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起花飛 第四百九十七章 天可憐見女兒情
歐陽莫愁過來攪局，呂恒也樂得躲在一旁裝糊塗。
畢竟，此事如果由自己開口的話，還真是有些難為情的。
聞言後，蘇文正詫異的看了一眼這個相貌美麗的道姑一眼，然後轉過頭來看著站在一旁默認的呂恒。驚訝道：“你是來找我妹妹的？”
呂恒點點頭道：“畢竟是江寧的故人，看望一眼，聊表心意！”
“什麽聊表心意呀！”一旁，歐陽莫愁看到呂恒這難為情的樣子後，心中很是愉悅。美眸中戲謔之色更濃，說出話也是趁火打劫，挖苦不斷：“他與你妹妹有婚約在身，前些年傷了你妹妹的心，所以，現在心裏難過，內疚，痛不欲生，便想過來探望一下，如果有可能的話就在這雲山深處，喜結連理了！”
說罷，歐陽莫愁挑釁似的看了呂恒一眼，眸中滿是捉黠之色。
一路上走來，這小子不斷占據上風。自己則是每每受挫。心裏難免鬱悶。今天看到這小子一臉的鬱悶表情，歐陽莫愁心裏宛若陽春白雪一般，豈止是爽快。
呂恒看到歐陽莫愁那洋洋得意的樣子，表情頗為無語。
然後看到蘇文正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呂恒伸出手，拳頭擋在嘴唇上，咳嗽一聲，點頭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
深吸了一口氣後，呂恒笑了笑，淡淡問道：“這些年，你妹妹還好吧！”
“倩倩她……”看到呂恒眼裏的一絲希冀之色，蘇文正臉色卻有些黯然，低下頭，歎了一口氣道：“倩倩她不太好！”
……
四年前，蘇倩倩被安家子弟娶親。但路過湖北的時候，卻被一群從天而降的山賊劫了道。後來，那群土匪便綁著蘇倩倩一路向北，來到了山西殺虎口一代。
一直等上了山，蘇倩倩才詫異的發現。平日裏人們口中那些堪比洪水猛獸一般的山賊，卻對她這個小女子格外的尊敬。
除了不讓下山亂跑以外，每日裏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每個人都對她笑臉相迎，態度頗為尊敬。
起初的時候，對此種情況疑惑不解的蘇倩倩心裏還擔憂過一陣。是不是這山賊的大當家看上了自己。準備讓自己做壓寨夫人。
看著每日裏，那些坦胸露乳的大漢們，如同一群烏合之眾一般下山打劫，上山慶祝收獲，超度死難的兄弟。獨自呆在房間裏，不敢出去的蘇倩倩心裏忐忑不安。
直到一年前，淮南王的侍衛侯三來到了殺虎口後，蘇倩倩才恍然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當時。清風寨舉寨相迎。並且，整個清風寨上下，不管是大當家還是普通的山賊，都是以四爺的身份稱呼侯三。
而侯三此行的目的也很簡單，除了給清風寨的這些土匪們送來一些兵器衣物以外，剩下的，就是來看望蘇倩倩了。
當時被一臉恭敬的侯三，稱呼了一聲呂夫人以後。蘇倩倩短暫的驚愕後，頓時哭笑不得。
忐忑不安的問了一句後，侯三很痛快的來了個竹筒倒豆子。把所有的一切，都說了個明明白白。
總結起來的意思就是：你是呂公子的女人，我們是呂公子的朋友，保護您是我們做朋友應該做的，義不容辭。
另外，侯三眼珠子轉了轉，又說道：安家強取夫人您，公子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因為他不好出麵，所以，兄弟我們就替他把這事兒辦了。
夫人您好好的在這山上呆著，等過些時日，公子自然會上山迎娶您的。
隻是，隻是……
想起那日被呂恒拒絕的場景，蘇倩倩心裏有些酸澀。正想著問一句呂恒是怎麽想的時候。
但那侯三似乎接到了突然的很緊急的命令，再說完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後。便再也不肯停留，拱手行禮完畢後，就下山去了。
於是乎，心中安定下來的蘇倩倩就在這距離江寧千裏之遙的山西的太行山中棲身下來。
這一等，就是三年多。
三年裏發生了很多事情。
突厥人開始南下，守衛定襄的侯三所部，開始向南撤退。朝廷大軍撤退後，突厥人順勢進入定襄，占領朔州。整個雁北地區，徹底淪陷。
而清風寨與侯三的聯係也徹底斷絕。
失去了侯三支持的清風寨，勢力一落千丈。在太行山眾匪徒的擠壓之下，生活日趨艱難。
看著寨子裏的賊眾們麵黃肌瘦的樣子，早已把清風寨當成自己家的蘇倩倩的心思也開始轉變。
她開始獻言獻策，開始親力親為這山寨中的大小瑣事。
而寨子裏的當家門，對自己依然恭敬。每逢自己試探著說出些許建議的時候。大當家都如獲至寶。然後派兄弟們，照此執行。
