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蘇姐姐,你劍
趙閑站在屋子的門口,與武田信昌隔著張大桌子,縱然是武道高手也不可能快的過子彈。
勇士間的決鬥?武田信昌臉色當即僵住,他又不是傻子,離趙閑丈餘,動作再快也不可能跑過去,碰都碰不到還怎麽決鬥?
“趙閑君。”武田信昌撐不下去了,隻得抬抬手讓他先把槍放下,認真道:“這個東西,我們東瀛天皇陛下確實需要,但它並不是非常重要,你們若在加一百萬兩白銀,本王子到是可以接受的,日後兩國還是最真誠的朋友,我們繼續幫忙抵禦北齊。”
趙閑樂嗬嗬笑了笑,又拿起桌上另一個木盒,暗道:“胃口不小啊,既然自己找坑,可就不要怪我了。”
他又從桌上的木盒裏麵,掏出一把奇形怪狀的東西,包涵深情的摸了摸,嚴肅道:“武田君不要著急,你看看這個。我大梁秘密潛入北齊的密探,偶然在北齊隱秘組織軍情六處,發現了這件東西,為了這個東西,我們死了三十八位勇士,才冒死帶了回來,經過研究,我們發現它是北齊暗藏的最危險的武器,比這火銃威力還大上百倍。它的名字叫……阿卡四七。”
似是被趙閑嚴肅的表情感染,高斯也甚重起來,好奇的打量著趙閑手上的仿製自動步槍模型,疑惑道:“趙伯爺,北齊何時有了軍情六處這個地方?還有我們的密探…”
“高大人!”趙閑聲音提高了幾分,對這個不上道的家夥相當無語,他嚴肅道:“我家老爺子是鎮國大將軍,這些機密要事,難道要先通報你嘛?”
高斯當即色變。這些朝廷隱藏的力量可不是亂問的,說不定還真有密探,常年埋伏在北齊打探消息。他也不敢再多言,忙點頭示意知道了。
武田信昌相當意外,接過趙閑手上奇形怪狀的模型。左右翻轉看了看,嚴肅道:“趙閑君,你的,不會是在騙我吧?這古怪的東西,真的有用?”
“自然有用,隻可惜目前還未研製完成。”趙閑輕輕一歎。把阿卡四七的圖紙遞給他,細細講起了每個部件的原理和作用。
這跨時代的理念雖然深奧晦澀,可武田信昌和高斯都挑不出錯來,聽到最後甚至覺得這東西恐怕真的有用,隻是製造的難度麻煩了些。
趙閑又把子彈的製造方法給了武田信昌,認真道:“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銀子總有花完的一天,但強大的軍隊卻可以掠奪源源不斷的財富,貴國與大梁是盟國,最好的技術當然共同分享,隻要我們在北齊之前把這件東西製造出來,就是我們崛起統一天下的時候,回去吧。請你們最好的工匠,最聰明的技師,我們共同研究這件寶貝,若你們提前把這東西造了出來,可一定不要忘了我們,我也很需要它。”
武田信昌似懂非懂的聽了半天,隻曉得這東西如何的強大,若真能製造出來,確實比幾百萬兩銀子有吸引力。東瀛那不毛之地,就算是幾百萬兩金子也買不到什麽好東西。倒不如這心潮的技術實用,天皇陛下見到這東西,定然會高興的。
武田信昌拿著圖紙慎重的收了起來,眼中卻閃過幾絲狡黠,暗道:“真是傻子。我東瀛提前研究完善了這‘阿卡四七’,還會需要你們嗎?明年再來的時候,可就不隻是鬆江府,整個江南地帶可都得劃給我們。”
雖然這麽想,麵子上還是要做做的,他當即熱淚盈眶的道:“趙閑君,你的慷慨,讓本王子感動的無以言表,您,永遠都是東瀛最最友好的兄弟,天皇陛下會記住您的。我,東瀛最偉大的勇士,武田信昌,也會記住你的。”
“武田君,你不用這麽客氣,都是應該的,我們是盟友嘛。”趙閑樂嗬嗬一笑,那表情甚是慷慨。暗道:“讓這幫猴幾,勞民傷財慢慢研究自動步槍去吧,等我把全火器配備的軍隊打造出來,你們就可以回富士山放羊了。”
兩人心中都歡天喜地,彼此友好的簡直跟親兄弟一樣,**裸的同床異夢啊。
大梁頭痛許久的難題,就這樣輕描淡寫的解決了。
高斯心中敬佩之下,又有幾分疑惑,東瀛賊子的野心大梁他如何看不出來,大梁需要東瀛,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但這麽好的東西給東瀛,是不是有些太慷慨了?
