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勝哥正沉浸在自己的歌聲中。
舞台下的觀眾仿佛在刹那間消失了。
他的腦中閃現著過去回憶中的畫麵。
這個學期過後,他就要升入高三正式迎接高考。但就在上個月,某知名電競俱樂部又對他伸出了橄欖枝。隻要他點頭簽字,明晃晃的電競職業選手之路就在他眼前展開。小勝哥承認,他不可避免地開始心思浮動。
“我們電競選手的黃金年齡也就這兩年,一旦過去就再也沒機會了。”老搭檔歎息葬淚的那番話就像是一根刺,直直紮進了他的心頭。
究竟是放棄學業抓住最佳時機成為職業選手為夢想而戰,還是按部就班抓緊最後一年好好學習參加高考追逐他渴望的大學?他困惑不已。兩個選擇,他承認自己都無法坦然放手。在這個月接到俱樂部的又一次邀請後,小勝哥開始每夜輾轉難眠。
兩條道路皆是他的夢想,而他隻能選擇一條。
“懷著冷卻了的心窩漂遠方……”
他閉著眼睛縱情歌唱。這首經典老歌的歌詞就是他彷徨心情的寫照。
“風雨裏追趕霧裏分不清影蹤……”
人都說唱歌是情感的抒發與宣泄。他那鬱結的心情正隨著自己的歌唱而舒緩。小勝哥越發沉浸在這動人歌曲的氛圍中。
他的腦中就像是有清風刮過,他追逐的夢想是什麽?他渴望的自由又是什麽?
“多少次迎著冷眼與嘲笑……”
他睜開眼睛,舞台下的觀眾們鴉雀無聲,都瞪大眼睛震驚地望著他。
莫非觀眾們也被他的歌聲感染了嗎?小勝哥心中越發激動,他不由得提高了聲音奮力歌唱,“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
……
……
“我覺得再不停止這位王子的神聖詠唱,觀眾們就要衝上舞台痛毆小勝哥了。”小真對貓先生說道。
此刻空氣中充斥著赫拉克王子的可怕噪音,大約是這隻青蛙趴在小勝哥頭上做了什麽屏蔽設置,小勝哥本人完全沒有察覺到青蛙的歌聲已經取代了自己。
“啊啊啊啊啊……撕而啊啊啊啊啊啊……愕然翁熱無熱哇無……”
在難以言喻的噪音攻擊中,他一臉陶醉地彈著吉他,身體還極具台風地瀟灑搖擺。小真敏銳地感覺到觀眾們的聽覺神經和怒氣都在極限處反複橫跳掙紮。
為了避免小勝哥被當場痛毆這種慘劇,小真快速在空氣中散播著“忍忍就過去了”“歌手唱得爛是很正常的事忍到他下台就好了”“不能動手打人哦”“pead love”“忍忍就結束了”“就快結束啦!”的暗示信息素把觀眾們統統按在座椅上。
馬經世神情尷尬地發問:“請問雷蒙王子的詠唱可以中止一下嗎?”
赫拉克隨從的表情異常嚴肅:“按照赫拉克人的禮儀,粗魯地打斷詠唱儀式即是對天晴星的宣戰。”
“宣,宣戰?”
貓先生用意念在小真腦內說,(在赫拉克人眼中我們都是和爬行蜥蜴沒區別的低等種族,這種神聖詠唱已經是他們放低姿態自降身份的禮儀了。要是我們貿然打斷王子的友善表態,赫拉克人會真的翻臉。他們是認真的。)
“……”
※※※
任安之推開車門。
這次他的校園表演全程對外保密。除了前來迎接他的兩個興奮的工作人員,沒有惹來其他圍觀人群。此刻學校的學生和遊客們基本都集中在露天操場觀看表演,來往的行人很少。
“請往這裏走。”
任安之點頭,他微微抬了一下墨鏡,沉默地看著四周。
樹葉在陽光下閃著光,風裏帶著青草與泥土的味道。教學樓明亮整齊,樹影搖曳生姿。花圃中四月的鮮花正在盛開。與上次的光景一樣,毫無區別。
第四中學。
這是它現在的樣子。
我到底在期待著什麽呢?任安之想,這裏不就是普通中學該有的景色嗎?他到底又在這些景色中尋找什麽呢?他有種隱約的感覺,他的內心早就為四中描繪了另一幅景象,它與眼前的四中極為相似卻又有諸多不同之處。在這心像風景之前似乎有一道模糊的磨砂玻璃,將他的臆想之景與外界阻隔。
他正在為了這模模糊糊看不分明的臆想與現實的差異而焦慮不安。而他的內心有一種想當然的判斷,仿佛隻要他心中的風景與外界對上,他所有迷失的記憶就能在一瞬間立刻恢複。他的世界將會變得清晰鮮明,他就會真正意義上的找回自己……
那個成為“任安之”之前的我。
真正的我。
那個不再無親無故孤單一人的我。
然後,他又看見了那個少女。
就像是本來就存在樹蔭下的景色,就如四月裏花色淡雅的丁香花。她依然穿著有四中字樣的校服。她站在那裏,沉默地凝望著他,一雙眼瞳仿佛凍結了時光一般……
“你是……”任安之下意識地開口道。
“……”
“你是誰?是我的粉絲嗎?”
