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桔關好門窗時特地留意了外麵的動靜,夜幕降臨,梅園靜得可怕,屋外就是黑壓壓一片的樹林,根本看不清楚白天雪地裏的梅花萬種姿態的美景。夜兮把氅衣折疊起來放在床頭,月桔走進來時看到氅衣,想起白天就疑惑的問題,於是便問:“小姐,你怎麽會有這件氅衣?來的時候好像沒有見到你一起帶來啊?”
夜兮笑著說:“這是我之前就留在這裏的,那天你出去了,我才翻找出來……”
“哦。”月桔跪在地上鋪好自己的床,夜兮有些心疼她,望著月桔說:“不如我們換一換?地上寒氣重,我擔心你身子折騰不起。”
“小姐,奴婢沒事,你把褥子都給了奴婢墊在地上,已經沒什麽寒氣了。”月桔咧嘴笑了笑,說道:“奴婢睡習慣了,覺得睡在地上沒什麽,反倒是小姐你,身子才剛剛恢複,怎麽能經得起這樣折騰?”
“你還真把我看得嬌貴了。”夜兮揶揄笑道:“以前在將軍府,我們不都是苦日子過來的人嗎?”
“嗬嗬,小姐雖為小姐,可一直都待人和善,一點架子都沒有。”月桔挪過去,拉著夜兮的手,說:“這也是月桔為什麽願意跟隨小姐一輩子的原因啊。”
夜兮撫摸月桔的頭,輕聲地說:“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給你找個好婆家,千萬不能像我這樣……”
月桔聽了身子一僵,立刻站起來焦慮地問道:“小姐,你想把月桔趕走?”
夜兮緊張地搖著頭,解釋道:“我不是要趕你走……我隻是……”
“月桔不嫁,不嫁。”月桔激動不已,跪在夜兮身邊,伏在她身上哽咽地呢喃:“小姐,月桔這輩子絕對不嫁人,月桔隻想跟著小姐一輩子,月桔什麽都不會想……小姐,你不要趕走月桔好嗎?嗚嗚……”
夜兮被月桔哭得心都亂了,她扶著月桔坐在自己身邊,安撫地說:“好,我答應你,我不會勉強你的……但是如若你遇到心上人,你也可以告訴我,我一定成全你們。”
月桔抹去淚水,俏皮地嘟著嘴說道:“月桔這個粗使丫環,怎麽可能遇到心上人?”
“千萬不能這樣說。”夜兮笑了笑,幽幽地道:“正所謂緣分這種東西,連月老都掌控不了,你又怎麽能一言下定論?”
藺碌闖入紫姬廂房,看到紫姬正在換衣裳,不過對方並未因為藺碌的闖入而嚇得花容失色,反倒是泰然自若,笑罵說道:“我說藺大人,難道沒有人教你進門前先敲門嗎?”
藺碌關上房門,盛怒質問:“你為什麽要對付楚姬?”
紫姬穿著束胸褻衣,露著光膀子,一扭一扭地走到藺碌跟前,趾高氣揚地反問:“你明知道楚姬開始懷疑我的身份,可是一直放縱她……哼,我還沒問你,你安著什麽心呢。”
“現在隻有你們兩個人安全地抵達天堯國,本就令人覺得懷疑,你殺了楚姬,對你沒什麽好處。”藺碌無視嬌豔欲滴的美人兒,走到一邊指責道:“我告訴你,你別以為天堯國的王上真的是個酒囊飯袋,縱情女色的昏君。”
“原來,你真的怕皇甫桀。”紫姬輕蔑一笑,不以為然地道:“當初,主上要你暗殺了他,你卻一直找理由推脫……現在看來,你見到皇甫桀就跟老鼠見到了貓兒一樣,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藺碌沉聲怒斥:“我把話先說在前麵,
你不信,隨你便。”
當藺碌轉身準備離開時,紫姬又開了口:“你放心,皇甫桀交給我對付就行,你安安心心地找你的瑾公主吧……別忘了她才是我們最大的任務。”
藺碌側身冷哼道:“你最好不要節外生枝,否則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彼此彼此。”紫姬白了一眼藺碌,轉身喝道。
“噗——”楚姬踉踉蹌蹌地後退,口吐鮮血;胸口突然絞痛,隨之全身仿如爬滿千萬蟲豸,它們在身體裏撕咬,使之絞痛也越來越烈;喝了白天的酒,果然開始不舒服,楚姬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突然身子一軟,往後跌倒**,因為疼痛難擋,咬破唇瓣也渾然不覺。
“嘭——”房門被風刮開,呼嘯而過冷徹心扉的寒風將楚姬的團團圍住;楚姬先嘴裏還在破罵詛咒,後因為咬破了唇瓣,疼痛更升一級,滿嘴都是亂噴鮮血。
“是不是覺得很難受?”紫姬站在門外,獰厲笑道:“其實我可以不殺你,隻要讓你吃了啞藥,成為啞巴,你不就說不了什麽話了嗎?”
楚姬艱難地從**滾下來,她扶著牆壁蹣跚地往外麵走,不屈服的姿態讓紫姬越加地痛恨。
“不過可惜的是你居然還敢給金麟國的人寫書信揭發我。”紫姬咬牙切齒地啐道:“你必死無疑,這種毒藥,會讓你痛不欲生,最後因劇痛活活地痛死,哈哈……”
“你這個女人……”楚姬一邊吐血一邊指著罵道:“不得好死……我就算做鬼……都不放過你……”
“鬼?”紫姬眼珠一轉,得意地說道:“恐怕你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吧……不過沒關係,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就是黑厥國第一殺手——西野鳳舞,你可以死得安心了……”
“咚……”梅園又有動靜,不過夜兮警覺地坐起來時,月桔也跟著起床了,敢情這丫頭今晚就等著甕中捉鱉的;夜兮有些擔憂月桔知道是王上來了梅園會有別的想法,不過她覺得如果有月桔在,皇甫桀應該會有所收斂,至少不會霸王硬上弓吧。
月桔站起來迅速地穿好衣服,夜兮見她興致衝衝,擔憂地問:“月桔,你是不是一開始就不相信我說的話?”
