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氏姐妹走了幾步。向秋玲忽然返回到楊浩身邊道:“浩,雖然我不明白她為什麽放棄了阻止我們關閉傳送陣的舉動,但我想她是不會甘心的,她們可能隨時會開辟新的通道重返地球,因此我們與奧斯巴魯赫提行星的鬥爭隻會越來越殘酷……還有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助手艾麗絲仍然留在地球上,躲在一個不知名的角落裏,她很可能會做出對你們不利的舉動來,你們一定要多加小心。”

楊浩道:“秋玲,謝謝你的提醒,我們不會掉以輕心的。”

“阿麗絲凡娜的確很強大,我都快要放棄的時候,情況卻突然發生了逆轉,這的確有點令人不可思議。我隻能猜想她的能量突然遭到了某種程度的削弱,從而終於無力再與我們對抗。但我們卻無從知道是什麽削弱了她的力量?”向春玲也若有所思道。

“不管是什麽削弱了她的力量,她的力量被削弱了這卻是事實,至少讓我們有了喘息的機會!”蝦皮道。

聯想到上次在“普魯斯安達哈古魯”中的神秘遭遇,楊浩的心中忽然豁然一亮,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還是她。她永遠也不會被劫掠……她才是挽救了地球幾十億生靈的最大功臣啊!我要找到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幾天後,沽溪村前的土馬路上,楊浩背著個旅行小包獨自回來了。

因為取得了一個階段性的勝利,特遣隊宣布放假半個月,所有的人都回家探親,或者休閑旅遊,楊浩也告別了眾人,回到了闊別了一段時間的家鄉。

山還是那樣綠,水還是那樣清,天還是那樣藍,一切苦難和不幸仿佛都不曾發生過似的。楊浩籲了一口氣,打算過一段陶淵明式的田園隱居生活,以徹底放鬆一下繃得太緊的身心。

其實父母已經搬到雙塔鎮上去住了,鄉下的老屋裏空空****,很有幾分冷清。

楊浩用漆了桐油的木桶挑了一擔清水,然後用一把竹條帚灑掃了庭院,又用濕抹布將家裏的家具都抹得油光透亮。搞完衛生,他打量著冷寂的家,忽然覺得有一絲不習慣,就象一隻離了群的孤雁,突然離開了喧鬧的群體,獨自品嚐著這份難耐的寂寞滋味。

父母以前在家居住時,總養著一群雞鴨畜生,還有小貓小狗在身前逗樂。如今這一切都沒有了。

楊浩決定讓家裏恢複往日的生氣。於是他到附近的老鄉家裏買了幾隻雞鴨回來飼養,還買了一隻小狗,他一時不知道該給這小狗取什麽名字?忽然他一拍腦門。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有了,小家夥,你就叫‘小龍’吧。”原來,他想起了趙文靜曾說過她養過一隻叫“小龍”的牧羊犬,還有趙文靜將馴服的那隻龍怪也叫做“小龍”。為了紀念趙文靜的“小龍”,以及他們共同騎乘過的龍怪,就把這小家夥叫做“小龍”。

看到小龍,楊浩忽然想起了趙文靜,還有蝦皮說的那一番肉麻的話。

也許,蝦皮確實是一番好意,趙文靜也確實不錯,但自己對趙文靜也確實沒有感覺,如果有,那也不是對她,而是對另一個人的。他怎麽能把對另一個人的感情用在趙文靜身上呢?那既是對另一個人的不恭,也是對趙文靜的不敬。

不過,他對趙文靜其實還是有些愧疚的,他尋思,等自己對那個人的思念淡去了之後,也許會考慮接受趙文靜,但是他擔心的是。自己這一輩子也淡化不了對那個人的感情,那趙文靜豈不是就很悲慘?

