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薩基的思考
屋子裏的光線很暗，披著外套，**著上身的維迪尼站在屋子中央，厚厚的繃帶將他身上誇張變形，白花花的肥肉擠壓得更加醜陋不堪。他低著頭，兩條象腿微微哆嗦著，冷汗如雨下，浸濕了光頭上纏著的藥布，連褲襠裏都已濕透。斷裂的肋骨傳來一陣陣劇痛，疼得他麵無血色，腮幫子打顫，卻隻能僵硬地站著，不敢坐到屋子裏寬大的沙發上。
在他的對麵兩米之外，緊靠著落地窗有一張深褐色的辦公桌。厚厚的窗簾遮擋住了窗外大部分陽光，隻能隱約看到辦公桌後端坐著一個人。在屋子的東北角，還有一個人沉默地靜坐在一張椅子上，同樣隱藏在陰影中，看不清麵目；另外幾個人分散開站在屋子四周。
辦公桌上出現了一隻粗糙的大手，關節突出，皮膚已失去了年輕的光澤。食指上戴著一枚碩大的藍寶石戒指，輕輕敲打著桌麵。
“維尼，為什麽要打那個西班牙小子的主意？”
維迪尼胖臉上的汗水幾乎匯成了小河，卻不敢抬手擦一下；嘴角無意識的抽搐著，難以掩飾心中的緊張，甚至淡淡的恐懼，小心翼翼的輕聲回答：“先生，一切都是喬尼的主意。”
辦公桌後的聲音平緩、低沉、沙啞、冷酷：“據說那個孩子隻有十六歲，喬尼這麽做有什麽好處？”
“喬尼認為那個孩子有著巨大的潛力，可以成為未來的足壇巨星，所以想和他簽約，讓那個孩子成為他麾下經紀公司的簽約球員。”
“隻是因為這點事嗎？”
維迪尼的頭垂得更低了，黑暗中仿佛感受到了辦公桌後射出的兩道極其可怕的森寒目光，渾身的肥肉顫抖得更加厲害，閉緊嘴巴，不敢回答。
“喬尼的經紀公司說穿了隻是掛羊頭賣狗肉，他的目的應該是想利用那個西班牙小子滲透進米蘭這樣的超級豪門，暗中控製幾個球員，為他家族旗下的博彩公司打假球，甚至還想兜售他家族的毒品給那些球星，從而達到更多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陰冷昏暗的屋子裏響起一陣輕微的奇怪聲響，那是維迪尼的牙齒在無法控製的上下打架。
“喬尼私下裏應該許諾給你不少的好處，否則你這頭蠢豬也不會如此賣力地幹出這麽狗屎的事情。你們這兩個蠢貨難道就不知道ac米蘭是貝盧斯科尼先生的至愛嗎？正是有了這家俱樂部，貝盧斯科尼先生才會在總理競選中獲得大把球迷的選票！你們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的球員身上，腦子裏塞滿的都是豬屎嗎？”
辦公桌後的聲音隱含著冰冷的怒火，一股涼氣從維迪尼的腳後跟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現在，你這個蠢貨把我的話一字不漏的轉達給喬尼——從此以後絕對不允許他再去打米蘭俱樂部的主意！否則，他就不是斷了腸子躺在醫院裏，直接可以找一塊墓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聽清楚了嗎？”
“是，先生……”維迪尼齜牙咧嘴的勉力彎下身子，“可是……聽說……薩爾瓦托尼先生因為喬尼的重傷非常震怒！他放出話來一定不會放過那個西班牙小子！您看……”
“薩爾瓦托尼的事交給我，不需要你這頭蠢豬擔心！不過……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居然會有如此厲害的身手，倒真是很令人意外啊！”桌麵上的那隻手輕輕撫摸著辦公桌上的一塊柔軟的天鵝絨，“我會給老薩爾瓦托尼一個交代。但是，在西班牙小子沒有離開米蘭俱樂部之前，任何人都不準再動他一根汗毛！或者試圖接近他……哼，中國功夫嗎？也許有朝一日我會命令老薩爾瓦托尼帶著衝鋒槍去親自拜訪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夥！”
