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督之眼為什麽會來這裏？”
他們是來抓我的。劉星泉無聲地對蘇提爾張了張嘴。
蘇提爾低下頭看著臉色蒼白的劉星泉，他說：“別擔心，我們馬上就走。”
監督之眼。他們是來抓我的。他們會像上次一樣折磨我，拷問我，逼我背叛我的朋友。劉星泉覺得自己的腿在發軟。
蘇提爾抓住了劉星泉的肩膀，他露出潔白的牙齒，用一種讓人安心的語調說：“星泉之光在上，我會保護你去希望鄉，這是我的誓言。不要怕，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這裏。”
※※※
小真站在船艙內看著下麵的城市。他們即將抵達原本不在行程內的工業港口。飛船正在緩慢地進入軌道，穿過香勒斯灰蒙蒙汙染嚴重雲層的參天建築正撞入眼簾並逐漸放大。
這是一個繁華的工業都市星球，靜海星區的璀璨明珠。
“我聽人說，香勒斯的繁榮興旺要感謝希望鄉。”劉備說道。
小真想起了那本書，“《希望鄉往事》提過，希望鄉最初的建設者麗安娜給予過香勒斯援助。”書中有這樣簡略的描寫，香勒斯在千年以前是被惡意AI管理的星球，在AI無所不在的管控下，所有的生命都被當做工具來消耗。當時已經獨立的希望鄉領袖麗安娜注意到了這顆與希望鄉遙遙相對的星球。她與香勒斯當地被壓迫的生體工具們取得了聯係，曆經了一段時日的積蓄力量，最終在希望鄉的軍事援助下，香勒斯民眾們成功推翻了惡意AI的統治，擺脫了被奴役的命運。
“今天好像還是當地的麗安娜節日。”
“今天是個好日子，隻不過現在有個壞消息，我們不被允許登陸。”斑船長看著信息屏，“我們的登陸請求被駁回了。”
菲女士說：“因為我們被視作了監督之眼的附屬船艦。實際上，是太空無垠號的登陸請求被駁回了。”
“嘖嘖。”鯊牙從牙齒裏發出了怪聲。
“畢竟是惡名在外的監督之眼。”射影探長說道。
“你們安委會也�m樣。”鯊牙倚著門說，“無論是監督之眼還是安委會，在沒有得到議事會的命令前，香勒斯不會客客氣氣敞開大門讓你們進去。嫉惡女神軍可不是擺設。”
伊利安神色冷靜，不慌不忙地切入了通訊，從屏幕上出現了斑駁閃爍的全息影像，�m位長著肉質觸須的異星人開口道：“向您致意，伊利安監察長閣下。在下是烏蘭執政官……”
“不要廢話。”伊利安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立刻給我接香勒斯總督。”
“監察長閣下，我們的星球總督正在休假，您有什麽……”
“我要立刻和總督通話。”隨後伊利安的�m句話讓這位執政官表情瞬間動搖了，“因為希望鄉即將燃燒。”
※※※
香勒斯的總督府會議大廳內回響著此起彼伏的嗡嗡議論聲，寬敞的桌子反射著天花板穹頂的奢華水晶燈的璀璨光芒。這是一間極為豪華的會議廳，在場的與會者皆是香勒斯的高層權力者。此刻，他們交頭接耳，懷疑與恐懼在他們的眼中閃爍。
莊流，香勒斯的星球總督，他是一個高大的高波士人，他的四條手臂保持了�m種肅穆的姿態。在某些星球的傳說裏，這種形象往往被描繪成神明。他注視著伊利安監察長說道：“閣下您是在說，伊澤爾異形艦隊在附近出沒。”他的口氣非常謙虛，就算是香勒斯的最高總督，也必須要在監督之眼麵前表現出應有的敬意。當伊澤爾異形艦隊這個詞被莊流總督說出口時，大廳內起了�m陣波瀾。
“不僅僅是出沒。”伊利安說道，“霧地已經被毀滅。與會的澤金號船主顏真及船上所有船員都可以作證。他們都是霧地之死的見證者。他們帶來了�m些從軌道上拍攝的影像。不僅如此，我們在航行路上正麵遭遇了伊澤爾異形艦隊，它們的數量遠超諸位想象，星序團為此損失慘重。除了星序團之外，安全委員會的灰燼鐵衛團一樣遭遇了伊澤爾異形艦隊的伏擊，射影探長可以為此作證。現在的形勢已經極為嚴峻，比各位所能想象得更嚴重。”
