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把最近這段時間自己所有行動在心裏過了一遍, 思索究竟是什麽情況這麽嚴峻的安室透:“……”
他忽然覺得,自己對這家夥的第一印象還挺準確的。
科涅克,真是一個讓他看不懂的男人。
既然是對方叫他, 有事肯定會直說, 他幹脆也不再詢問,將目光落在將他帶進來後,就安靜地坐在一旁翻書的飛鳥井木記身上。
安室透本來以為開門的會是宮野明美, 卻沒想到是一位黑發綠眼的陌生女人。
黑發綠眼。
這讓他很難不想起某人不久前的話。
“雖然不知道你和那家夥究竟算什麽關係……”那天晚上,在柯南的調和下, 他也算是和某位FBI暫時達成了一致, “你有沒有在他——或是組織裏, 見過一名黑發綠眼的年輕女人?”
對方沒告訴他具體的情況, 安室透也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 他今天卻在工藤宅見到了一名符合描述的女人。
並且, 對方看起來還很得科涅克的信任?
似乎是感覺到他打量的視線, 飛鳥井木記抬起頭, 茫然地看過來,安室透隻不動聲色地朝她笑了笑。
一旁的草野朔好像終於從憂鬱中走出來,見到他便歎道:“波本, 你來了啊。”
安室透:……他已經坐在這裏半天了。
“現在可以說了吧,找我有什麽事?”
看來對方這副作態與他們要談的事無關, 安室透思慮再三, 還是認為自己先前的推測八九不離十。
果然,他馬上便聽草野朔道:“可以答應他們, 將景浦參平還回去了。”
當初的交易本來就是讓公安幫忙扣押對方, 換取他在朗姆麵前給安室透打掩護。
現在草野朔提出這個要求, 的確不算突兀。
安室透微微一頓,選擇如實告知:“但是景浦參平現在已經變成了植物人。”
而且,公安也對那邊起了懷疑,正在著手私下調查,並不想過早地打草驚蛇。
罪魁禍首草野朔:“哦。”
他的反應太過平淡,安室透眼睛一眯,不排除對方早就知情的可能。
他是怎麽知道的?是通過其他方式,還是公安那邊的情報發生了泄露?
雖然沒找到端倪,安室透立刻下定決心,接下來的行動必須更加隱秘。
草野朔不關心他如何對待公安內部,既然安室透不問,他更樂得不用解釋——有時候,事實無關痛癢,又懶得編造謊言,他就會選擇實話實說。
比如直接跟柯南坦白,他知道「單挑」就是勝山傳心這回事是夢到的。
可惜,他難得的實話從來沒人信。
安室透並不讚同這個決定:“既然如此,將這樣的他送回去,那邊說不定會因此懷疑自己露出破綻,讓以後的調查工作變得更難進行……”
草野朔理直氣壯地打斷他:“公安答應交還景浦參平,和景浦參平本人有什麽關係?”
安室透一頓,想到對方不遜於貝爾摩德的易容能力,立刻有了答案。
“你想易容成景浦參平?”安室透此時的表情,看起來比剛才還不讚同,“然後頂替他的身份到那邊去?”
這主意比直接送回去一個植物人還爛!
如果說,送回植物人景浦參平是打草驚蛇,那要是送回易容成對方的草野朔,簡直就是把蛇窩都給炸了!
前者對方可能隻是懷疑,至於後者,一旦他身份不慎暴露……
安室透隻覺得自己太陽穴突突地疼。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他試圖勸說對方改變主意。
草野朔氣定神閑:“那正好把研究所炸了,誰也別想好過。”
安室透:“……”他就知道!
真放這家夥過去,公安還能查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嗎!
“等等,你說研究所?”他忽然發現不對之處,這家夥已經知道了?
雖然那邊每次用的都是調配與追回犯人的名義,但「倉」那邊配備實驗室的事,在公安內部並不是秘密。
紙麵上的資料說是在研發某項新型破案工具,項目的主要負責人白駒二四男博士,當初還是安室透坑了組織一把,才順利帶回來的。
還借著那股東風幫組織找出幾個其他勢力的臥底,把鍋推到他們身上,踩著這些人洗清了自己身上的嫌疑。
……他當時的確沒看出來這個項目有什麽問題。
草野朔給了他一個“大家都懂,你就不要裝了”的鄙夷眼神:“不然我去監獄臥底幹嘛,給警方義務勞動?可別了吧,組織好歹還給我發工資呢。”
安室透頓時嚴肅起來:“你……組織想要那些研究資料?”
借著公安的手去完成組織下達的任務?
這麽一想,他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血壓瞬間升到頂格,簡直想當場跟這家夥翻臉。
所以草野朔曾說,每一次合作都是對他們脆弱同盟的一次雪上加霜,真是說得一點兒沒錯。
朗姆的確指望著他把研究機密帶回來呢。
“哎呀,大家都在組織兼職,這種事相互體諒一下嘛。”草野朔想了想,笑眯眯地補充道,“知道嗎?今天我聽朗姆先生說,組織內部最近不太平靜。”
都是聰明人,安室透立刻明白了他言下之意。
組織又要開始查叛徒了。
不過,像他這種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最艱難的時候都能熬過去,是完全不懼怕這種常規清查的。
琴酒還天天都在抓老鼠呢,一年四季都沒消停過,什麽時候抓到過他身上?