屋子裏響起一陣低笑，以及維迪尼嘴裏吸留著冷氣的絲絲聲……
米蘭內洛依舊青山綠水，陽光普照。二十幾名球員穿著保暖運動衣在冬日裏一絲不苟地做著枯燥的基礎訓練動作。上至隊長巴雷西，下到二線隊提拔上來的小隊員，每一個人都在認真地重複著足球技術中最基本的練習動作。
停球、傳球、頭球、顛球、伸展、繞杆、折返跑、雙人傳遞、高抬腿、變相移動……每一個動作都力求完美，通過千錘百煉，日複一日的訓練深入球員們的骨髓，成為永遠都不會忘記的本能！
龍小寶和阿爾貝蒂尼一組，全力投入地完成著每一項訓練任務。汗水濕透了棉質運動服，他們盡情享受著運動帶來的快感與舒適……
在“雷卡羅”發生的一切對於寶哥來說隻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實際上這貨本就是抱著無聊找茬的心態去赴那個狗屁約會！
事情的發生很突然，也很短暫；喬尼的傲慢給了寶哥一個很好的由頭，正中這廝的下懷。
那不過是一場漫漫長夜，無心睡眠的熱身運動，回到米蘭內洛的宿舍後洗了個澡，龍小寶就已經把這件也許會帶給他無窮麻煩的破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實際上那晚的出手對於寶哥來說根本連“出手”都算不上，沒有耗費他百分之一的氣力，整個過程就像他在健身房裏隨便打了幾下沙包而已。
腦海中唯一會偶然閃過的隻有尼婭驚恐、愧疚、不知所措的眼神……
兩天前的那個夜晚，當尼婭跌跌撞撞地跑下樓，打開後門的時候，龍小寶已經快要走出那條不知曾有多少罪惡發生的昏暗小巷。
“他……他打傷了喬尼和維尼！”尼婭指著寶哥的背影，撕心裂肺的尖叫。
守在後門外的五個大漢立刻拔出手槍衝了上去！
“站住！別動！”
小寶緩緩轉身，沒有看麵前黑洞洞的冰冷槍口；他的目光投注在尼婭變形扭曲的俏臉上，平靜地與那個剛剛還依偎在他懷裏的女人漠然對視。
從那雙碧綠色的美麗的大眼睛裏，龍小寶看到了痛苦掙紮，驚恐無措，還有一絲愧疚——她隻是一個被人操控，身不由己，靠出賣色相取悅客戶而生存的應召女。她這麽做隻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避免受到牽連與傷害！
隔音措施一流的包廂裏發生的一切沒人知曉，如果她選擇沉默，任憑龍小寶悠然離去，也許在事後就會成為那些冷酷無情的幫派分子發泄怒火的對象，結局很可能是無法想象的淒慘！
所以她隻能選擇出賣那個生命中所見過的最迷人英俊，充滿了足以令女人沉淪，不能自拔的羞澀少年，哪怕他會因此而失去寶貴的生命！
冰冷的槍管抵住了寶哥的太陽穴，一名大漢獰笑著掄起巴掌狠狠抽向眼前那張令男人嫉妒的“小白臉”！
寶哥帶著一絲憐憫與理解的目光忽然變得如同寒冬肅殺般無情！根本無法看清他手上的動作，麵前的大漢已經莫名其妙的飛了出去！
小寶的身體鬼魅一般貼著大漢竄了出去，像一隻無形的利劍！
其餘幾人在這電光火石間隻看到同伴的身體飛了過來，卻找不到那個總是會臉紅的少年的身影，無法扣動指尖下的扳機！
一溜輕煙般的身影掠過——肘擊、勾拳、膝撞、鞭腿！
一擊製敵，戰鬥結束……
尼婭無法置信地癱坐在肮髒的地上，看著七扭八歪昏迷不醒的五條壯漢，用手捂著嘴，渾然不覺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滾滾滑落。