唉,這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這天晚上,楊浩草草地吃了一點飯,給雞鴨和小龍倒是做了一頓很豐盛的白菜葉和糠鈑,然後燒了一點水,洗了個澡,看了一會電視,便躺在**開始想心事,想一個個走近他心扉、又似流星般遠去的紅顏……

向氏姐妹總算是得到了善終,她們的住所離自己也不遠,不過幾十裏,下次有機會要去拜訪一下她們,看看她們的日子過得怎麽樣?唉,算了,還是別去打擾她們了吧,讓她們過回屬於她們自己的生活吧。

唐金花、龍芸、謝燕的事他不敢想,也不忍想,他實在不想再回憶起那些悲慘的往事……

他記得當初和謝燕在一起的還有一位叫張弘的女孩,紅木嶺一役後,張弘去了北方的一座城市,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比起唐、龍、謝來,她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但願她能夠不受打擾地過她的幸福生活。

楊浩想遍了所有的人,卻始終在回避著想一個人,但卻又不得不想她。

是的,那麽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怎麽能夠說忘記就忘記呢?

虹虹。不管你變成了什麽樣,也不管你在何方,今生今世我都不會停止對你的思念……

如果說天地可以改變,那麽我對你的心卻是不會變的……

楊浩長歎了一聲,終於閉上了疲倦的眼睛。

烏飛兔走、光陰流逝,漫漫的長夜終於過去了,楊浩起了床,放了雞鴨,扛上了把鋤頭到自家的菜地裏去幹活。幹到晌午回家做飯,吃完飯往**睡一覺,睡到下午兩…鍾又去幹活,然後是回來做晚飯,一天就在吃喝拉撒睡的循環中結束了。

第二天、第三天也是如此。

第四天的晌午,他感到饑腸轆轆,照例回家做飯,還沒走到家門口,小龍忽然狂吠起來。楊浩警惕地透過籬笆向院內望去,隻見房舍的頂上炊煙嫋嫋,院子裏有一個女子正在晾衣服。他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問道:“哪個?”

那女子聞聲回過了頭來。

楊浩一見便怔住了:“怎麽是你?你怎麽來的?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趙文靜微微一笑道:“也許是憑著一種冥冥中的感覺吧。”

“感覺?這怎麽可能?你可是從來也沒來過我家啊,哪有這麽準的感覺?”

“問題是我確實已經來了。”

“你……為什麽想到這裏來?”

“來看看你呀,不歡迎嗎?”

“歡迎,當然歡迎。我隻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你怎麽會找到這窮鄉僻壤來的?是不是有人告訴你的?是蝦皮嗎?”

“不是,沒有人告訴我,我真的是憑著自己的感覺找來的。”趙文靜定定道。

楊浩頭大得很厲害,實在想不明白趙文靜怎麽會找到他家來的。

其實趙文靜當然找不到他的家,問題是,趙文靜找不到,“她”找得到啊,“她”曾經來過啊。記憶力極好的她完全是憑著印象就記住了這裏,並循著記憶找到了這裏。而楊浩的腦筋卻始終轉不過彎,始終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因此“她”心中不無氣餒和傷心:“你就真的一點也想不明白嗎?”但她的臉上卻掛著微笑道:“好了。別那麽驚訝了,快進屋洗把臉吧,飯都燒好了。”

“飯?你把飯都燒好了?”楊浩更是吃驚。

“是啊,我看你幹活幹得那麽辛苦,所以幫你把中飯都做好了。”

楊浩走進廚房,揭開鍋,鍋裏是香噴噴的米飯,桌上也擺著熱氣騰騰的菜肴,有水煮荷包蛋、香蔥豆腐炒瘦肉、木耳炒豬肚,還有一盤雞肉。

楊浩吃了一驚道:“雞肉?你沒把我的雞給殺了吧?”

“你的雞?”