“……”
少女轉身拐入了旁邊的教學樓,身影消失不見。
“任先生,你在看什麽?”
在工作人員的呼喚下,任安之回過神,他說:“沒什麽,剛才一個女生在看我。”
工作人員笑道:“這太正常了。畢竟您可是明星,我們學校裏最起碼有一半女生是你的粉絲。”
“誇張了誇張了。”任安之笑了笑,他又向原本少女出現的方向望去,但那裏隻有印著四中校徽的彩旗隨風搖擺。就如她出現時的悄無聲息,她消失時也像從不曾出現過。
又是我看錯了嗎?
“任先生,慶典現場在那邊操場上。請您跟我來。一會兒請先在後台休息。”
“好。”任安之轉過身。他剛邁開腳步,突然一陣極為刺耳的可怕哀嚎在空氣中炸裂。
“啊啊啊啊啊……撕而啊啊啊啊啊啊……愕然翁熱無熱哇無……”
這股恐怖的聲響聽起來就像十萬張砂紙在光滑黑板上以十萬種不同姿勢奮力摩擦,又化作十萬根觸手在人的大腦內拉扯攪動。
“我擦——”工作人員捂著耳朵開罵。
“我的媽——”助理小敏慘叫。
任安之捂住了耳朵,他覺得自己的大腦要被這入耳魔音給轟飛了。
“這他媽是誰在鬼哭狼嚎啊!!!”
他們齊聲開罵。
※※※
小袁老師對著鏡子輕輕撲了點粉。她確認了一番鏡中自己的妝容,轉身向後台走去。一走進後台,她一眼就看見了馮老師。
後台內,馮老師正在四下尋找女主角小真。“顏真呢?顏真呢?”
班上要登台演出的同學們基本都已經化妝完畢,唯獨不見顏真的影子。馮老師這下可急了,“顏真哪兒去了?他可是我們的女主角啊。”
已經穿上王子服飾的劉星泉說顏真可能隻是去上個廁所,一會兒就回來了。
“我去找他回來!”馮老師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可怕刺耳的噪音突然在空中炸裂。
馮老師被驚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劉星泉看到馮老師背後的小袁老師瞬間散成了一堆嗷嗷慘叫的螃蟹。
※※※
尹染正在執行自己的行竊計劃。
縱然她是一個具有絕頂技巧的銀河知名大盜,她的受害者也不乏星際中的諸多位高權重者,但如今對象是希林貴族——洛雅之巢的主人,這不免也讓她心中時時打鼓。
這一切都得怪罪於那個以她養老金作為威脅籌碼的幕後黑手。但既然做了,尹染隻能全力以赴。她不動聲色地拿出了她的武器,一管玻璃管,其中盛有一種無色無味的**。這是來自韓老板的絕密特殊商品。
這管**本身沒有任何效用,就算將它全部喝掉對生命體也不會有任何副作用。但如果將它和另外一種培林藥劑配合使用,就能製造一個暫時的時間靜滯力場。
這其中的原理極為複雜,尹染隻負責操作與使用。在校慶開始的前一天,尹染和韓老板考察了本市的天氣,他們放飛了數個飛行器在雲層間撒了幹冰,成功地製造了一場人工暴雨。在暴雨來臨之際,尹染又指定了一個飛行器將培林藥劑撒在第四中學操場上空的雲層上。於是當大雨降下之時,四中操場被混入培林藥劑的雨水淋了徹底。
就算吉爾公爵再有防範,他也不會想到這前一天的雨水混有貓膩。如今這培林藥劑在這操場上無處不在。
她隻需輕輕潑灑幾滴玻璃管內的停滯藥水,整個四中操場都會被在瞬間停滯。
尹染微微一笑,扭開瓶蓋。
這個操場即將淪為她的囊中之物。
突然,一個可怕的噪音在空中炸裂。
“啊啊啊啊啊……撕而啊啊啊啊啊啊……愕然翁熱無熱哇無……”
尹染被這突然的鬼哭狼嚎嚇得手一抖。
她愣愣地看向地麵,本該潑灑幾滴的停滯藥水被全部潑在了地上。嘶的一聲,白煙升起,藥水在一秒內汽化,它的分子在空氣中擴散。
“啊……”尹染意識到了不妙。
好像,惹出大麻煩了。
……
……
貓先生說:“哎呀。”
正在拚命散播“大家忍一忍啊忍一忍千萬別上舞台打人”暗示信息素的小真回頭看它:“怎麽了?”
“世界要毀滅了。”貓先生平靜地說,“所以你先去後台把公主裙穿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