他還活著……他又打到了五個手裏有槍的家夥……難道他是超人嗎？
察覺到寶哥的目光看了過來，尼婭下意識地向後縮到了潮濕冰冷的牆根下，恐懼地望著必定會讓他終生無法忘記的英俊少年，不知道接下來他會怎樣報複自己。
龍小寶深深地看了尼婭一眼，轉身走了——女人眸子裏的無助與悲哀讓他的心情有些難受。痛扁敵人的快感**然無存，他隻想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那個已經嚇得小便失禁可憐的女人！
而尼婭從寶哥的眼神裏看到的隻有同情和憐憫……
寶哥走出小巷，拐過街角，屈膝彈跳，縱身躍上了樓頂，化身成“忍者神龜”，在夜色中一望無邊，高低不等的樓頂上急速飛奔跳躍！
冰冷的寒風讓他沸騰的熱血漸漸冷卻，身後傳來救護車尖銳的笛聲……
從阿爾卑球場帶回一分的米蘭現在關注的是周末的聯賽——他們要去“阿祖裏”球場，客場挑戰亞特蘭大隊。
這支球衣的樣式顏色與曆史悠久，戰績輝煌的國際米蘭幾乎完全相同的意甲中下遊球隊雖然實力較弱，但米蘭上下依然保持著一貫嚴肅認真對待每一個對手的態度，做好了精心的準備，遠赴亞特蘭大。
畢竟對手實力較弱，而且下一周還要在聖西羅迎來與尤文圖斯的意大利杯半決賽第二回合的強強對話，因此薩基教練再次調整了主力陣容——安切洛蒂、巴雷西、塔索蒂、還有在阿爾卑球場受了一點小傷的巴斯滕全部留在了米蘭。
上一場比賽碌碌無為的斯特羅帕獲得了首發的機會，與馬薩羅共同擔負起攻城拔寨的任務。古力特和裏傑卡爾德成為中場指揮官，掌控著全隊的攻防節奏。“鐵人”多納多尼麵對舊主一如既往地首發；阿爾貝蒂尼也獲得了難得的首發機會，成為裏傑卡爾德的中場搭檔。
亞特蘭大隊中沒什麽聲名顯赫的大腕，唯一真正的球星就是他們的鋒線殺手，阿根廷“風之子”克勞迪奧·卡尼吉亞！
這位長發披肩，性格桀驁不馴的鋒線快馬真正成為世界矚目的超級球星是因為在90年意大利世界杯上的傑出表現——特別是在淘汰賽阿根廷麵對球星雲集的巴西隊，卡尼吉亞接老馬的世紀傳球攻破巴西門將塔法雷爾十指關的一粒進球，成為了足球史上的永恒經典！
隻是不知道因為寶哥的到來，這一幕還會不會在這個火熱的夏天同樣**上演……
比賽的進程對於如日中天的米蘭來說進行得很順利。
年輕的阿爾貝蒂尼完美地演繹著中場鐵閘的角色，他以超出他這個年齡的穩健和成熟幾乎無可挑剔的完成了一名後腰攔截搶斷，作為後防線前方屏障的任務——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場上如魚得水的阿爾貝蒂尼也敢於做出向前插上，為鋒線隊友送出妙傳的舉動。
阿爾貝蒂尼的優秀發揮令裏傑卡爾德可以分出更多的精力參與進攻。而半場比賽結束時，米蘭已經以2比0的比分領先！
兩粒進球都是古力特打進的——第一粒出現在開場後第13分鍾。裏傑卡爾德後場分球給多納多尼，“鐵人”套邊傳中，馬薩羅頭球回頂，古力特在禁區前側身挑球過人，左腳抽射得分！
第二球是在31分鍾打入。古力特在禁區弧頂偏左的位置得球，麵對一名防守隊員，腳下連續做了幾個假動作，忽然右腳橫撥，搓射遠角入網！
兩粒進球均顯示出“黑鬱金香”超凡絕倫的精湛技術，就連主場的球迷也為“辮帥”的美妙演出送上了不少掌聲。
兩球領先的優勢讓薩基更加淡定，可以充分替換主力球員為意大利杯半決賽第二回合做準備。所以在下半場一開始，薩基就換下了進球功臣古力特，換上了休息半場的西蒙尼。
