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起花飛 第五百三十七章 火
在鼓聲擂響的那一刻，藏身在城垛後的士兵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站了起來。，手中彎弓如滿月，砰砰的弓弦震動聲接連不斷在耳邊響起，一道道黑色的箭矢，發出穿刺空氣的吱吱聲，如同傾盆暴雨一般，朝著城下激射而去。
而城下，那些搖晃著萬道的突厥人，一邊騎著馬，在城下來回行走著，一邊指著城樓上那躲藏在城垛後的大周軍隊，用聽不懂的話語，指指點點，哈哈大笑。
雖然語言不通，但依然能從他們的表情中得出一二。很顯然，他們是在嘲笑那些不敢冒頭的大周軍人。
但是，當那些戰戰兢兢趴在地上的大周軍隊，突然間像是一群嗜血的野狼一樣，嗷嗷怪叫著，站起來，朝著他們放箭的時候。這些突厥人頓時懵了。
他們不知道，這些一直被突厥壓著打的大周軍人，怎麽突然間不怕自己了。
嗤嗤嗤……鋒銳的箭頭，傳入身體的聲音不斷響起。
噴濺的鮮血中，突厥人開始驚慌失色，調轉馬頭，取下馬背上的弓箭，一邊還擊，一邊朝著身後撤退。
城樓上，攻擊得手的大周軍隊，士氣頓時一震。無數士兵開始張弓朝著城下那些馬驚蹄亂，倉皇撤退的突厥人射去了憤怒的箭矢。
一波長達半個時辰的攻擊之後，突厥人在城下留下了一千多具屍體後，撤退到了弓箭的射程外。
等突厥大軍完全撤出了弓箭的射程範圍後，城樓上的大周士兵在經過了短暫的驚愕後，突然爆發出了一聲震天的歡呼聲。
遠方，那些逼退除了三百步的突厥大軍，看到城樓上那些平時弱的小雞仔似地大周人，那得意洋洋的樣子後，氣的渾身發抖。手上用力的握著彎刀，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城樓上，呂恒拿起望遠鏡，朝著突厥大軍那裏看了一眼。見突厥大軍仍然有一部分沒有進入火場後，目光依然盯著遠方，淡淡的對身旁的傳令兵道：“傳令炮兵，朝著城樓正對麵五百步以外攻擊！”
“是！”傳令兵沉聲領命，轉身走到城牆後麵後，舉起了手中的小紅旗。然後挺直身體，宛若一幹標槍一樣，麻利整潔的打出了旗語。
城中炮兵陣地，“將軍，將軍，旗語，旗語！”
耳邊突然傳來了士兵焦急的聲音，坐在大石頭上，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的王胖子，被這一聲一吼，頓時嚇了一大跳。猛然驚醒後，睜開眼睛，擦著嘴角流出的口水，含糊不清的問道：“旗語，什麽旗語？在那兒呢？”
“哪兒，哪兒，中軍，城樓上！”士兵跳腳，指著北方城樓上的那個搖晃著旗子的傳令兵，哇哇大叫。
王胖子揉了揉眼睛，屏住呼吸，小眼睛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北方的城牆。
直到那旗語打完後，王胖子哈哈一笑：“三百步以外，哈哈，幸虧老子有準備！”
一拍肉嘟嘟的大腿，麻利的從青石上跳下來，昂首挺胸，粗粗的手指頭一指北方，沉聲喝道：“開炮！”
轟……轟……轟身後，五十門火炮組成的炮兵方陣，在一聲令下後，齊齊開火。
火舌吞吐間，一顆顆的炮彈，呼嘯而出。在空中拖延著長長的火尾，飛上天空，越過城牆，徑直朝著外麵飛去。
而在城樓上，打完旗語，正準備轉身回到的傳令兵，還沒走兩步。就聽到身後的炮兵驟然開火。毫無防備的他，直接被這一連竄的炮彈發射聲音，震得一頭栽倒在地。
“日，王胖子，你他媽的！”傳令兵灰頭灰臉的爬起來，氣的哇哇大叫。
不光是他，就連呂恒都被這驟然響起的炮擊聲嚇了一大跳。
原以為，旗語打過後，還需要一段時間，炮兵才能擊發。
但沒想到，旗語剛剛打完，後麵的炮兵就開火了。而且，看著劃過頭頂，準確的落在前方三百步以外，轟然炸響的炮彈。很顯然，王胖子是早有準備。
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呂恒眼裏滿是讚賞的回頭，摸索著下巴，看著城中，那個站在硝煙彌漫的炮兵陣地前方，意氣風發的胖子，心裏暗暗道：是不是應該讓王胖子幹點別的了？
要說是對於炮擊作戰的熟練程度和職業素養，整個大周恐怕沒有人，能比得過這胖子。而且，經過了高麗戰場後，王胖子指揮炮兵作戰的手法，越來越純熟。如今，竟然能夠先一步，看清自己的戰略意圖，儼然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如此人才，就指揮著不到五百人的炮兵，屈才了呀！