待東瀛使節抱著大堆‘寶貝’退下後,高斯才恭敬的道:“趙伯爺,這樣不用割地不用和親,著實維護了我泱泱大梁的國威,可那麽好的東西給了東瀛,若讓他們先研究出來,氣焰恐會更加囂張,這…這不是養虎為患?”
趙閑頗為瀟灑的甩甩長發,神秘兮兮的笑了笑:“高大人勿要憂慮,敢給他們,就不怕他們造出來,我囊中自有妙計,你懂得。”
高斯見他說的神秘,也跟著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懂了什麽,隻是眼中的敬佩更加濃鬱了幾分。
不明覺厲啊!
會談結束,使臣和大梁高官接連散去,寬敞的屋中又漸漸平靜下來,似是沒了人影。
忽聽‘啪’的一身輕響,屏風動了幾下,巧兒從屏風後麵鑽了出來,回首嬉笑道:“公主,你不用擔心了,趙閑這家夥還真有本事,竟然說服了東瀛的那幫蠻夷,你再也不用擔心嫁去東瀛了。”
稍頃,屏風後又露倩影,那女子一身宮衫,不施粉黛,眉如遠山,目似秋水,櫻紅小嘴,臉上微帶些蒼白,卻多了一分楚楚。
望著空空座椅,葉莎行至旁邊坐下,呆呆的望了稍許,淒婉越發了深了,喃喃半晌,卻沒有發出聲音。
巧兒不知她的心事,可上次趙閑離開寺廟後,公主就變成了這副摸樣。她也猜到了幾分。
上前輕扶葉莎的胳膊,巧兒柔聲勸道:“公主,那個負心人,欺你、負你多次,現在總算還有點良心。解決了東瀛的麻煩,咱們便是和他扯平,以後不理他便是,你不要在這個樣子,傷了身體可怎麽辦?”
扯平?空洞的眸子輕輕閃了閃,葉莎終於回過了神。
呆呆看著手上那塊玉佩。長長的睫毛顫抖,豆大的淚珠無聲滴落:“是啊!落花有意隨著流水,而流水無情戀落花,不過是我自作多情罷了,自此之後,他不欠我,我不欠他……”
“叮咚”兩聲。玉佩彈落在地,在地板上滾出幾段距離。
宮裙裙擺拖在地麵,往前走每一步,似乎都比以前輕鬆了些,可惜,眼前的景象卻越來越朦朧。
行出幾步,卻又回頭。香肩輕顫,再也邁不開一步。
玉佩就在那裏,撿不起,放不下。
忽地,葉莎眸子閃過幾點清明和不甘,嫣然輕笑,無比的淒美:“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讓我恨你的,如果僅僅是一個敷衍我的借口,那你已經成功了。”
流水無情心難死,忍作尋常泣別聲。
彎身撿起玉佩,卻換來兩行清淚緩緩落下。滴落在地上,無聲作響。
談判完畢,消息傳回朝中後,那場麵方能稱作什麽叫‘一片嘩然’。
東瀛不要錢、不要人、不要地、沒和大梁斷交,竟然歡歡喜喜的端著幾張圖紙。被趙閑忽悠走了。
本以為趙閑隻是空口說大話的朝臣們,此時在無人敢輕視這顆新星。
三公六部十幾位頂梁柱更是麵帶慚愧之色,雖然不大相信幾件**巧計製造的物品能比鬆江府和幾百萬兩銀子還重要,可東瀛滿心歡喜的退走了確實事實。
本來蔑視北齊,精心鑽研兵法不怎麽重視火器發展的大梁朝廷,此時不禁萌生了研製火器來試試的想法,而建立大梁首隻全火器配備軍隊重任,安老爺子自然而然的交給了趙閑,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而這個消息傳到民間,更是稱讚聲此起彼伏,以前傳的都是‘金陵城外單槍入敵陣’的熱血段子,現在則變成了‘朝廷之中孤身駁百官’,傳的那叫神乎其神,呼聲一度達到鼎盛。
安老爺子就算此時直接把位子傳給趙閑,民間恐怕也沒有多少人說他不夠資格了。
不過安家是將門世家,光辦件滿朝文武做不到的事情,明顯沒法讓旗下數十萬兵馬臣服的,名望還是得在戰場上打下來。
今日朝堂之上,禦史大夫解墨,如同連同大半朝臣,請命遣趙閑去武昌任職。
這個重磅炸彈,可直接把朝廷攪的混亂不堪,眾所周知三公之間互相關係並不好,代表讀書人的解墨和武將之首的安老爺子更是水火不容,怎麽無緣無故幫趙閑請命了?