ac米蘭下半場的陣型變成了433——西蒙尼出任左邊鋒，斯特羅帕居右，馬薩羅打中鋒。中場阿爾貝蒂尼偏左，多納多尼仍然在右路，裏傑卡爾德居中。
這個陣型依舊保持著強大的攻擊性，而因為亞特蘭大中場的疲軟，卡尼吉亞在前場有些孤立無援，形單隻影。雖然也曾獲得過幾個機會，但麵對米蘭固若金湯的防線，科斯塔庫塔的貼身照顧，“風之子”無法展翅飛翔。
下半場第28分鍾，馬薩羅接斯特羅帕傳球怒射得手，比賽已經失去了懸念。隨即，馬薩羅被換下，阿寶登場。
這次，阿寶頂替的是右邊鋒的位置，斯特羅帕改打中鋒。
5分鍾後，阿寶積極回撤協防，接多納多尼傳球銜枚疾進，快速反擊。亞特蘭大後衛因為西蒙尼和斯特羅帕的換位跑動不敢分散注意力，隻有一名防守隊員上前阻截阿寶。
不遜於“風之子”卡尼吉亞的速度令阿寶選擇了強行突破，生吃對方後衛，沿禁區肋部斜線殺入，外腳背抽射球門遠角，皮球劃出一道弧線砸中右側立柱彈出，結果被拍馬趕到的斯特羅帕候個正著，補射入網！
大比分領先讓米蘭穩操勝券，薩基馬上又做出了第三次換人——用一名二線隊的年輕球員換下了中場指揮官裏傑卡爾德。
斯特羅帕與阿寶擁抱慶祝，而阿寶的眼底卻閃過一絲焦急——雖然都是替補登場，但畢竟打了兩場比賽還沒有取得過一粒進球，這讓阿寶對自己很不滿意。盡管兩場比賽他的登場時間加起來還不到十五分鍾……
接下來的時間，阿寶開始玩命奔跑尋找得分的機會。在裏傑卡爾德下場後，組織進攻的任務便由多納多尼和阿爾貝蒂尼共同分擔。阿寶得球的機會開始增加，而整場比賽都統治了左路的馬爾蒂尼也開始頻繁壓上助攻，更像是一名左邊前衛。
第82分鍾，阿寶的首粒意甲進球終於來到！
阿爾貝蒂尼給出了一個直線穿越球，一下子就打穿了亞特蘭大整條防線！
與好友頗為默契地阿寶風馳電掣般出現在傳球的線路上，反越位成功，突入禁區，在對方門將上前封堵的一刹那，用右腳小角度推射，球從守門員兩腿間打進球門！
阿寶第一時間奔向阿爾貝蒂尼，蹦到送出一記絕妙傳球的好友身上，振臂歡呼！
摧枯拉朽般的勝利讓米蘭眾將心情大好，紛紛上前慶祝。亞特蘭大的主場球迷開始搖頭歎息，沮喪的提前退場，似乎不忍心再麵對主隊慘遭屠殺的悲情畫麵。
終場哨向前，米蘭的懈怠給了卡尼吉亞一個機會，“風之子”單刀球為主隊挽回了一點顏麵。隨即，比賽結束。
本場比賽阿寶上場18分鍾，交出了一粒進球一次助攻的優秀答卷，這讓在場邊指揮的薩基非常滿意。在他走進更衣室的路上，頭發過早斑白外加謝頂的腦袋裏思考著主場對陣尤文圖斯的比賽中是否應該給這個來自西班牙的神奇小子多一點上場比賽的時間……
時間已經進入了二月份。在與尤文圖斯的半決賽後，歐洲各大俱樂部賽事將會暫停一周，迎來國家隊比賽日。而此後，ac米蘭將會麵對無比艱難殘酷的魔鬼賽程！
從二月的下半旬，一直到三月底，米蘭將連續迎來七場大戰！
聯賽中，他們首先要主場迎戰羅馬，然後客場挑戰**；接著會麵對來勢洶洶的桑普多利亞，然後遠征那不勒斯。接下來就是萬眾矚目的米蘭德比！
而在這期間他們還要進行歐洲冠軍杯的兩場四分之一決賽——對手是德甲班霸，老牌勁旅拜仁慕尼黑！
山雨欲來風滿樓！
如果不出意外，ac米蘭將會攜主場之利淘汰“老婦人”進入意大利杯決賽！
然後俱樂部的高層和教練們就要祈禱國家隊的比賽日裏，那些絕對主力的球員們千萬不要受傷，否則他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足以令人窒息的魔鬼賽程！
也許這就是薩基開始認真考慮該如何最大限度發揮替補球員作用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