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這是何意？莫不是但凡本王的回答不趁你的心，那便是可笑？”
燕王咬著牙，滿臉不服氣。
“若是如此，豈不是連全天下人的回答，滿不滿意也是你說了算？”
“如此，又豈能服眾？”
“總之，本王第一個不服！”
話說，不少百姓和大臣紛紛附和，甚至對宇文墨口誅筆伐。
你說可笑就可笑，你說不滿意就不滿意，那還問個屁？
倒是趙衡來了興趣：“小妞，如此說來，你莫不是有更好的答案？”
“現在破磚已經扔出來了，總該把玉引出來了吧？”
此話一出，不少人後知後覺。
燕王瞪著眼睛，拱手道：“六殿下若真有更好的答案，便說出來吧，本王洗耳恭聽。”
宇文墨玩味一笑，看了眼趙衡，目視前方，高聲道：
“本殿下不才，但以我之見，讀書，乃是為了……”
“教化天下！”
教化天下！
短短四個字，說得鏗鏘有力，意味綿長。
無論是元武帝，還是燕王和一眾王公大臣，乃至四周的百姓，都聽得一驚。
連趙衡也眯起眼睛。
教化天下？
這小妞，野心不小啊。
宇文墨昂首而立，意氣風發！
“凡天下之人，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生來皆是愚昧！”
“有的人通過科舉，加官進爵，有的人做些生意，也可衣食無憂，可更多的人卻一輩子碌碌無為，隻能甘做平民，甚至淪為乞丐！”
“可天下百姓何止億萬，每年餓死的，又何止百萬？”
說到此處，宇文墨猛然抬頭，看向燕王趙衍。
“剛剛你所回答，也的確沒錯，不過，你所想的，也僅僅隻是大炎一國之地而已，而且為的不是大炎，而是你的身份地位。”
“由此可見，燕王殿下心胸之狹隘，目光之短淺，隻怕難堪大任！”
“若大炎人人如你這般，不出二十年，便將再無大炎！”
“你！”
聞言，燕王牙齒都快咬碎了，臉色卻紅得發燙。
當著元武帝和文武百官的麵被這般數落，他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偏偏，他還無法反駁。
宇文墨收回目光，繼續道：“而本殿下看來，讀書，是為了讓士族官員一心為民，讓從商者不必膽戰心驚，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哪怕是乞丐，也不至於活活餓死！”
“唯有這般，方能讓萬民臣服，天下歸心！”
轟！
宇文墨的話，像是一枚核彈，讓所有人心頭巨震。
萬民臣服，天下歸心！
不得不說，這北狄六公主……或者說整個北狄，可謂野心勃勃。
他們的目標不止是大炎，而是整個天下啊！
噗通！
燕王臉色難看不已，身子搖搖緩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之前他還為自己的回答沾沾自喜！
被宇文墨嘲笑後，滿是憤怒和不甘。
可如今一看，他的回答果真可笑。
搶不到功勞不說，連麵子都丟盡了。
整個城樓，安靜異常。
元武帝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林安泰和一眾大臣也麵色凝重。
北狄，實在太囂張了，卻也有囂張的資本。
若不把宇文墨的氣焰打壓下去，哪怕太子贏了文鬥，大炎的士氣，也會受到影響！
可如今，連燕王都被罵得一無是處，誰還能力挽狂瀾？
啪啪啪！
正一籌莫展之際，卻被刺耳的鼓掌聲打斷。
卻是趙衡拍著手，笑眯眯來到宇文墨麵前。
“嘖嘖，小妞，說得好，好一句教化天下，簡直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啊。”
“有句話這麽說來著？聽君一席話，自掛東南枝啊！”
宇文墨瞪他一眼：“大炎太子，請自重，我有名字，不叫小妞！”
“好的，小妞，下次絕對不叫你小妞了。”
趙衡一本正經，隨即道：“不過，小妞啊，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做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還有一句話，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
“大炎太子，你這是何意？”宇文墨目光淩厲，已經帶著不喜。
“沒什麽意思，隻是提醒提醒你，說大話之前，先稱稱自己幾斤幾兩！”
趙衡攤著手，道：“你口口聲聲說你讀書是為了教化天下，可捫心自問，你自己做到了嗎？”
“名義出使我大炎，實則是為了挑起戰爭，陷兩國君主於不義，此乃不忠！”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卻女扮男裝，此乃不孝。”
“口口聲聲說讓百姓安居樂業，卻殘忍虐殺我大炎將士，此乃不仁。”
“那姓烏的雖然又蠢又笨還愛裝逼，可好歹是為你辦事，你就是這麽對他的？此乃不義！”
烏岐山：？？？
趙衡目光灼灼，聲音陡然拔高。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居然還敢妄言教化天下？”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趙衡，你……”
宇文墨臉色驟變，沉得能滴出水來，雙眼怒視趙衡。
教化天下，一直是她的夙願，如今，卻被趙衡貶得一文不值？
簡直豈有此理。
“你什麽你？難道我說得不對？”
趙衡摸著下巴：“小妞啊，不是我說你，像你這樣的，好高騖遠，嘴上說得好聽，其實狗屁都不是。”
“在我們那個年代，就是妥妥的心機婊啊！”
宇文墨的臉色更黑了，胸口劇烈起伏，拳頭捏得咯吱響。
更是一陣咬牙切齒，恨不得把趙衡活活咬死。
而烏岐山卻在一旁看得目瞪狗呆。
宇文墨一向性格冷淡，遇事沉穩內斂，幾乎沒什麽能讓她這般失態。
可萬萬沒想到，今日居然被趙衡氣成這樣？
萬惡的大炎太子！
“牙尖嘴利的流氓，那你倒是來說說，讀書到底是為了什麽？”
宇文墨氣得胸脯亂顫，趙衡卻依舊笑眯眯的。
“這個嘛，要是平民百姓問本殿下，本殿下會說：讀書是為了吃飽飯，為了成為人上人。”
“要是父皇問本殿下，本殿下會說：讀書是為了輔佐父皇，為了我大炎千秋萬世。”
“可要是小妞你來問，本殿下會告訴你——”
說到這，趙衡表情瞬間肅穆，一手向天，高喊道
“讀書，乃是為天地立心，為生靈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轟隆！
此句落下，宛若暮鼓晨鍾。
砸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張著嘴巴，半天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