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就囑托給你。”

“去應聘獄警也好、通過犯罪入獄也好……”

“不需要擔心身份的問題, 將來如果有需要,我這裏能用的清白身份多的是。”這對雷契爾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總之,不惜任何代價, 一定要想辦法進入那座關押著景浦參平的監獄中去!

草野朔如此在郵件中, 向暫時洗白身份的宮野明美傳達了自己的中心思想。

先是進入監獄, 然後想方設法地接近景浦參平,再套話或是觀察對方的動向,將取得的消息傳回來……

這就是他對宮野明美的要求。

作為交換,或者說吊著對方的胡蘿卜, 他會幫忙注意組織裏雪莉的情況——在不影響自己的前提下。

草野朔甚至在郵件結尾鼓勵道:“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完全沒考慮剛離開組織監視, 就要收拾收拾準備去蹲號子的宮野明美作何感想。

原本在[倉]總部拿到資料後,他們就準備進一步奪取白駒博士, 但就在這段時間, 琴酒帶著人找到了那位在龍舌蘭死後便失聯的天才程序員板倉卓。

在對方的乞求下,組織打算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活到軟件開發完畢為止。

但草野朔覺得應該過不了多久, 原先的計劃就不得不重啟。

畢竟按照劇情, 再過一段時間, 板倉卓就也要被人謀殺了。

自從柯南元年開啟後,不僅時間變得混亂起來,連東京的犯罪率都開始嗖嗖飆升——以前單憑一個組織就能扛起所有犯罪任務, 現在路人犯案數量噌噌飆升,都可以與組織分庭抗禮了!

這麽說可能有點誇張, 但身在東京, 草野朔體感如此, 也隻好歸因於死神小學生的威力太大, 他剛好又住在米花町……

住得這麽近, 路上免不了碰見幾次,結果每次偶遇,草野朔都能遠遠看到柯南在案發現場上躥下跳、十分活潑的模樣。

身體變成小孩子以後,難道精神上也會逐漸變得幼稚起來嗎?

反正他看柯南向成年人撒嬌賣乖的模樣,那是越來越熟練,完全沒有剛變小時那種肉眼可見的尷尬。

“……你在想什麽?”

“嗯?沒什麽,隻是觸景生情、有感而發。”

草野朔從思緒中回過神,饒有興致地反問道:“倒是你,今天怎麽忽然要出來?樋川老師告訴我的時候,我還有點驚訝呢。”

“……隻是調查些東西而已。”

車輛緩緩在獨棟別墅前停下,宮野誌保轉過頭,看著草野朔跳下車,嫻熟地用一根鐵絲撬開了最外麵的柵欄門。

如果放在以前,她大概還有心情開玩笑似的調侃幾句,但宮野誌保今天隻是沉默地移開視線。

組織安排的司機留在車中等待,兩人在靜默的氣氛中走過前院,在推開別墅的大門後忽然停下腳步。

準確地說,是走在前麵的宮野誌保率先停住,隻是被指使來保護外帶暗中監視的草野朔跟著停了下來。

“我自己去就好。”她極力將語氣控製得如往常一樣平靜,“你又不懂研究,少來給我添麻煩。”

如果要嚴格履行職責,草野朔本應該寸步不離地守在對方身邊,但他隻是看著對方的眼睛,忽然無聲地笑起來。

直到宮野誌保差點撐不住表情,他才看似漫不經心地點點頭:“隨你。”

說完,好像真的不在乎她究竟要去做什麽,自己在庭院裏溜溜達達地轉悠起來。

草野朔假裝沒發現對方落在他背後的、充滿複雜情緒的眼神,專注地研究著門牌,好像上麵開了朵花似的——

門牌雖然沒開花,但上麵刻了三個字叫做“工藤宅”。

這不是巧了嗎?前段時間他還開著車,把剛變小的名偵探送回到這棟宅邸的門口。

宮野誌保大概就是在此時發現小鼠在注射藥劑後,出現了變小存活的案例,又在前往工藤宅調查後,發現對方小時候的衣物盡數被取走,因此確定了工藤新一的存活。

後麵的內容就發生在此次調查中,草野朔提前就得知了結果,此時當然不介意大方地放對方單獨行動。

身後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草野朔當然沒忽視對方今天不尋常的反應,結合最近發生的事,隨便想想就知道原因。

宮野明美“死了”。

這對姐妹最後一次見麵,甚至還在遊樂園那一棍敲下去之前,在那之後,宮野明美便向他提出了離開組織的請求。

宮野明美在那次以後單方麵終止了見麵,後來,甚至連電話都很少主動打過去。

她很早就在鋪墊自己不幸身死的那天,作為關係匪淺的妹妹,宮野誌保或許也並非一無所覺。

如今對方在明麵上的身份的確已經確認死亡,隻是與原著相比,並非死於背叛,而是在任務中途不幸身亡,那麽,組織還會像原著中那樣,為了防止宮野誌保產生反心,而向她隱瞞姐姐的死亡嗎?

