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趙衡突然想起什麽。
忠烈大將軍的弟弟，不就是當年的定遠將軍？
扒拉了下手指，簡單一算，忠烈大將軍死後，定遠將軍辭官回鄉，韓國夫人才受封禦製貞節牌坊。
這樣一來，也就全都串聯起來了。
這老家夥，年輕時曾是白敬齋的黨羽，老太後是擔心他靠著大哥的功績，助紂為虐，所以才用出這招？
你大爺！自己這位奶奶，到底是真虔誠，還是假借虔誠之名，行某些手段？
趙衡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奶奶深不見底，難怪連白敬齋都要畏懼三分。
他看破不說破，語重心長道：“剛才老將軍說了，他和少爺下個月就要投胎了，你們就不必在這守著了。”
聞言，定遠將軍一臉迷茫地看向韓國夫人。
韓國夫人眉頭越皺越深：“太子殿下，我看裝神弄鬼的人是你吧？”
“不信？”
趙衡眉頭輕挑，壞笑一聲。
他直接提起毛筆，在韓國夫人疑惑不解地注視下，在供台上寫下兩個字。
是和否。
隨即茶杯倒扣，讓韓國夫人和定遠將軍將食指按在杯底，自己也按了上去。
“老將軍，本太子說得是真是假？”
趙衡話音剛落，韓國夫人和定遠將軍便一臉震驚。
隻見茶杯竟自己動了起來，緩緩停在是字上。
“太子，你莫不是在暗中發力？”
“不……不對！”
韓國夫人驚異無比，畢竟除了她和趙衡之外，還有定遠將軍的手指也按著。
若趙衡暗中發力，定遠將軍必能察覺！
就在這時，趙衡的聲音再次響起：“忠勇侯，你是否怪你父親，當年殺了你？”
話音落，杯子再次移動，停在否字上。
這一次，韓國夫人徹底驚呆了，緊接著放聲大哭起來。
當年大將軍殺死親骨肉的人間慘劇，一直都是韓國夫人放不下的心結，整整折磨了她三十年！
如今親眼看到兒子回答，從沒有怪過父親，她心裏的疙瘩終於解開了。
“兒啊，你下輩子投胎，不要再投軍了，娘心疼你啊……”
看著韓國夫人淚流滿麵的樣子，趙衡也陣陣心疼。
可憐天下父母心。
韓國夫人或許古怪甚至詭異，但卻是個好母親。
也正因此，趙衡才主動替她解開心結，讓她能夠晚年善終。
至於這碟仙，其原理不過是心理暗示和神經反射動作罷了。
隻要趙衡稍稍以暗勁引導，韓國夫人和定遠大將軍受到心理暗示，就會不知不覺地發力移動杯子。
“這鬼地方，還真是個玩碟仙的好場所啊！”
趙衡心裏暗笑起來。
而此時，清雨閣門外已經聚集了大量人群。
聽到裏麵傳出的哭聲，眾人皆是滿臉駭然。
“臥槽……大白天鬧鬼了，這哭聲也太淒厲了！”
“聽人說，越是大將軍的陵墓，陰氣就越重，死前殺人無數，死後變成的鬼最凶了！”
“且不說太子殿下被厲鬼纏身，就算是被嚇出個好歹，那也是大災啊！”
眾人七嘴八舌，心驚肉跳地議論著。
趙洐也有些畏懼，躲得遠遠的，嘴上卻期待無比：“萬一太子被嚇傻，父皇想不廢長立幼都難了，我豈不是能白撿一個太子之位？”
“想不到，最終解決了趙衡的人，竟然是一直中立的韓國夫人，看來老天爺終究還是站在本王這邊啊！”
趙洐越想越興奮，早知道這座凶宅如此厲害，他早就應該忽悠趙衡來祭拜大將軍。
林清芷臉色煞白，搖搖欲墜。
“難道……這世間真有鬼？”
“不行，我要進去救太子！”
林清芷嬌喝一聲，正欲邁步衝進去，卻見清雨閣大門緩緩打開。
仆人心急如焚道：“快去準備馬車！”
準備馬車？
趙洐大喜：“難道太子被嚇死了，要用馬車把他的屍體送回東宮？”
林清芷心裏咯噔一聲，瞬間麵如死灰。
“原來是燕王殿下，我還說誰敢對太子如此不敬……”
正準備發怒的仆人見到趙洐，怒意瞬間消散，趕緊行禮。
在眾人緊張不已地注視下，仆人輕聲解釋道：“準備馬車，是因為夫人要去午陽門，給簫玉兒擔保作證。”
什麽？
趙洐一愣，邁步上前低喝道：“趙衡沒事？這……這可是京都第一凶宅啊！”
仆人卻突然滿臉崇拜，小聲解釋道：“燕王有所不知，太子殿下，上通神靈，下通亡魂。”
“大將軍得知太子前來祭拜，剛才還給太子行跪禮呢。”
仆人常年生活在這種陰鬱之地，哪怕沒見過鬼，卻對鬼神深信不疑。
在他看來，趙衡就是神，無所不能的神！
趙洐懵了……
“死了三十年的大將軍，給趙衡行跪禮？難道這廝，真能通靈？”
不等趙洐從震驚中回過神，現場已經響起激烈的議論。
“哎呀，咱們糊塗啊！你們可曾還記得，太子殿下放的孔明燈？直接把老太後的虔誠寄語送至九霄。”
“還……還真是！既然太子殿下能夠上通九霄，自然也能下通九幽嘛！”
“對於咱們來說，這裏是凶宅，但對太子殿下而言，不過是亡故大將軍的陰宅而已，太子駕到，老將軍自然是要跪地迎接。”
頃刻間，眾人眼神中的恐懼，直接被歎服所取代。
林清芷隻感覺腦袋暈乎乎的，趙衡非但沒事，反倒令整個孫家，無論活人還是死人，都頂禮膜拜？
自己這個未婚夫，到底還有什麽事辦不到？
“小……小姐，難道太子殿下是真君轉世？”
素琴一臉懵地詢問。
林清芷欲言又止，她也說不清了，畢竟眼前發生的事，實在是太過詭異。
然而，放眼整個京都，最不信清雨閣鬧鬼的人，反倒是皇太後。
當消息傳入耳中，老太後笑著搖了搖頭：“三十年了，孫家在軍中的聲望，已經消磨得差不多了，料想不會再被賊黨利用。”
“衡兒解開孫家的心結，也算是合乎本宮的心意。”
皇太後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起身，跪倒在菩薩前，繼續為忠烈大將軍祈禱超度。
此時，午陽門。
“大人！韓國夫人決定為簫玉兒擔保作證！”
禮部小吏跌跌撞撞跑來，幾乎是哀嚎著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