如此一來，清風寨的日子逐漸有了轉機。
漸漸的，蘇倩倩在山寨中的地位，也真正得到了大家的認可。這不光是身份，更是對她能力的信任。
在一次打劫的時候，大當家不小心中箭，被抬上山的時候，隻剩下了半條命。臨終時，大當家召集全寨的人，懇求蘇倩倩坐上了清風寨頭把交椅。
看到蘇倩倩幾番推脫，最終無奈的坐上了那把虎皮椅子後。大當家心願已了，含笑離去。
如此一來，蘇倩倩便成了這清風寨的大當家。
兩年裏，在蘇倩倩的領導下，清風寨發展的勢頭越來越好。到後來，落魄的蘇文正來到了清風寨。兄妹二人在這塞北相遇，沒有了家世的羈絆，也終於含淚相認。
兄妹二人是這一群山賊裏，識字不多的一部分。平日裏會跟同夥們，會說一些演義計策的故事。故而，蘇倩倩兄妹，便被這群目不識丁的草莽詩是做了神仙一般的人物。
陰謀詭計，陽謀陰謀。
一番較量後，清風寨名揚殺虎口。成為了眾多山寨裏，當之無愧的龍頭老大。
不過，好景不長。突厥人的進入，打破了這一切成果。
眾多山賊為了活命，開始投靠突厥人。但清風寨卻死不投降。
如此一來，被突厥人和當地山賊幾番打壓之下，清風寨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無奈之下，蘇倩倩隻好下令，清風寨舉寨遷徙，前往雲山，清風寨的發家之處。
兩年裏，雖然妹妹勵精圖治，帶領著山寨上下艱辛打拚。但無奈世事難為，山寨依然是每況愈下。
每當看到妹妹消瘦的麵容，蘇文正心裏頗為不是滋味。
雖然妹妹從來不說自己有多苦，有多累。但蘇文正還是明白，妹妹之所以能一直堅持下去，隻是為了心中的那個等待。
夜裏走過妹妹房間的時候，蘇文正看到燈影下，那個楚楚可憐的影子。心裏糾結不已。
他好幾次都忍不住想進去告訴妹妹，你等的那個人，已經是朝廷帝師，於自己身份雲泥之別。
但，他始終沒有敢說出來。
等待下去，是妹妹的精神支柱。一旦自己說出口，妹妹恐怕……。
但是，兩年的艱難生活足以摧垮一個人的身體。
一月前，嘔心瀝血的妹妹，在偶然聽到了呂恒已經是大周帝師，並且已經結婚了消息後。身心俱疲的她，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悲苦和折磨。眼前一黑，病倒了。
看著躺在病榻上，日益消瘦的蘇倩倩。蘇文正心如刀絞。
看著妹妹每日裏淚流滿滿，淒苦的樣子，蘇文正恍然意識到，這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他決定，山下尋找。不論有多麽難，一定要找到那個人。
即便他是朝廷帝師，也一定要找他問個明白。
或許是天可憐見女兒情，這第一次下山，就碰到了呂恒。
……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歐陽莫愁眼睛紅紅的，如同盯著仇人一般，咬牙切齒的對呂恒問。
呂恒低頭默然不語。
心中微歎一聲後，嘴角帶著一抹苦澀的笑容，微微搖頭歎息。
抬起頭來，麵色肅然的看著低著頭，似乎有些不忿的蘇文正，淡淡道：“這麽說，今天的碰麵，是你特意安排的？”
“不是！”蘇文正搖搖頭，苦笑道：“昨天夜裏，妹妹突發高燒。山寨裏又缺醫少藥，糧食也不多了。我想山下做一筆，找些吃食，給倩倩補補身子！”
“我們上山！”呂恒微微沉吟片刻，便下定了決心。
“好！”蘇文正抬起袖子，擦了擦有些發紅的眼睛。抬起頭來，看著呂恒一臉的堅決之色，蘇文正笑著說道：“倩倩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的！”。
隨後，他伸出手撐著地麵，既要站起來。隻是跪的時間時間有些長了，加上天氣寒冷。雙腿有些麻痹。
這一站，除了沒站起來，差點摔倒在地。。
呂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雙臂用力，將他攙扶起來。
蘇文正腳下不穩，站起來的時候，不小心踩了呂恒一腳。
心裏有些忐忑尷尬，便想著抽出胳膊，對呂恒賠罪的。
隻是，剛想有些動作。卻感覺胳膊一緊。
抬起頭來，看到呂恒雙眸清澈無比的看著自己，對自己搖搖頭。
隨後，呂恒伸出手，在蘇文正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後，鬆開了他的胳膊，朝著前方走去。
身後，蘇文正心裏百感交集。
浮現在眼前的前塵往事，如同過眼煙雲一般，被吹過臉龐的寒風，席卷而去。
抬起手擋住了眼睛，轉過身的瞬間，淚水瞬間濕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