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生死有命
刺殺當朝丞相是事實,匿藏隱秘勢力也是事實,羅木木根本就沒想過逃,雖然他表麵看來是個頗有心機的朝臣,但骨子裏卻藏著些江湖俠客的脾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縱然那朱成勳指不定壓根抓不到他,但心裏卻不想背負一世逃犯的名,羅木木安靜的坐在牢中,等待著他最後的判決,東晉的律例他太熟悉不過了,這回怕是免不了一死吧。
當法月兒見到那扇沒有上鎖的牢門,以及一臉淡然坐在裏頭的羅木木,她便什麽都懂了,這個人他自己不想走,誰也不能帶走他:“羅大人,我隻想告訴你,如果你現在跟我走,也許不會有更多人做出更大犧牲。”
“勞駕幫我轉告柳木頭,這輩子認識他真好,但他答應過我的事還沒有做完,這世上我已沒有留戀,但他還有一定要守護的人,珍重。”
法月兒攔住了正要往地牢去的七七,裏頭的人已經是心灰若喪,與其在這時候浪費時間還不如回去再好好商量,其實路子已經隻有一條,打探出來的消息說是皇帝把這件事辦得很急,甚至沒有經過大理寺的會審就直接定罪,由此也看得出來對於都察院的勢力他有多麽忌憚。三天,隻有三天的時間了,三天不短也不長,但要做的事太多太多。
當七緒和法月兒摸黑回到府裏時,發現柳易早在大堂候著他們了,柳易的臉色不大好看,或許是因為一夜無眠看來還有些憔悴:“七七你跟我來。…在柳府中一直有間院子是空著的,隻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柳易才會帶七緒來,這裏頭一直供奉著柳如凝的靈位。“七七我要你跪在你娘地靈位前,要知道你娘花了怎樣的代價才留下了你,萬一你有個好歹。怎麽對得起你娘,怎麽對得起一直以來都這樣關心你的人。你就在這好好想清楚,三天後你給我滾回臨安去。”
這一夜,又有幾人能夠安眠,皇宮內地那位幾乎被惡魔折磨的難以入睡,柳府上下沉靜得嚇人。而遠在臨安地甘靖在接到京城的傳書後更是寢食難安,自從七緒那丫頭偷偷離開後他發現自己的心也早就一道跟著去了京城,心裏從來就沒有將她放下過,這麽絕望的發現放手隻是對自己更深的折磨。
柳老大在信上說地很含糊,隻是要他想盡一切辦法把七緒帶走,京城一定發生了什麽大事,權傾一時的秋丞相竟會暴斃在府中,難道說跟丫頭也扯得上關係,又或者說是那丫頭做的?甘靖不敢再往下想。不管那秋丞相是怎樣的奸臣,殺人,尤其殺的是這樣一個人。往後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更何況秋家關係盤根錯節。旁支更是數不勝數他們會輕易放過七緒嗎?突然覺得這是件很棘手的事。比以往遇到過的都難解決,就算皇帝放得過七緒。那躲在暗處的箭又要怎麽防。
立冬,京城竟飄起了小雪花,一輛看管嚴密地囚車正在往刑場去的路上。碼頭上七緒無比哀怨的望著柳易,似乎在做最後地請求,請求老爹不要在這時候把她送走,但柳易根本不去看她的臉隻是淡淡說道:“穴道兩個時辰後會自動解開,不要擔心我找了人來接你,這輩子跟你成為父女不知是我地福氣還是上蒼對我地懲戒,不要怪爹,這麽做都是為你好。”
老爹的這番話說得如此決絕,像在做最後地告白,七緒不能動不能說話,隻能望著老爹流淚,連法月兒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但她沒有阻止的權利,這是一個父親對女兒做出的最好安排,過去的她總覺得與至親的人在一起即便是死也好過分隔天涯,但如今她才從柳易身上學到,活著就是希望,隻是也許柳易也不會想到,很多時候活著的人會比死去的人承受更多苦難,一輩子活在那樣的煎熬中難以自拔。
“孩子,活著就是希望,好好活下去,走得越遠越好,忘記這裏忘記我們這些人。”
氣氛一時間竟有些傷感,阿關推著甘靖從船艙內出來像柳易做著最後的告別:“柳老大請放心,隻要我活著必定保她一世安康。”他不想質疑柳易他們的做法,他能做的隻有好好守護七緒,守護她一生一世再也不放手。
法月兒攜著柳易轉身離開,今時今日已經沒有什麽好避忌的了,柳易也欣然任由她挽著自己,這一輩子總是欠人很多,一直給不了月兒什麽還要她陪自己去死,心中默默念著:月兒啊,假如下輩子你還願意與我相逢,我一定好好待你。
特意做了喬裝混跡在人群中,邢台上的羅木木散亂著長發,麵容疲憊卻安詳,嘴角似乎牽起一抹笑,不知是不是錯覺那一刻柳易覺得羅胖子似乎在看著他,也不知他望見了什麽,那樣的笑容或許隻有在他望著小凝兒的時候才能見到吧。
儈子手大飲一口熱酒,大刀的寒光特別刺眼,柳易和法月兒皆是蓄勢待發,然而兩人卻在同一時間被人製住:“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但無論柳易怎樣反抗就是掙脫不開那雙手,不知是何緣故邢台四周罩上的白紗,行刑官解釋說皇上恩旨,念在羅木木曾侍奉兩朝皇帝,也不忍讓世人見其慘狀。
便在柳易被製住的瞬間,白紗上濺上一道血汙,裏頭那個人影倒了下去,柳易看得是肝膽俱裂:“胖子,胖子!什麽都沒答應你,那些事還是要你自己來做,你起來啊起來啊。”一個上了年紀的人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哭得如此悲傷,連路人看了都覺得一陣心酸。
那一刻,柳易心中的悲苦無人能曉,他們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平日雖然總是吵吵鬧鬧的,但這是他們之間特有的方式,忽然覺得天與地之間就隻留了自己一人,活著的人總是要承受更多的煎熬。
人群中也有幾人竊竊私語了一番,鬼祟的離去,直到把柳易帶離刑場,影的手一直都沒鬆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