如果是他坐在掌權者的位置……草野朔想,那大概是不會的。

畢竟這回有“科涅克”這個背鍋俠,完全可以將對方的死因推到他身上——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反而歪打正著擊中了真相——暗示宮野明美是因他而死、或是幹脆被他害死,借機挑撥兩人的關係。

手下間有不和,甚至是無法達成和解的不和,才有利於維持平衡,穩固上位者的地位。

可是看宮野誌保剛才的反應……

她眼中並沒有恨,反而是那種仿佛還懷抱期望,卻又糾結著不敢開口的複雜情緒。

但同時,她又的確在防備著身為幹部的“科涅克”,不打算讓他知道工藤新一這個還活著的特例。

不愧是姐妹,雖然他已經知道了,不僅知道,還是唯一親眼目睹過變小前後的目擊者。

宮野誌保沒讓他等太久,她很快便從二樓下來,走到好像在無聊發呆的草野朔身前。

“我的工作結束了。”她克製地點點頭,將手套塞進白大褂的衣兜裏,接著像是怕自己反悔一般,語速極快地問,“你……有空聊聊嗎?”

“你想問什麽?”

草野朔瞥了一眼被他順手關上的大門。

在工藤宅的這段時間,反而沒有組織的耳目能時刻監視她。

他這個監守自盜的不算。

顯然宮野誌保也意識到這點,她深吸口氣,沒有時間再留給她猶豫了。

“我姐姐……現在還好嗎?”

她問過這句話,與宮野明美如出一轍的藍色眼眸便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不放過任何從對方臉上看出什麽端倪的可能。

但她其實不需要如此。

因為草野朔揚起一個毫無破綻的微笑,口中卻低聲反問:“怎麽,你是向其他人問過,卻沒有得到結果嗎?”

他好像什麽都沒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或者其實都不算,但這充滿暗示意味的態度足以印證宮野誌保先前的所有猜想。

畢竟突然失聯已經足夠說明很多問題,宮野明美又用了那麽久、以她們姐妹間才明白的方式鋪墊這一天的到來。

她做好了自己真的會死的準備,因此如今的宮野誌保對此深信不疑。

隻是受害者家屬在聽到官方通報前,心底往往還殘存著一絲希望。

“她——”

“我不知道。”

草野朔語氣有些刻意的冷淡,他雙手插兜站在那兒,看著對方的臉色轉向極度慘淡的蒼白。

是他在朗姆手下待久了,又才結束與貝爾摩德的合作沒多久,忽視了組織原本的風格。

隻是純粹的簡單粗暴、沒有人性。

那位大人不在乎手下人怎麽想,研究員的價值就是提供研究進度,行動人員的價值就是為組織做事。

一旦出現背叛,讓手下人清除就好,這座龐然大物仍然能不斷向前運轉,沒有誰是不可舍棄的那個。

在這樣的前提下,組織不需要考慮太多,宮野姐妹相依為命,姐姐的死有影響妹妹研究進度的可能,那就對宮野誌保封鎖消息,強迫她繼續進行組織需要的研究。

他將組織對待宮野姐妹的態度與朗姆的做法相對比,發現這就更突顯出對方行為的詭異。

在對待他這件事上,朗姆表現出的風格與組織一貫沒有人性的簡單粗暴大相徑庭。

對方究竟想從他身上看到什麽?

將沒有線索的事先按下不表,宮野誌保已經迅速咬著牙收拾好情緒,隻剩下微微泛紅的眼眶,她平淡地朝草野朔點了點頭,轉身便推開工藤宅的大門。

草野朔眨眨眼,莫名生出一種預感。

這應該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宮野誌保的形態。

果然,沒過多久,他就從他樋川口中聽到雪莉失蹤,並被琴酒判定為出逃的消息。

不過,隨之而來的,還有另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你有沒有覺得合適的心理醫生?”樋川冷淡地詢問道,但這內容本身就十分不同凡響。

草野朔有些詫異地看回去:“一個已經不夠用了嗎?”

組織基地裏不就一個妖鬼嗎?

“……不。”

樋川臉上浮現出一點極淡的複雜神色,隱藏在她冰冷的表情下,草野朔憑借他65的偵查與80的心理學,才窺探到一點。

她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趁著雪莉逃跑那天搜尋她的混亂……他逃走了。”

基地裏的行動人員這段時間大氣都不敢喘,恨不得在樋川和琴酒麵前直接消失。

草野朔:“……”哇哦。

該說什麽?不愧是一個人撐起一部劇場版反派任務的老哥,風戶京介竟然還有這本事!

要說他認識的、還在外麵活動的心理學家……

某位業界大牛的身影浮現在他腦海。

“日本沒有。”草野朔聳聳肩。

樋川抬眼瞥向他:“美國治好你的那個?”

“也不是不行。”草野朔沉思道,“但年齡有點大,怕是真經不住用,過不了多久肯定還要再請。”

說不定之後還有需要用到對方的地方,這會兒把人家坑進組織,不知道折壽多少年。

“不找找他嗎?”他問,“好歹也知道些組織的內幕,要是找到了就再帶回來用唄。”

“當然會搜索他的蹤跡,但組織不會饒恕背叛……”樋川起了個頭便忽然打住,想來也是想起了板倉卓的例外。

就算計劃著用完就丟,但至少現在暫且妥協讓步了不是?

柯南元年就好像是組織的本命年,草野朔離開基地後還在感歎,真是流年不利啊。

剛開出沒幾步遠,一個有點陌生的號碼就打到了他的手機上。

“草野先生,我是西川森。”電話裏的男人自我介紹道,“不好意思,您先前一直租用的那座住宅,房東近期忽然有了回收的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