安老爺子心中也很奇怪,但卻樂嗬嗬的讚同了。嶽平陽掌控著大梁剩下三成的軍隊,讓趙閑去和他共事,不明擺著給趙閑創造條件,將大梁的軍隊盡數收歸旗下嗎,這可是安老爺子夢寐以求的事情。
輔國堂和安家,代表著大梁文武兩根支柱,現在聯手力挺趙閑,還有誰能壓的住他?丞相徐銘深知安家掌控全部軍隊的後果,極力上書建始大帝,讓他否決了這個提議。
結果讓所有人的意外的是,建始大帝竟然也樂嗬嗬的答應了,甚至連一向窺伺軍中大權的沈淩山都沒有反對,也在力挺趙閑讓他去武昌。
解墨本以為要花好大的力氣才能說動建始大帝,答應讓趙閑去武昌,沒想到他竟然不反對,解墨一時間都有些猜不透了,難道這新皇帝已經昏庸到了這個地步?
建始大帝自然不是昏庸,再昏庸也應該明白趙閑獨掌軍權的後果,至於不反對的原因,朝野上下,恐怕也隻有托孤之臣沈淩山一人知道了。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朝野上下突然穿了一條褲子,齊心協力把趙閑往武昌推,有些明眼人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可察覺到了又如何?真相永遠隻會在最後的時刻浮現,不下完這盤棋。沒人會知道結果是什麽。
當然,這些隻是後話,趙閑解決了東瀛後,自四夷管出來,便瞧見胖胖的四德騎在大黑馬上。立在馬車旁等待。
趙閑鑽進馬車,入眼便瞧見蘇婉雲斜依在軟榻之上,秀眸輕抬望著路旁的老槐樹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小蘇蘇,一個人發什麽呆?是不是想相公了?”
趙閑樂嗬嗬一笑,大大咧咧的在小幾前盤坐。端起玉壺倒了碗雨前龍井,牛嚼牡丹似的灌了進去,剛剛和東瀛廢話那麽久,他早就口幹舌燥了。
春風輕拂,自車窗竄入撩起蘇婉雲的耳邊發髻,黑發入墨。在暖暖的春日中,閃爍著墨亮的光澤。
方巾已卸下放在手邊,她纖手素顏,眉如遠山,目似秋水,任由發絲在春風中輕輕飛舞,仿佛倩女幽魂般。透著股清麗無倫的味道。
怪不得淩仙叫她蘇大仙女,趙閑心都跳了跳,搖頭輕笑著打趣道:“蘇大仙女,別裝清高了,把我迷住你可吃不了兜著走。”
“嗯…額!”蘇婉雲回過神來,聽聞他又在口花花,俏顏倒露出幾絲無奈,都已經習以為常,免疫了。
她當做沒聽見似得,淡淡笑道:“事情辦好了?”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誰。”趙閑頗為悶騷的甩了甩飄逸的秀發,打量著神色寧靜的她,疑惑道:“小蘇蘇,你不是怕我辦不好,要在身旁看著我。怎麽剛才又出去了?”
