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在乾朗耳中卻仿佛是來自地獄的惡魔,如果現在說這殺人如麻的小和尚真的是惡魔乾朗也深信不疑,偏生這小和尚身上還披著袈裟戴著佛珠,讓人看了不知其深淺……

乾朗還在思量著要怎麽辦,後麵三個人卻猶如瘋了般,雙目赤紅,齊齊祭出法寶,朝小石頭撲去!

小石頭眼神一黯,喃喃自語般說道:“阿彌陀佛,你們知道失去親人的心情了嗎?就算你們殺了我,能救得回那人的性命嗎?無知啊,世人都這般糊塗!既然糊塗,留之何用!白虎,殺了他們!”說罷小石頭慢慢朝清水妹妹走過去,渾然沒發覺清水眉間隱動,顯然快清醒了過來!

乾朗卻是慢了一步,眼看著那三個師弟閃電般馳向小和尚,再聽到小和尚宛如禪意般的殺意,頓時心中一寒,朝三人大喊一聲:“師弟們你們撐住!待我回去請來師父!”說罷竟是頭也不回地禦劍離開,速度甚是迅捷!

那三人焉是堂堂黑無常的對手,隻一照麵,三人脖子上齊齊出現幾抹爪痕,三人一怔,鮮血噴湧而出,顯然不活了,此時天邊消失了一抹白光,卻是乾朗逃遁了去。

小石頭也不管乾朗這般懦夫行徑,望著近在眼前的妹妹,回想之前發生在妹妹身上的異變,心中也大是怪異,開始對妹妹身份產生了懷疑,自己的妹妹什麽時候有這般個神通?

清水眉間一動,緩緩睜開眼睛,一眼便看見正注視著自己的小石頭,心中暖暖,也不知道哥哥這樣守候了多久,眉間一酸,又是淚光盈盈。

小石頭看見清水醒來,還來不及高興,就看見她眼眶一下子紅了起來,然後眼淚欲滴未滴,心中感歎著,不管哪一世,她就是這般愛哭鼻子,想到這,剛要張開雙臂給她個溫暖的小懷抱,卻突然發現自己身上都是鮮血,而且都是血腥味,不由愣住了。

清水隻看小石頭本來一臉與身體極不相稱的落寞,然後小石頭張開雙臂,卻不知道為什麽愣住了,待看到小石頭皺著眉頭瞅了瞅他身上的破爛袈裟,再瞪了瞪自己身上幹幹淨淨的鵝黃色衣裳,歎了一口氣,就要把手縮起來,看到這,清水不由破涕而笑,緊緊抱住小石頭,也不管他身上還未幹的袈裟,幸福地叫了聲小石頭哥哥,眼淚又奪眶而出……

有這樣處處為自己的哥哥,此生足了……

小石頭也不舍得追問清水身上的秘密,此時,隻想著好好保護自己柔弱的妹妹……

但願此刻永恒!永恒啊!

正當倆兄妹情深聞者傷心聽者落淚的時候,正當黑白無常老淚縱橫鼻涕橫流的時候,小石頭耳尖,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嗚咽聲,好像極力忍住,卻還是忍不住的樣子,小石頭想起來什麽似的,朝林石看過去……

林石還是那般深情注視著林念君,渾濁的眼淚確實布滿臉上的皺紋間,一滴一滴落在麵前兒子的臉上,兒子臉上的淚滴也沒幹過……

林石的喉頭一動一動,卻是極力忍著,看得小石頭一酸,自己隻顧著兄妹情深,卻完全不記得林石卻是父子永隔妻離子散……

小石頭離開妹妹的胸懷,朝林石走過去,卻盡量不去打擾他,他是那般地專心……

過了一會兒,林石才抬起頭,看了看小石頭,滿是皺紋的臉上有著深深的悲哀,他朝小石頭點點頭,一陣沉默。

自己失蹤的時候,騰月爸爸是不是也同樣傷心呢,小石頭暗暗想著,再想到之前那張靦腆卻堅毅的臉,想到他對自己那麽溫和的微笑,想到他對自己那麽堅決的救護,頓時又生出深深的不安。

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小手被一雙溫潤如玉的手緊緊抓住,抬頭一看,卻是清水,她正緊張地看著自己,顯然是看透了自己的心事。

小石頭無言,隻是任清水抓著。

正當小石頭想著要怎麽安慰這位可憐的伯伯,林石卻突然說話了:“小弟弟,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什麽人,但是昨晚多謝你們了,謝謝你們為老百姓出了口氣,也謝謝你們為我苦命的孩兒報仇。”

這話淡淡的,聽到小石頭這,卻是千鈞般沉重,小石頭慚愧地低下頭……

“小弟弟,你別慚愧,你知道,當我看見我兒子為你擋了一箭,第一反應是擔心,第二反應卻是為他驕傲!我林家有如此個鐵骨男子漢,不愧為我林某的骨肉啊!”林石看出小石頭的不安,語氣甚是真誠地說道,眼中絲毫沒有掩飾對兒子的驕傲!

小石頭還是沒有說話,繼續聽林石喃喃自語般的話語,“你知道我和兒子是怎麽認出來的嗎?那天那批官兵又出去到處劫掠,我突然看見一位大嬸被人推倒在地,家中一袋幹糧被一個窮凶極惡的官兵奪了去,我一時氣起,剛要找那官兵搶回這位大嬸的口糧,天知道這是這位孤苦的大嬸幾天的救命糧啊,正當我走近的時候,突然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子突然殺出,把那官兵按在地上,就是一頓打,口中還念叨著‘叫你搶這奶奶的糧食,叫你滅絕人性’,嗬嗬。”說到這,林石就是囈語般癡癡笑了起來,仿佛又看到那天那個小子倔強不屈的背影。

“當時兩人便扭打了起來,我就莫名覺得那小兄弟很親切,當晚便去打聽那小子的住處,在一座破爛的軍營裏我看見了他,他正盯著自己身上已經破破爛爛的軍裝愁眉苦臉呢,看得我一陣好笑,過去和他聊了起來,原來是那時和那官兵打鬥,衣服都撕破了,眼下無衣物可穿,甚是苦惱。我便回去取了套自己穿過的舊軍裝,與他湊合著穿,他便在我麵前換起了衣物,當我看到他背上刺著的林石二字時,腦袋轟的一聲,沒來由眼淚就下來,細細問了他,才知道這是我的親生兒子啊,是我的親生兒子啊!”說著,林石把兒子小心翼翼地翻了過來,林念君背上鮮血模糊,那個箭矢早就被林石拔出,隻剩一個黑乎乎的傷口,林石細心整理著背上的破爛衣服,看著這件大了一號的軍裝如今陪著兒子長眠,又是一通哽咽,待他整理完,小石頭赫然發現,林念君的背後,用娟秀的筆畫刺著林石二字,想來便知林石娘子在刺這字的時候,心裏怎般個念君,又怎麽個心疼兒子。隻是如今這林石二字,血肉模糊,那個黑乎乎的箭孔,直勾勾刺穿在“林石”的“石”字中,好像這箭矢,真的是刺在了一塊鐵骨傲然的石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