也就是科涅克這家夥,不知道從哪兒抓住他的破綻……
雖然因此回想起曾經的高血壓場麵,卻不耽誤安室透得出結論。
“朗姆又要插手了。”安室透肯定地說,“但最近沒有什麽大事,他未必會親自出手。”
草野朔微微頷首:“就我知道的情況來說,目前,最得朗姆信任的下屬不過兩位……”
聽他連先生的稱謂都不再喊,安室透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收回眼神:“樋川和庫拉索。”
其實他之前就覺得,朗姆對科涅克的態度有點古怪。
說信任吧,卻交給他監視對方的任務;但要是說懷疑……
如果不是科涅克,他的確要花費好一番功夫,才能將電話的事圓回來。
雖然後麵還讓貝爾摩德來查證真相,但對比朗姆往常的手段來說,已經算是寬容。
收回跑偏的思緒,他繼續道:“庫拉索的行動隻需要向朗姆匯報,而且向來是朗姆命令什麽,她就做什麽,我也無法探察到她的行蹤。”
“樋川老師也不在基地。”草野朔道,“據說是另有任務。”
安室透微微皺眉:“你覺得是她?”
對方常年紮根基地,雖然不是從來不出外勤,但比起其他人,次數的確少得可憐。
而且,作為特殊的存在,樋川對朗姆,恐怕比庫拉索還要更加忠誠。
“我不知道啊。”草野朔忽然眨眨眼,“我才懶得去想,組織要查叛徒,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他又不是叛徒!
安室透一哽,這話說的,就好像剛才正兒八經和他討論情報的不是他本人似的!
都把朗姆那兒透出來的獨家情報隨手賣了,不管讓誰來看,這肯定都是鐵叛徒……
思緒一滯,安室透忽然想到對方先前說過的話。
如果將組織的利益,和他自己的利益擺在一起……
他忽然問:“你堅持要親自去那家研究所,其實主要是因為裏麵有你自己想要的東西吧?”
如果是組織的任務……科涅克恐怕壓根不會這麽大費周章地在這裏和他說這麽多。
安室透本來還在猶豫,這一番往來之後,卻反倒確定了這個推測。
聽到他這麽問,草野朔微微一笑,將目光轉向旁邊安靜看書的飛鳥井木記。
“飛鳥井小姐。”他道,“你想和我去見見早瀨浦宅彥嗎?”
安室透微微睜大眼睛。
這個女人……竟然和「倉」的局長有關係?
……他們完全沒查出來!
飛鳥井木記抬起頭:“我聽您說過這個名字……這是那個男人的名字嗎?”
見草野朔點點頭,她有些緊張地抓緊了手中的書本:“……我可以嗎?”
“可能挺危險的。”草野朔坦然道,“說不定突然哢一下就死了。”
安室透:“……”
聽見經過警方審批通過、秘密建立的研究所被描述成這副模樣,他內心有點複雜,但的確沒什麽可反駁的。
如果隻是早瀨浦局長欺上瞞下,那還是比較樂觀的情況,最壞的估計是整個「倉」都有問題。
這不是簡簡單單一個“危險”就能形容的。
飛鳥井木記卻不再猶豫:“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去。”
草野朔眨眨眼:“會死哦。”
女人撩起耳側垂下的長發,少見地主動朝他笑了笑。
死亡很可怕嗎?的確,她到現在都仍對其抱有恐懼之心。
但同時,這卻也是先前的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結局。
草野朔聳聳肩,以示這是本人意願:“你看,剛好兩個人。”
安室透:“……她和「倉」有什麽關係?”
其實他更想問,自己都沒及時獲知的情報,赤井秀一是怎麽知道的?
竟然被那個混蛋領先了……
這次是由飛鳥井木記回答的。
“抱歉,我也不知道。”她平靜地看過來,眼眸中滿是清澈的碧綠,“但是我能肯定……他一定很想找到我。”
安室透靈光一現:“你是「單挑」案子裏那個沒有被找到的……”
草野朔忽然打斷了他。
“時間到了。”他麵無表情地說,同時熟練地縮小眼前的彈窗,“現在是晚餐時間。”
安室透會不會聊天?不會聊別聊了!
眼前動不動就彈出勝山傳心那張臉,還伴隨著亂七八糟的血腥場麵,他又沒有那種變態的愛好!
飛鳥井木記投來抱歉的眼神,草野朔擺擺手,大方地沒有追究她的責任,而是將目光放在安室透身上。
安室透還在思索為什麽科涅克會選擇在這個沒有任何意義的時間打斷他,覺察到對方強烈的視線,一臉莫名地看過去。
“來都來了。”草野朔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吃過飯再走?”
安室透:“……”不對勁,科涅克哪有這麽好心。
而且事情明顯還沒談完,他什麽時候說要走了?
正思索間,就見草野朔站起身,上前拉開通向廚房的門。
飛鳥井木記頓了頓,明白他的意思,舉起翻開的書本,掩住自己臉上的表情。
草野朔站在廚房門邊,伸手示意道:“請?”
宮野明美不在,這個家裏的人,可沒有一個是會做飯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