‘小蘇蘇’這親熱的稱呼,讓蘇婉雲表情寒了幾分,哼道:“你這人古靈精怪,看著你反而會讓你束手束腳,為了給你鍛煉的機我便出去了。還有,‘小蘇蘇’這稱呼是對下人的,我是怡君的師父,目前也教你如何處理安家的事物,按理來說,也算是你的師父,你就和怡君一樣,稱呼我為師父吧。”
師父?趙閑嘿嘿笑了聲:“蘇姐姐你貌若天仙的,明明是個大美人,我怎麽能叫你師父,師娘還差不多。”
“說的什麽混話?”蘇碗雲又好氣又好笑,聲音清冷的道:“你師父的夫人才能成為師娘,我就算是女子,你也得尊稱為師父,這點道理都不懂嘛?”
趙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奇怪道:“如果你成了我師父,然後又嫁了人,我該把你丈夫叫什麽?”
“……”蘇婉雲眨了眨眼睛,蹙眉思索了片刻,一時間還真沒想出來。
趙閑暗暗笑了下,又道:“蘇姐姐,你不用發愁,大不了我回去讓怡君拜我為師,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專職當師娘了,不用感謝我,為你排憂解難,是我應該做的。”
蘇婉雲剛剛那個問題還沒想明白,聽到這裏不禁‘嗤’的笑道:“當真糊塗,你成了怡君的師父,和我當師娘有什麽關係……”
話音未落,蘇婉雲便反應過來,俏臉徹底冷了下來,尚未看清動作,手中一柄秋水寶劍,便緊緊抵在趙閑脖上,神色淡然的道:“信不信我把你這小賊的舌頭割下來?”
趙閑高高舉起雙手,頗為識相的道:“我信,蘇大姐你悠著點,把我舌頭割下來,怡君的終生‘性福’便要失色許多,到時候找你麻煩多不好。”
蘇婉雲可不明白趙閑齷齪的意思,還倒趙閑說他啞巴了怡君會傷心,不禁冷聲道:“休要拿怡君做擋箭牌,她是我徒弟又如何?你繼續口無遮攔的胡說,我斷然不會因為她對你手下留情。”
纖手素衣、持劍而立,到真有幾分殺氣環繞著周身,趙閑小心翼翼捏著劍尖撥到旁邊,點頭道:“我曉得了,蘇姐姐見不得我口花花,其實我家花語也這樣,但是我親了她幾次她就習慣了,女人嘛…”
蘇婉雲神色微冷,實在被這家夥弄的沒法,‘嚓’的把劍插在了車廂地板上,輕拂袖擺便要出去。
“蘇姐姐,你劍!”趙閑拔出劍忙呼喚了聲,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歧義,說完就後悔了。
你賤?蘇婉雲一個趔趄,這話怎麽如此難聽,她轉過身來指了指趙閑,憋了半晌,才哼道:“給我下來,我教你該怎麽做人。”
趙閑又不傻,把劍放到小幾下藏著,出了馬車嘿嘿笑道:“蘇大姐,我很會做人,不用你教了,你看這春色甚濃,倒不如我陪你逛逛街踏踏春,放心,四德掏錢,想買什麽買什麽。”
“啊!”無辜躺槍的四德當即不樂意了,噙著眼淚道:“少爺,我的銀子都是留著娶媳婦的。”
趙閑擺擺手道:“開玩笑的,給蘇姐姐買東西,定然要我親自出錢了,是吧蘇姐姐?”
換做怡君這麽調皮,蘇婉雲定然罰她蹲幾個時辰馬步,可趙閑她還真沒辦法管教。
柳眉輕豎,她眸子裏閃著幾絲不耐,懶得搭理這一唱一和的主仆二人,腳尖在青石路麵上輕輕一點,便騰身而起,消失在了街邊樓宇之上。
聞著空氣中殘留的淡淡香風,趙閑搖頭笑了笑,正想鑽進馬車回府,突然又看向街邊,察覺到了些奇怪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