“是呀,我才養了幾隻老母雞,還指望它們下蛋呢。”

“瞧你說的,我的雞肉是從街上買來的,我要早知道你家養著雞,說不定就不買了。”趙文靜微微一笑道。

“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本來你到我家來做客,我是東道,理應我燒飯做菜給你吃啊,現在反倒成了你是主、我是客了。”

“你就這麽拘泥於這些形式?好了,別廢話了,快吃飯吧。”趙文靜已經盛好了飯,擺到他的前麵。

楊浩隻得吃飯道:“好的,吃飯,你也吃吧。”

兩個人都在桌旁坐下,端起了碗筷。趙文靜剛要吃,楊浩忽然叫道:“等一等。”隻見他從碗櫃裏拿來了一瓶白酒和一個白瓷開口酒杯。趙文靜驚奇道:“你要喝酒?”

楊浩搖頭道:“白酒是給老人家喝的,今日難得有貴客上門,自然得先孝敬一下老人家,至於咱們,待會兒喝紅酒。”

“老人家?家裏還有老人嗎?我來了一上午,怎麽沒看見?”趙文靜奇怪道。

楊浩指了指神龕上麵道:“他們在那上麵坐著呢,你當然看不見。”

“啥?他們在那上麵坐著?楊浩,你開什麽玩笑啊?”

“不是開玩笑,是真的,我家作了古的老人,都在那上麵坐著。現在說不定正在看著我們呢。”楊浩嚴肅道。

趙文靜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心裏忽然有一點發毛,同時白了楊浩一眼道:“你是說那些死了的人嗎?”

“是的,我家所有做了古的列祖列宗。”

“你真討厭,害得人家白緊張了半天,還以為你家真有什麽‘老人家’呢。”

“噓,祖宗可是罵不得的,罵了要作怪的哦。”楊浩神秘兮兮道。

“去你的,我才不怕呢,我又不是你家的人。”趙文靜說完這句話,忽然感到臉皮有點發燙。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既然來到了這裏,你就得尊崇我家的規矩辦事,怎麽說不是我家的人,就可以藐視我家的神呢?”楊浩說著,篩了一杯酒到酒杯裏,然後將筷子成剪刀形交叉搭在盛菜的碗邊上,閉著眼睛默念起來。

“得了,楊浩,你別裝神弄鬼了,吃個飯都還興這些名堂,你再這樣,我可走了!”

“別走、別走,馬上就好了。”楊浩說著,將酒潑灑到了地上,然後說道,“好了,可以吃飯了。對了,我去拿紅酒來,咱倆對飲一杯。”

“算了,我不喝酒,就吃飯吧。”趙文靜又好笑又好氣道。

楊浩嚴肅道:“其實我不是在裝神弄鬼,這是我們這裏的規矩,吃飯的時候默念一下先人,以示對他們的崇敬,表示自己做為他們的後代並沒有忘本。”

“噯,都說你是姓信‘馬列’的,你怎麽也會信這些迷信呢?”趙文靜好奇道。

“不是我信迷信,這隻是一個悼念先祖的儀式罷了。還有,這個神龕也是我爺爺、奶奶那些老一輩的人裝上去的,說是供奉列祖列宗,其實照我的意思,是不會裝這些東西的,在心裏念著他們就行了。但家裏的老人一定要講這個形式主義,我們這些後輩也就沒有辦法,隻能尊重老人的意見。不過話說回來,那些故去的人說不定真的會‘顯靈’呢。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你就會聽到家裏的牆壁會莫名其妙的發出響動,還會聽到地板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楊浩忽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道。

“去你的,你嚇我,我才不聽呢。”趙文靜打了一個寒戰,卻又故作鎮靜道。

“逗你玩呢,來,吃菜。”楊浩將一隻雞腿夾入了趙文靜的碗裏。趙文靜也同時將一個荷包蛋夾入了楊浩碗裏。

楊浩笑道:“怎麽,咱們象約好了的似的啊?”

趙文靜臉一紅道:“快吃吧,囉嗦個啥?”