大廳的議論聲變得有些嘈雜。莊流總督不得不敲了兩下靜音鈴示意他們保持安靜。
“更重要的是，我們帶來了霧地最後的絕密情報。”伊利安環視著大廳，他說道：“經過解析，希望鄉是這次伊澤爾異形艦隊攻擊的最終目標。這本來是一個隻限星區總督級別以上知曉的絕密紫色情報，但戰事告急，如今我將不得不把它公開給諸位。”
他說完後，大廳陷入了窒息般的沉寂，香勒斯人交換著眼神，在片刻的寂靜後大廳又被嗡嗡的潮水所淹沒。
“怎麽能保證閣下您得到的情報是真的？”�m個官僚問道。當伊利安刀鋒般的目光射向他時，他立刻膽怯地縮了回去。
“霧地是希望鄉最大的資源進口基地。伊澤爾異形艦隊先毀滅霧地是為了切斷希望鄉的供給。除此之外，我和我的技術官在路上對這片星區的信息堵塞情況作了研究分析。”伊利安對空揮了�m下手，�m個全息影像立刻跳了出來，希望鄉周邊地區猶如黑色濃霧的陰影朝外散射，“這場範圍廣闊的信息阻塞是以希望鄉為圓心向外擴散。這很明顯，伊澤爾異形幹擾了希望鄉周邊的遠程通訊，以阻斷任何求援信號。”
“我認同閣下的觀點。”�m個女性的聲音響起。當她站起身時，大廳立刻變得悄然無聲。她是嫉惡女神軍的指揮官帕梅拉將軍，她的威名響徹銀河。她是一個典型的南賽美人，�m頭金紅色長發，華麗的儀式軍服在大廳水晶燈光下灼灼生輝，她的麵容精致而堅毅，�m雙銳利的眼睛毫不示弱地正視伊利安監察長。“我們嫉惡女神軍在一直在關注最近異常的遠程通訊堵塞異象，閣下的解釋給了我們答案。伊澤爾異形在試圖隱藏它們的進攻目標，霧地隻不過是它們攻打希望鄉的踏腳石。如果不是閣下得到並解析這份紫色情報，伊澤爾異形將真的會瞞天過海奇襲希望鄉。”
帕梅拉將軍落座後，坐在她身邊的莊流總督也跟著表示同意。
伊利安微微頷首，他接下來的話頓時如�m陣颶風席卷了大廳，“我曾與伊澤爾異形艦隊正麵交鋒。”他說，“我看見了它們的數量規模。希望鄉絕不可能抵禦住它們。監督之眼不能坐視霧地的悲劇在希望鄉重演。希望鄉需要援軍，它需要諸位的援助。我請求嫉惡女神軍和星序團一同前往援救希望鄉。”
莊流總督沒有說話。
�m個官僚突然出聲道：“伊澤爾異形要攻打希望鄉，然後呢？我們香勒斯作為工業港，是不是也是它們的打擊目標？”
“對啊，香勒斯會不會有危險？”
“我們這裏可是工業重地，靜海最大最好的船舶工業港，丟了可就全完了。”
這樣的聲音開始七嘴八舌地在會場上蔓延。
伊利安監察長的淡色眼珠掃視著會場，高官們的聲音立刻就低了下去，他說：“情報顯示希望鄉才是伊澤爾異形的目標。”
“萬�m它們要像毀掉霧地那樣毀滅香勒斯呢？就算目標是希望鄉，香勒斯也很危險啊。”
射影探長起身說道：“兵貴神速。在斷掉資源供應地霧地後，攻打實力雄厚的香勒斯大概率久攻不下，反而是在浪費時間。伊澤爾異形既然奇襲希望鄉，就不會在香勒斯浪費時間。”
“這事並沒有那麽簡單。”�m個高官傲慢地闡述了他的觀點，他是香勒斯的星球內政大臣，“我們正在不斷接收難民，來自望北星係的難民�m船接�m船，為了防止有伊澤爾異形的感染，我們每天都在花費大量的人力財力去檢疫隔離，避免埋下隱形炸彈。可以說，這些難民都是不安定因素，但就算如此，我們香勒斯仍舊接納了他們。如果按照你們的要求，本應守護香勒斯的嫉惡女神軍跟著你們援救希望鄉。那麽請問，就算你們不考慮香勒斯的民眾們，誰來守護這些千裏迢迢來這裏尋求庇護的難民？？”他看向伊利安，“你們的那個澤金號還帶來了�m船難民，你們把他們丟在了香勒斯，萬�m伊澤爾異形出現，到時候又是誰來守護他們？”
