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起見,風見裕也沒有將自己的車停在米花飯店的停車場內,而是將它臨時停在街邊,步行前往對麵的米花飯店。
在踏上門前的台階時,他還在腦海中不斷強調接下來的注意事項:不要在目標麵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向前台詢問毛利小五郎、然後想辦法拖住他們……
然而,當他推開米花飯店大門,踏入大廳內時,眼前看到的景象令他頓時僵住。
就算從他結束與降穀先生的通話開始算起,到如今進入米花飯店,至少已經過去十分鍾左右的時間,可是……
先前早就進入飯店的目標,竟然還站在前台的位置!
恰好在此時,那名黑發青年好像注意到有人進來,仿佛不經意似的向門口投來一瞥。
心髒頓時因為緊張而砰砰跳動,風見裕也深深地吸了口氣。
考驗自己能力的時刻到了,他一定不會讓降穀先生失望!
他挺起胸膛,剛要準備迎接目標可能到來的懷疑,便看到草野朔已經自然地收回視線,語氣溫和地對前台道:“那就這樣吧,真是麻煩您了。”
就好像他剛才真的隻是隨意一瞥。
風見裕也剛提上去的一口氣一滯,差點把自己嗆到。
不是說目標很多疑嗎?不然降穀先生也不會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在目標麵前暴露身份……
等等,他明白了,這一定是對方降低自己警惕的手段!
目標看起來年紀輕輕,沒想到這麽老奸巨猾!
前台小姐將手中的房卡遞給草野朔,一並送給他一個大大的燦爛微笑:“讓客人對服務感到滿意是我們的責任。”
從前台手中接過卡片,草野朔隨意將它放進自己衣兜,轉頭看向麵色嚴肅、氣勢洶洶地站在旁邊的風見裕也。
與他四目相對,風見裕也更是瞬間挺直腰板,嚴陣以待。
“抱歉讓您久等,先生,我已經結束了。”向對方微微頷首,禮貌地表達歉意後,草野朔轉過身,幹脆地走向電梯的方向。
風見裕也:“……”交鋒呢?對峙呢?懷疑呢?竟然就這樣幹脆地走了?
“咳咳、這位先生。”前台小姐的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連嘴角上揚的弧度都十分標準,“請問您有什麽需要?”
雖然很迷惑草野朔的舉動,也不清楚對方到底有沒有對自己產生懷疑,風見裕也看著對方頭也不回地走遠,隻好暫且壓下疑惑。
當務之急,還是先獲取降穀先生需要的情報。
草野朔站在電梯門前,百無聊賴地盯著屏幕上的數字,看它從上往下,緩慢地一點點跳動著變換。
風見裕也,隸屬於日本公安,降穀零的下屬。
他們一定不知道,從見到對方推開門,走進米花飯店大堂的那一刻起,草野朔就認出了他的身份,從而推斷出跟蹤的前因後果。
安室透那家夥竟然喊下屬跟蹤他?哼……
電梯門“叮”地在麵前打開,草野朔按下樓層按鈕,在門扉剛要合攏的時候,西裝革履的男人踩著皮鞋,大步跑進電梯。
“不好意思——”風見裕也說到一半,看清電梯中除他之外另一個人的臉,不由頓了一下,“我有點趕時間。”
目標竟然還沒上樓,難道是在故意等他,試探他的目的……
“沒關係。”
草野朔說著,卻再次按下開門鍵,阻止電梯門關閉後,自己重新走出電梯。
“等等!”風見裕也下意識出聲阻攔,待對方回過頭,對上那雙帶著淺淡疑惑的眼睛,他突兀一卡,硬著頭皮繼續道,“難道是您不願意和我……”
“哦,沒有這回事。”草野朔溫和地朝他笑了笑,“我隻是忽然想起來,有個東西落在了車裏。”
電梯門終於緩緩合攏,當視野中對方的身影完全被合攏的門扉遮擋,風見裕也不由感到壓力驟然一輕。
他鬆了口氣,靠在電梯光滑的牆壁邊,耐心地等待著電梯不斷攀升。
反光的金屬牆壁倒映出另一邊的樓層按鈕,盯著上麵橙色的光圈發呆半晌,風見裕也忽然反應過來。
他進入電梯後,還沒有按過樓層按鈕!
所以,亮著的那個按鈕,就是剛剛獨自一人待在電梯裏的目標要去的樓層。
看著唯一亮著光圈的數字“20”,風見裕也更加確定自己的推測——板倉卓的2004號房就位於這家酒店的20層,對方的目標一定就是此時正在那裏破案的毛利小五郎!
而草野朔此時正麵帶歉意地將房卡放回櫃台:“十分抱歉,我的上司剛剛緊急來電,要求我回去加班……”
前台小姐立刻理解地點點頭:“沒關係,先生,我這就為您辦理退房。”
將之前隨便開的房間退掉,草野朔推開米花飯店的大門,沒有急著開車離開,而是拐進街邊一家24小時便利店。
他給自己買了幾串關東煮,端著紙碗順理成章地在靠窗位置坐下,一邊漫不經心地吹著滾燙的丸子,一邊打量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與車流。
啊,看到了,那輛被風見裕也開來跟蹤他的灰色汽車。
除此之外,暫時沒找到其他值得注意的東西,安室透該不會真的敢隻派他的下屬過來吧?
