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毅想勸說楊軒,但又不舍得讓楊軒年紀輕輕承受太多東西,隻能望著武侯的牌位默默哽咽,心道:“老夥計,反正我已經幫你一次了,就讓我再幫你一次。”
心中更是暗暗發誓,不管將來是何結果,都要一力承擔下來,萬不得已不讓楊軒肩上扛下太多。
“侯爺,聽你這麽說來,那位魚總管定是已經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定下換天計劃,對嗎?”
聽到楊軒問自己,韓毅忙收斂悲痛神情,連連點頭:“對,當年他是和老夫一起去的,所以……”
楊軒現在全明白了,但是他依然對魚朝恩不太放心,隻不過不忍讓韓毅太過難堪,忍著不說而已。
“方便告訴我計劃嗎?”
韓毅身子一震,佝僂的腰板忽然挺的筆直,一副敦敦教誨的樣子,道:“孩子,你不是說要聽老夫的話?別問,肯定對你有好處。”
楊軒語塞,待立在一旁。
韓毅忽然笑道:“如果你看不上這些兵器,那老夫就要將它們送給那些能爭善戰的部下了,將來惡戰連連,有了這些上等兵器,定有所裨益。”
楊軒瞥了眼架子上的兩把名刀,癡癡向它們走了過去。
韓毅緊跟其後,先後介紹道:“這是五虎斷門刀,當年蠻王軻比能趁手的兵器,他可是憑借此刀打遍了整個蠻族大大小小三十幾個部落,被公認為蠻族百年難有的英雄。後被老夫用計格殺於戰場,徒留此刀蟄伏至今,你若喜歡用刀的話,盡管拿去。”
見楊軒不答話,看向另一把寶刀,韓毅哈哈大笑:“這把是金背砍山刀,是本朝太祖賞賜給老夫的。”
他單臂已有些拿不動,勉強可以雙手提起,尷尬地一邊長籲氣一邊苦笑:“想當年老夫一隻手也能讓此刀虎虎生風,反觀現在……不中用咯!”
楊軒恭維道:“侯爺說的這是什麽話,我就一直認為能動口解決的就別動手,莽夫才動手哩。您這哪裏是不中用,分明是長進了。”
從淮陰侯手上接過金背砍山刀,楊軒細細觀摩上麵的花紋,不禁對鍛刀師傅的手藝暗暗讚歎,笑著繼續對淮陰侯道:“侯爺您現在的境界,那可是無刀勝有刀。”
韓毅放聲大笑,一掃之前心中的陰霾,再也沒了感慨萬千:“說得好,咱們明天就出川,老夫倒想試試這無刀勝有刀的境界能不能砍動朝廷的龍柱。”
聽他明天就要出川,楊軒不禁詫異:“這麽急?”
他不想再問,反正問再多,淮陰侯也不會告訴他具體計劃。
楊軒想打聽打聽武思昭的下落,上次雖然故意言辭犀利趕她走,但畢竟蜀道艱難,常有太子的黨羽出沒,讓她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還是很不放心。
韓毅卻會錯了意,安慰道:“孩子,如果你實在放心不下龐青雲,就去禪宗那邊親自看看情況。有了魚總管親自調和,想必沈白也不敢再對老夫有何嫌隙。我們在陵州等你歸來!”
聽他這麽說,楊軒頓時欣喜,躬身道:“如此最好不過了,還請侯爺將這兩把刀交給陵州的薛懷義和蘇定安。”
韓毅二話不說,頷首答應。
楊軒摸著金背砍山刀,低聲道:“想來大哥看到如此寶物,定會十分歡喜。”
韓毅嘴上雖然沒問楊軒口中的大哥是誰,但暗暗記在心裏,發誓一定不能送錯人。
......
禪宗信奉佛教,但他不像密宗那樣入淩煙閣,在京畿重地為虎作倀,而是一直駐留在豫州的少室山開宗立派,不斷有僧人下山弘揚佛法,口碑甚好,是三教諸多宗門裏鮮有的另類。
楊軒和陳玄兩人自與淮陰侯分別後,就沿著另一條捷徑直奔少室山而行,一路上閑來無事,楊軒就對陳玄的刀法指點迷津,雖然楊軒在武學上是個半吊子,但是他領悟能力異於常人,時常能想到別人壓根想不到的東西。
幾天下來,陳玄自感刀法造詣有了突飛猛進,心裏更加對楊軒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天傍晚,兩人剛踏入豫州境內,但離少室山還有一天的路程,便想著住店休息一晚。
剛入驛站便聽過望食客們談及了陵州被圍,楊軒坐下來靜聽,隻聽那人眉飛色舞好像上過戰場一樣,道:“朝廷五十三萬人馬,十大節度使齊齊出陣,直逼陵州要人......”
楊軒心想,他所說的“要人”應該指的是靠山王李柯勇。
然後再凝神聽他往下說道:“陵州城上,五陵豪傑盡出,誓要與朝廷兵馬決一死戰。”
見所有賓客紛紛出神靜聽,他越發賣弄,甚至有些洋洋自得道:“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朝廷聖旨到了,說是邊關告急,命令靠山王撤兵,十大節度使返回封地鎮守,隨時待命出征蠻夷。”
楊軒心想,這一定是魚朝恩搗的鬼,他陪了三代皇帝,想來略施手段就能向新帝討要一道退兵令。
隻不過,他想不通以魚朝恩的能力和手段,真要摧毀淩煙閣也不止於繞這麽大一個彎子,更不會借助他楊軒,可他這麽做的真正目的是什麽呢?
楊軒聽到陵州之圍已經解了,心情好了許多,念及魚朝恩所布之局,不禁又陷入深思。
忽聽一聲嗚呼,楊軒抬眼去看,隻見一行穿著飛魚服的公職人員正冷冷盯著在場所有食客,剛才神采飛揚編造故事的那名百姓已經被他們攔腰砍作兩截。
陳玄震怒,想不到這些人如此草菅人命,已按住刀柄隨時準備動手。
楊軒暗中拉了拉他的衣袖,搖頭示意他不可輕舉妄動。
卻聽飛魚服公職人員的頭領寒聲警告道:“倘若再有人敢辱沒朝廷,這便是下場!”
說罷,凝目望向瑟瑟發抖的掌櫃的,臉上堆滿獰笑:“主犯已經被正法,那麽從犯應該怎麽辦呢?”
掌櫃的忙取出兩壇酒,打包好一隻燒雞,諂媚舉著一捧銀子:“老爺您看這樣可好?”
那人點點頭,拾起銀子又放下,懶散揮手道:“收了吧!”
再對掌櫃的告誡道:“以後要命的話,就讓這種腦子缺弦的跑遠一點廢話,省的害你大驚小怪。”
掌櫃的躬身哈腰一臉逢迎相送。
送至門口,那人忽然轉身望向楊軒和陳玄,見他們手持刀劍,複又折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