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現在兩人把酒言歡,但楊軒還是對原通覺做了防備,他不清楚原通覺忽然為何對自己這般熱情,可直覺總在告訴自己,這人藏著太多的問題。

從他拜入沈白門下起,這種感覺就格外的強烈,後來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雖然此人沒有參與,但他的表現始終透露古怪。

如果他是為了淩煙閣才向自己示好,那他自己為何要投入沈白門下,如果他是看中自己的才能,又為何要對沈婉清做那樣的事情,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可能會害死她?

原通覺喝了一壇酒後,臉已紅的不像話,身子搖搖晃晃道:“楊兄,其實原某在陵州的產業可不止是那處酒樓,還有一處溫泉山莊,現在已投入運營,今日楊兄頗有雅興,不如一起去走走?”

楊軒想做的生意不單單是飯莊生意,所以他一直在聯合誌同道合的商人,整合生意營造更大的生意鏈。

既然一直深藏不露的原通覺伸出手邀請,他也不好拒絕:“行,我便隨原兄走上一遭,隻是在下孤陋寡聞見解拙劣,到時候說錯什麽話,還望原兄不要笑話。”

原通覺哈哈大笑,心情甚好,挽著楊軒的手臂起身,兩人下樓共乘一輛馬車。

馬車行到山莊,楊軒跟隨原通覺下車,卻見此處樹木鬱鬱蔥蔥,燈光如滿天繁星,達官顯貴不時出入,盡是歡聲笑語,不由有點心曠神怡。

楊軒深呼吸一口氣,卻聽原通覺在他身後笑道:“楊兄,這邊請。”

大門近在眼前,原通覺卻指的是另外一條路,楊軒不禁有些納悶。

正納悶間,原通覺解釋道:“此處來的都是達官顯貴、地主豪紳,你我如今都在沈大人門下辦事,被他們瞧見有些不好。而且......”

他有點為難地說道:“此處是楊某產業的事,還望楊兄保密。”

楊軒對此倒也沒什麽奇怪,隻是點點頭,一副客隨主便的架勢。

兩人沒走一會,就有幾名侍女迎麵行來,她們見到原通覺,立馬欠身行禮,然後轉身帶著兩人從一處偏門走了進去。

原通覺見楊軒怔住,啞然失笑道:“楊兄,沒想到吧!他們也想不到的,溫泉山莊最富麗堂皇的不是他們歡聲笑語的地方,而是咱們腳下。”

楊軒不住點頭,對此他真的難以說不好。

這裏的風景仿佛就是把蘇杭縮小,然後完完整整搬遷到了這裏,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各種風情應有盡有。

此情此景,楊軒不盡興歎:“此地知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原兄手筆之大,胸懷之廣,實在是楊某生平僅見。”

原通覺嗬嗬笑罷,卻發出一陣歎息。

楊軒不解道:“原兄,你如今事業有成,位極人臣,名利雙收,為何卻看著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原通覺帶著楊軒到了一處溫泉旁邊的涼亭坐下,遣散眾侍女後,低聲歎道:“不怕楊兄笑話,原某這些都是家師饋贈,從無半點是自己運籌的,相比白手起家的楊兄實在差勁的難以啟齒。”

說著,長長一聲歎息,徑自開始寬衣解帶。

楊軒大驚之餘,勉強笑道:“這是做什麽啊,原兄?”

原通覺微微一詫,也含笑自若:“泡溫泉啊!原某心裏不舒服的時候,就喜歡泡溫泉,直到全身心放鬆。楊兄,你也來試試,這種滋味可不是尋常人能有的待遇。”

楊軒苦笑低頭,忽覺周圍鬱鬱蔥蔥的樹木間似乎隱藏不少人馬,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繼續安慰起原通覺:“原兄啊,有道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要那麽累才是。”

原通覺緩緩步入溫泉,直到隻剩下半個身子,才轉身很是冷靜地道:“如果原某非要那八九呢?”

楊軒一聳肩,三下五除二褪掉自己的衣服,猛地一躍而下,並疾呼道:“我丟,襪子怎麽忘了脫了,楊兄見諒啊,我這就......”

原通覺的臉卻陰沉了下來,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冷冷地盯著楊軒。

楊軒含笑脫掉襪子,大笑著向原通覺懷裏擠了擠:“咱倆都強強聯合了,楊某是個隨性的,不在意這些破規矩,原兄要是介意,還是趁早各找各媽比較好。”

心裏卻已經開始打怵,暗罵自己太過相信原通覺,想來原通覺做這麽許多,為的就是要確認自己腳踏七星的身份。

他可是淩煙閣的人。

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隻能見招拆招。

原通覺良久才搓了搓俊臉,並露出一絲苦笑:“世間渾水,誰又能出淤泥而不染。楊兄太客氣了,原某不是不羨慕你的性格,隻是這肩上扛著太多太多東西,不允許原某浪跡生涯。”

楊軒徑直伸出他的右腳,故意在原通覺麵前搖擺不定,得意道:“那楊某就比你幸運多了,羨慕嫉妒恨去吧!咋的,看著不爽,來咱們打一場?”

說罷,兩隻腳不斷在溫泉裏踢著,水花四濺,濺了原通覺滿臉。

原通覺怔怔看著楊軒滑稽的模樣,忽而也哈哈大笑,雙手捧起溫泉裏的水,兩人相互潑灑打鬧......

一場打鬧過後,兩人先後氣喘籲籲靠在邊上歇了下來。

楊軒察覺周圍的人影隱約都在撤退,當下倒吸口涼氣,若不是剛才自己主動展示啥也沒有的右腳,又雙腳胡亂折騰一番,想來今晚定要被人發現腳踏七星之事。

不過經過今晚這麽一鬧,想來原通覺以後對自己的懷疑會少一些。

也難怪原通覺替淩煙閣的人懷疑自己,短短數月的功夫,就將整個陵州的生意鏈打亂,並隱約以飯莊生意的推動成為陵州生意的主導者,尋常人誰又有如此大的本事。

“原兄,你的背部......”

就在兩人上去穿衣的時候,楊軒忽然發現了原通覺背上的紋身。

原通覺卻不在意,隻是漫不經心道:“恩師當年收養在下的時候,在下還是一名在繈褓呱呱啜泣的嬰兒,聽他說這東西從那會就有了。後來,我也特地追查過此紋身的淵源,但是在中原沒有任何跡象。”

楊軒好奇道:“難道原兄沒去塞外打聽一下?”

見原通覺笑著,楊軒倒有點不好意思:“難道原兄當年......”

原通覺平靜轉身,自顧自進入客廳:“楊兄能想到的,原某早都想過,但據恩師所言,他當年是在陵州遇到在下的。隨後,被他帶回了京城......”

兩人相視無言,坐在太師椅上良久無語,最後還是楊軒無奈打破寧靜:“這椅子坐著,你不限屁股疼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