月桔怔住了,忙說道:“不是呢,小姐,奴婢是擔心有野獸。”
夜兮靜下心來,回想聲音好像不是她所熟悉的皇甫桀的腳步聲,於是夜兮也快速地整裝;兩人一前一後地從屋子裏出來,剛開始沒發覺什麽,不過月桔從屋子裏提著燈籠走到橋上張望梅園時,發現了趴在雪地裏正在蠕動的影子。
“小姐,你別過來,奴婢看到有東西。”月桔回頭著急地說:“奴婢先去打探。”
“月桔,你要小心啊。”夜兮憂心忡忡地提醒,沒想到真的有什麽闖入了梅園。
月桔小心翼翼地接近趴在雪地裏的影子,越靠得近,燈籠照得地上的黑東西越加地現形;月桔看到影子不是野獸時,總算舒了一口氣,不過看身形好像是個人,不由得令她更加困惑。
夜兮咬著唇焦急地踱步,最後她忍不住了,從房裏拿出一根木棍慢慢地朝著梅園走過去;月桔嚇得把燈籠都掉在地上,看到月桔摔倒,夜兮勇敢地加快步子,跑過去氣喘呼呼地問道:“月桔,你沒事吧?”
“小姐……”月桔爬起來抱著夜兮,顫抖地說道:“好像是死屍……”
夜兮嚇得倒抽冷氣,不過她比月桔大膽一些,慢慢地爬過去仔細地打量這具一動不動的“屍體”;忽然間,“屍體”自己翻轉過來,麵朝天空,咳嗽兩聲,月桔嚇得跪在地上捂著耳朵不敢動彈。
夜兮看到那人是個女子,不禁忘了害怕,撲上去抱著女子嚷道:“喂……你醒醒啊……”
“你不能進去。”藺碌擋在天寒宮宮門口,怒瞪紫姬,斥道:“你不想這件事弄得人盡皆知,並且被王上徹查處理,那我勸你最好不好進入這個地方。”
紫姬蹙眉冷哼:“要不是你出手阻撓,我一定不會讓這死丫頭從我手中逃走。”
“她中了你的毒藥,根本就不可能活下來。”藺碌凝重地說:“但是你進入這裏麵如若被人知道,就不可能拖得掉幹係。”
“你好像對這裏很了解。”紫姬眨眨眼,仰頭看了看宮門,意味深長地道:“這個天寒宮是什麽地方?”
“是王宮禁地。”藺碌幹脆利落地答。
紫姬想了想,謹慎地說:“如果楚姬無故失蹤,同樣令人懷疑。”
“你放心,明日一早,會有人匯報我關於楚姬失蹤的事情……”藺碌踱步說道:“我把楚姬失蹤的事情告訴王上,之後發生什麽那就不是我們的事兒了,所以絕對不會懷疑到你頭上。”
紫姬冷靜片刻,張望天寒宮裏麵黑漆漆一片,不由得好奇問道:“所有宮殿都是燈火通明,怎麽這地兒烏黑?”
“禁地又怎麽能與王宮其它地方相提並論?”藺碌抿了抿嘴,若有所思地看著天寒宮裏麵,想到裏麵住著的夜兮,他倒是另有擔憂,不能讓紫姬殺人滅口,萬一被她知道裏麵還有別人,憑著西野風舞的性子,必定將夜兮她們主仆二人斬草除根。
……
“月桔,拿水來……”
“哦,小姐……水來了……”
“呼——”躺在夜兮懷中的女人又痛得醒過來,她抓住夜兮的手,吃力地蠕動唇瓣;夜兮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輕搖著女人問道:“姑娘,你說話,你告訴我,哪裏受了傷。”
楚姬兩眼突出,布滿血絲,麵如死灰,嘴唇還有殘血的痕跡;月桔有些怯怯地躲在夜兮身後,不敢與女人太接近。
“毒……”楚姬艱難地動了動喉嚨,夜兮看出楚姬有話要說,於是把耳朵貼近她嘴邊:“小心……紫姬……謀害……王……王上……”
“小姐,她……”月桔嚇得一顫,夜兮緩緩地歎了一口氣,再看著女子時,她已經斷了氣,不過雙眼瞪得很圓,像是還有很多話想說。
楚姬的慘狀令夜兮心裏有極大的觸動,雖然跟這個女子恕不相識,可是她臨死前說的話卻實在是太匪夷所思;就在夜兮陷入沉思之際,突然月桔恍然驚道:“小姐,奴婢知道她,奴婢想起來她是誰了。”
夜兮把楚姬放在地上,轉身問道:“她是誰?”
月桔抿了抿嘴,難以置信地說:“如果奴婢沒看錯,她就是金麟國的女子,好像是其中之一的歌姬……”
夜兮憂慮說道:“我也知道金麟國那兩個歌姬,其中一個是不是叫紫姬?”
“沒錯,不過她是紫姬還是楚姬,奴婢就不太肯定了。”
夜兮側目凝視地上的死屍,猝然間變得深不可測。
“她是楚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