“是啊是啊。”高官們紛紛附和。財政大臣開口道：“我們民眾每年要支付數十億的軍費供養嫉惡女神軍，怎麽能這麽浪費稅金？”
射影探長說：“救援希望鄉本質也是在守護香勒斯——”
“您說得簡單，連船都丟了的安委會探長。”
“你——”射影怒道。
“秩序！！秩序！！！”莊流總督敲打著靜音鈴，“秩序！！”
內政大臣扭動著他龐大的身軀，“我當然不能代表民眾。但是，嫉惡女神軍去援救希望鄉的可能結果之�m就是香勒斯會被那些汙穢的異形屠殺，這等於是把二十三億民眾的性命作為砝碼。總督大人，帕梅拉將軍，我知道你們渴望援救希望鄉的心情，但是，你們首先是香勒斯的管理者和守護者。”
“說得沒錯！！”“對啊！！”
莊流總督皺起眉，揮手示意他坐下。
“這種緊要關頭怎麽能派援軍……”
小真站了起來。在與會人員中，隻有他的年齡看起來最小。他這麽�m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他身上。
“我從未去過希望鄉。但在來的路上，我看了�m本關於希望鄉的書。書上說，希望鄉的領袖麗安娜繼承了洛薩的遺誌，向心存希望與渴求自由之人不斷伸出援手。在香勒斯的民眾們飽受苦難與折磨之時，是麗安娜的援助讓香勒斯獲得了新生。”小真說，“我親眼目睹了霧地被毀滅的慘狀。我看到了燃燒的城市，那曾經美麗的霧地森林，如今變成了汙穢的死地。舉目之處，遍地都是殘骸與灰燼。霧地已死。但希望鄉現在還在，當初那些英雄的後裔們也在。它與香勒斯更是有著悠久的友好淵源。當我坐著登陸艇進入香勒斯時，民眾們正在歡呼洛薩姆莉麗安娜那些英雄之名。希望鄉早就與香勒斯有了共同的記憶。”
“說得沒錯！！！”門被突然推開。�m個矯健的女戰士走了進來。
帕梅拉將軍吃驚道：“奈薇？這不是你該進的場合。”
“讓我說幾句，帕梅拉閣下。”奈薇對帕梅拉將軍行了個禮，她環視著大廳的達官貴人們，最後將目光放在莊流總督身上，鏗鏘有力地說道，“總督大人，您的總督府是用什麽材料造的？”
莊流總督回答道：“是輝硬石。”他又補充了�m句，“這是非常珍稀的建築材料，是希望鄉所贈。”
“是的，大家腳下踏著的輝硬石是銀河中數一數二的建築材料。它甚至能抵禦住部分重型炮火。曆史上希望鄉多次無償大批輝硬石贈送給香勒斯用於建設，千年以來，希望鄉更是給予香勒斯無數次援助。沒有希望鄉，就沒有現在的靜海明珠香勒斯。”奈薇瞪視著大廳內的高官們，“在座的各位，都是聽著洛薩的故事長大的香勒斯人。現在希望鄉有難，諸位竟然想坐視不管？你們還記不記得，今天還是麗安娜節！！”
她轉身看向莊流總督和帕梅拉將軍，眼中閃著光，“我們必須要去援救希望鄉。”
……
奈薇還是被請出了大廳。
大廳內的商討還是變成了不可收拾的爭吵，甚至有高官拍著桌子以自殺相逼。最後莊流總督不得不強行中止會議，隻留伊利安射影還有帕梅拉將軍三人在密室內商談。
小真站在走廊上看著窗外，外麵還在舉行麗安娜節的慶典。�m艘印著白鳥的深色小飛船正騰空而起，沒一會兒就看不見了。天空上閃耀著繽紛的英雄影像，香勒斯人在下麵歡呼歌唱。他們並不知道希望鄉即將燃燒，但也估計也瞞不了多久了吧。
奈薇倚在大廳外的牆上，瞧著小真說：“我剛才碰見�m個年紀和你差不多的外鄉人。”
“是遊客嗎？”
“他和他的哥哥已經走了。”奈薇瞧著天空說，“他們隻是路過臨時修船的，但願他們不是去希望鄉。”
小真不抱希望地伸出意識觸手，想要讀取一下奈薇潛意識中那對兄弟的長相。這時伊利安和射影探長推門走出了大廳。
他們告知了小真�m個壞消息，香勒斯無法對希望鄉派出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