“嗯,快吃飯。”楊浩道。

然而他嘴裏這樣說,卻並沒有動筷的意思,隻是望著坐在他對麵的趙文靜吃。隻見趙文靜正在吃他夾給她的那隻雞腿。那雞腿看來很肥,吃得她滿嘴都是油。她起先還用筷子夾著吃,但看筷子實在不好使力,她便幹脆放下了筷子,直接用手抓著雞腿杆,然後用她那尖而白的牙齒狠命地撕咬雞腿上的肉,吃得是津津有味。楊浩也看得呆了。

他仿佛又看到了當初的熱鬧場麵,當時周虹、龍芸、唐金花三人也是坐在這張桌旁,三人都想夾那雞腿,但又都互相謙讓而不肯先夾,楊浩隻得夾給她們吃。誰知她們誰也不肯接。在推讓的過程中,雞腿掉到了地上,結果叫富蘿卜家的狗“星期天”給叼了去。

想起當時的情景,楊浩又好笑又心酸,當初的三個人現在一個都不在他身邊了,不知是天意弄人、還是他們的宿命本該如此?

“你在想什麽?”趙文靜終於發現了楊浩的異樣,忙困惑地問道。

楊浩搖搖頭道:“沒什麽……”

這天下午,楊浩沒有再去地裏幹活,而打算去老鄉家裏幫趙文靜聯係住處。按照他們這裏的鄉規民約,單身男子家裏來了女客,而女客和單身男子又不是夫妻或者戀人,那麽是不能住在單身男主人家裏的,必須要去左鄰右舍家裏借宿(左鄰右舍一般會給她安排一間單間客房或者安排一位女性陪宿,這裏民風純樸,絕對不會有侵犯女客的現象發生,如果單身男主人留這位女客在自己家裏過夜,反倒會被認為不檢點,會受到長者的責罵或者處罰,以後也會名譽掃地)。

“你幫我去聯係住的地方?你家裏的房間不是很多嗎?”趙文靜奇怪道。

楊浩臉皮一紅道:“我家裏的房間是多,但是你不能住到我家裏,因為這會招來別人的閑話。”

“笑話!我住在這裏誰會那麽無聊要來說我的閑話?”

“不是誰有那麽無聊,而是這裏的鄉規民約就是這樣,不是開玩笑的,真的!”

“如果我硬要住在這裏呢?那人家就會認為我們不清不白、或者有什麽齷齪的關係。”

“我的天,這都什麽年代了,你們這裏還這麽封建?”趙文靜駭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是的,我們這裏就是這樣。”

“別人真的會這樣說?或者你真的在意別人這樣說?”趙文靜定定地望著楊浩道。

“我……你應該知道人言可畏。我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確影響不太好。”

“你就不會對別人說,我是你的女朋友或者妻子嗎?”趙文靜說完這句話時,隻覺得臉頰紅得非常厲害。

“可你不是我的女朋友也不是我的妻子呀。文靜,聽我的,到時候我送你過去就行了,你要是住不慣,我會過去給你解悶子,直到你睡了我再回來。”

“那,你要把我送到哪一家去?”

“這個……讓我好好想一想,看把你送到哪一家去方便些。對了,”楊浩一拍腦門道,“就把你送到王大嬸家裏怎麽樣?王大嬸家裏現在也隻有她一個人,沒有男人,你和她剛好可以做個伴。”

“王大嬸?”趙文靜聽楊浩提到“王大嬸”,心中忽然一動。

“是啊,王大嬸,怎麽了?”楊浩這一次觀察仔細,察覺到了趙文靜臉上細微的變化,不由奇怪地問道。

“啊,沒什麽。這位王大嬸是個什麽樣的人啊?”趙文靜故意裝作不在乎的樣子道。

“王大嬸嘛有五十多歲了,前不久剛死了老伴,現在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也怪可憐,你去和她做伴,安慰安慰她也行啊。”

“她老伴是怎麽死的?”

“啊,大概是……大概是病死的吧。”楊浩說到這裏忽然有點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