沒讓草野朔失望,很快,甚至連隨手買的幾串關東煮都還沒吃完,一輛白色馬自達便駛入他的視線,金發黑皮的男人打開車門。
他們這些人,大多對視線都很敏感。確認安室透下車後,草野朔便低下頭,一心一意地享用關東煮,直到眼角餘光瞥見對方圍著他那輛醒目的黑色豐田轉了一圈,才走進米花飯店。
草野朔站起身,將空簽子與紙碗丟進店裏的垃圾箱,慢悠悠地走出便利店,來到風見裕也停在街邊的那輛灰色汽車前。
確定沒有人注意這裏,他假裝係鞋帶,自然地在汽車邊蹲下身——
把靠近街道內側的車胎氣給放了。
哈,既然是跟蹤過他的人,怎麽可能讓對方什麽都不付出就全身而退?
放完車胎氣,他隨手給汽車底盤處粘上竊聽器,若無其事地站起身,慢悠悠地回到米花飯店停車場,開著豐田離開。
不對馬自達出手的原因很簡單,就像安室透圍著這輛豐田轉了一圈,最終也什麽手腳都沒動一樣——在組織裏,沒有正當理由的竊聽,很容易被當做是打聽機密,這種行為被視作與叛徒無異。
當然,總有些人掌握著特權,但這其中肯定不包括波本。
跟蹤他好玩嗎?
他一邊單手開車,一邊拿出手機,撥出一串電話。
響了幾聲後,電話很快被接通,不等那邊說話,草野朔便率先開口。
“小朋友,友情送你一個衷告。”
他用大多組織成員最喜歡用的,那種低沉而滿含深意的聲音道:
“小心波本。”
電話隨即掛斷,聽筒裏隻餘嘟嘟的忙音,柯南卻怔怔地沒有注意,甚至來不及去想,草野朔為何突然慷慨地告訴他安室透的代號。
房間門口,金發黑皮的青年正滿臉熱情地握住毛利小五郎的手。
“毛利偵探,真是久仰大名!”他充滿陽光地微笑,“沒想到我竟然有幸在這裏碰巧遇上您破案的現場,請務必讓我觀摩一下!”
然而柯南隻覺得心情如墜冰窟。
——出大問題!
如果沒有安室透參與,草野朔原先計劃到2004號房間去湊個熱鬧,以及順理成章地當場白嫖柯南拿到的、寫有板倉卓日記的硬盤。
但對方竟然選擇派屬下盯著他……
草野朔掛斷打給柯南的電話,回到家中,取出藏在機關暗格中的筆記本電腦,登入組織內部的資料庫。
調出板倉卓的頁麵,向下滑動,他很快就找到對方名下全部房產的信息。
板倉卓已經死亡,預定要交給組織的軟體被放在對方位於群馬縣的別墅裏。
並記下那棟位於群馬縣別墅的地址,草野朔合上筆記本,在家中翻找一番,取出自己今晚可能會用到的設備與工具,帶著筆記本電腦一起回到車上。
今晚十二點,約定交貨時間與地點的郵件仍然會準時發送到板倉卓的郵箱裏。
就是不知道,這回等在對麵的,究竟會是誰呢?
草野朔心情愉快地勾起唇角,他隨手打開汽車的車載電台,默認的頻道正在播放緊急插播的新聞。
“我是主持人水無憐奈,現在緊急向各位正在收看、收聽的觀眾們插播一條新聞。”
“幾名珠寶大盜於今晚在群馬一家珠寶店實施搶劫活動,隨後逃逸,警方正在進行追查,請夜行市民務必注意防範……”
與此同時,街邊的電話亭,頭戴針織帽的男人正緊緊皺著眉頭。
“交易時間、地點都尚不明確……怎麽回事?”
“本來得到的情報是明天淩晨十二點,他們會在東京賢橋車站進行交易。”電話那邊的人說道,“但是就在今天下午,據說任務臨時交給了其他人負責。”
“對方沒有選擇帶人?”
“沒有。”
“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麽變動,也許被他們發現,還沒發出去的交易時間與地點泄露了。”聽聲音,顯然那人也覺得十分遺憾,“總之,現在交易的一切對我們來說都是未知……我不建議在這時候選擇冒險。”
上次,他們冒險行動的結果就不怎麽好。
“……我知道了。”
“對了,有空就聯係一下朱蒂吧。”在掛斷前,那人又補充道,“她在調查貝爾摩德的時候發現了一些線索,上次沒聯係到你。”
“啊。”簡單地應了一聲,掛斷電話,赤井秀一走出公共電話亭,卻忽然頓住腳步。
在前方的街道上,迎麵走來一位牽著小男孩的手,與他並肩而行,眼中還隱隱閃著淚光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