炮彈在身後落下，驟然炸響。
轟鳴的聲音中，彈片四散飛濺。無數突厥士兵被彈片所傷，慘叫著落下戰馬。而炮彈爆炸所燃起的大火，頓時將突厥軍陣後的大軍陣腳徹底打亂，戰馬驚慌無比的開始朝前方衝去，騎在馬背上的突厥士兵，饒是他們技術精亮，此時也難以控製受驚的馬匹。
一時間，北門外，整個突厥大軍都亂成了一鍋粥。
被擠到弓箭射程的突厥士兵，用盡力氣，朝著後麵退去。而後麵，那些被炮彈炸的魂飛魄散的士兵，則是不斷的超前衝去。
整個大軍驟然擠到了一起。
“這場麵，好像小時候放羊啊！”一旁，秦世虎拔高脖子，看著城下，把被炮火箭矢逼的往中央地帶聚集的突厥大軍，眼神迷茫，自言自語的喃喃道。
看到這一幕後，呂恒眼中一亮，激動的放下望遠鏡後，對身旁的阿貴道：“阿貴，給楮徐良發信號，點火！”
阿貴連忙地點頭，、將早已滾在箭頭上的煙花引線點燃，然後將箭矢搭在弓弦上。用盡力氣，拉開大弓如滿月，箭矢直指頭頂的蒼穹碧空。
隨著阿貴手指鬆動，弓弦驟然放鬆，嘭的一聲，那綁著煙花的箭矢，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直上雲霄。
在無數人仰起頭注視的目光中，那直上百步的箭矢，突然炸響。
紅色的煙霧，刹那間綻放開來，宛若一縷紅色絲帶一般，飄揚在青天白日之下。
眾人看到這等奇景，自是紛紛讚歎，這做煙花的人，心靈手巧。
不過，還沒等他們誇獎的話說出口。就聽到城下，遠方突然間發出了一連竄的悶響聲。
眾人聞聲，急忙低下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隻見，衝天的火光，突然間五百米以外的地方燃起。
而就在此時，淩烈的北風突然間狂躁了起來。
火借風勢之下，四個燃火點，刹那間練成了一一片。
火苗舔舐著草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北向南，蔓延過來。刹那間便將五十步以內的草原，化作了一片火海。
而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聽到其他三個城門的駐軍，突然間發出了震天動地的驚呼聲：“看啊，草原著火了，真的著火了！”
濃稠的煙霧，遮天蔽日。晴朗的天空，突然間像是被陰雲籠罩了一樣，暗無天日。
燃燒殆盡的草灰，火星，在高溫的熱氣中，生騰而起，就像是死神灑下的引魂花一樣，看在徒人的眼裏，一片絕望之色。
“火，火！”
百米高的大火，宛若一排排密不透風的火牆一樣，熊熊燃燒著，如同猛獸一般，借著北風快速逼近。
大火蔓延逼近，突厥人驚恐之下，陣腳大亂，無數躲閃不及的突厥人，連人帶馬，落入火海中，慘叫著，翻滾著，被燒成了焦炭。
突厥人眼裏再也沒有剛剛的囂張傲氣，取而代之的，則是驚恐絕望之色，他們亡命的催動著戰馬，朝著朔方城下的隔離帶衝過來，想盡快脫離火場。
他們知道，草原上的火，一燒就是幾十裏。想在這枯草滿目的草原上，躲過這場大火，無異於癡人說夢。，但是，當他們走上隔離帶的時候，迎接他們的，則是如同暴雨一般，傾瀉而下的箭雨。
莫克依然騎在馬上，目光呆滯的看著逼近的大火，神色麻木。火海的高溫形成的熱浪，一波波襲來。飛散的火星，草灰掉在頭發上，身上。燒出了一個個的小洞。
“三十萬啊！”莫克閉著眼睛，抬起頭，仰天長嘯。
一聲充滿了悲愴和不甘的呼聲後，莫克抽出彎刀，在自己的脖子上劃了下去。
一股血箭噴射後，莫克身體搖晃兩下，撲通一聲摔下了戰馬。
烈火肆虐漫延而過，瞬間將莫克的屍體點燃。
莫克自殺，突厥人神龍無首，徹底大亂。
走途無路的突厥士兵，一部分調轉馬頭，朝著火場衝去，試圖衝破火海。但是，那些衝進火海的人，還沒走出幾米遠，就掉入了火海中，瞬間被焚燒。而另一部分則開始瘋狂的朝著城下攻擊而來。但是當他們剛靠近城牆的時候，就被迎麵而來的箭矢射穿了身體。
而與此同時，城牆上，一些大周士兵，開始往城下的護城河傾倒火油。
一鍋鍋的火油被倒下城牆，滾滾的油水，匯集而下，在幹涸的護城河中，形成了一股涓涓細流。
接著，在突厥人絕望的目光中，一個火把搖搖晃晃的從城頭扔下來，掉入了那深達一丈的護城河中。
轟的一聲，火焰再次衝天而起。
稠密漆黑的硝煙彌漫而上，遮住了陽光，蔽住了藍天。
天地一片漆黑。
隻有滿目的烈焰，一眼望不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