚴地活下去都不敢奢望,哪還敢奢望什麽公道?
況且,她乃是將功補過的戴罪之身,還有誰會給她做主?
趙衡也不解釋,輕輕掀開長袍,看了一眼韓玉娘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不由眉頭緊鎖。
當即抬頭看向麵前的胖子:“去,拿金瘡藥來。”
那胖頭大臉的樂正官往後退了一步,怒喝道:“我……我拿你媽!”
“小子,死到臨頭,你還不自知?”
聞言,趙衡則輕輕放下韓玉娘,起身直接就是一腳踹在胖子的胸口上。
砰!
伴隨著瘮人的悶響,那胖子直接倒飛出去,捂著胸口發出歇斯底裏的慘叫聲。
趙衡再次無視胖子,抬手一指另一個中年樂正官:“你去拿。”
中年樂正官見胖子的肋骨都被踢斷,不禁渾身發寒,心裏冒出一股無法抑製的恐懼。
甚至不顧周秉先的嗬斥,轉身取來金瘡藥。
趙衡將藥均勻地灑在韓玉娘的傷口上,見韓玉娘疼得渾身**,連忙安慰道:“忍一忍,若是不盡快處理的話,以後肯定會留疤的。”
韓玉娘瞬間淚流不止,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單純的絕望:“奴家連人都不算了,還在乎留疤?”
趙衡深吸了口氣,鄭重承諾道:“以前發生了什麽,我一無所知,但從今天開始,教坊司會重新整頓,不會再有任何人,平白無故受到淩辱。”
韓玉娘整個人一怔,滿心感激,但對於趙衡的承諾,卻根本不信。
連當今陛下,都要受到禮部掣肘,不得已舉辦選秀大典。
普天之下,還有誰能讓禮部低頭?
周秉先聽到趙衡的話,更是猙獰怪笑起來:“就憑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敢殺我教坊司的樂正官,這彌天大罪足夠讓你滿門抄斬。”
顯然,在他眼裏,趙衡已然是一具屍體。
趙衡卻瞬間被逗笑了,反問道:“你剛才說,要把我滿門抄斬?”
周秉先背靠禮部,自信非凡,昂頭挺胸道:“沒錯,就是我說的!”
“本少監要將你家男人全都宰了,女人全部官賣,嘖嘖,到時候我會好好照顧你家的女人的,哈哈哈!”
聞言,趙衡眼裏殺機閃爍,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也沒浪費口舌,隻是雲淡風輕地掃了一眼身後的一眾女子,道:“他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吧?等會兒可得給我作證。”
聞言,不少女子麵麵相覷,她們雖然感激趙衡的出手相助。
但作證……還是算了吧?
不然一旦趙衡完了,周秉先肯定會變本加厲地虐待她們,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哈哈哈,小子,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老子就算說了又能如何?”
“我倒要看看,誰敢給你作證!”
周秉先囂張大笑,目光一掃,數十名女子紛紛低頭,瑟瑟發抖。
見此,趙衡目光越發冰冷了,有些人,還真是不知死活。
可她剛要開口,門外忽然傳來一道喊聲。
“禮部司郎中,吳大人到!”
聽到這聲音,周秉先頓時大喜,一邊往門外跑,一邊指著趙衡狂笑道:“吳大人終於來了,哈哈哈,小癟三,我看你還敢不敢嘴硬!”
他不光穩操勝券,而且還滿臉受寵若驚。
想不到給自己撐腰的人,居然是禮部司郎中?
禮部下轄四大司,分別為禮部司,祠部,膳部和主客,其中以禮部司為首。
郎中雖然隻有正五品官階,但禮部司郎中可不一樣,手握實權,除了侍郎之外,就屬郎中最大!
“吳大人,您終於來了!”
“這個大膽狂徒,不僅跑到教坊司來鬧事,還當眾殺了一個樂正官!”
“您一定要為小的做主,可千萬不能放過他啊!”
周秉先指著趙衡,咬牙切齒地稟報。
“真有此事?哼!”
吳易負手而立,眼神甚是不屑地掃了趙衡一眼,心想什麽人膽子這麽大,居然敢來禮部下轄部門鬧事?
莫不是活膩歪了?
“狗東西,居然敢背對本官?”
見趙衡背對著自己,吳易又是一陣惱怒,他雖然隻有五品,但就連四品的官員看見他,都要禮讓三分。
這個小癟三,居然敢無視自己?
找死!
聞言,趙衡依舊沒有轉身,隻是冷冷回了一句:“我要是轉身,隻怕會嚇死你。”
此言一出,周秉先直接放肆狂笑:“好一個大言不慚,禮部乃六部之首,吳大人更是本部堂官,就憑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蠢貨,也妄想讓吳大人忌憚?”
“吳大人,這廝分明是在羞辱您!”
周秉先為了報複趙衡,向所有人證明自己教坊司少監的權威,自然是不遺餘力地添油加醋。
吳易握緊拳頭,臉色越發難看:“大膽狂徒,不知死活,待本官將你打入本部大牢,看你還怎麽囂張。”
趙衡背對著他攤了攤手,雲淡風輕道:“是嗎?不過在此之前,我倒要問問吳大人!”
“教坊司,顧名思義乃是教化為主,而周秉先卻肆意淩辱這些可憐的女子,想殺就殺,想虐就虐,又是誰給他的膽子?”
有理有據的聲音,不斷在教坊司大院回**。
那些罪臣之女不禁神情黯然,她們絲毫不認為,這番擲地有聲的言論能改變什麽。
而以周秉先為首的樂正官,更是鄙夷不屑。
吳易直接被氣笑了,嘲諷道:“教坊司自有教坊司的規矩,豈容你說三道四?不聽話,就活該被教訓!”
連禮部司的官員,都不把罪臣之女當人?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趙衡冷笑更甚,當即嗓音一沉:“周秉先剛才揚言,要將我滿門抄斬,誰願給我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