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穀先生……”見到安室透聞聲看過來,風見裕也緊張地直接將心裏話脫口而出,“那邊的事更重要,這裏有我就好!”

話音剛落,他就後悔地揪住了自己的頭發,這說的是什麽話!

就算再想要獨當一麵,可這話聽起來就好像是在說這裏完全不需要降穀先生……不,他隻是不想讓對方分心,好像怎麽說都會造成這種效果,啊啊……

安室透在他陷入混亂的時候回完郵件,抬起頭看到他依舊異常糾結的表情,一時間有些忍俊不禁:“好了,風見,我都說沒事了,你是熬到這麽晚有些精神不濟了吧?”

“對不起!降穀先生!是我能力不足的問題!”風見裕也立刻羞愧地道歉,卻也從那種糾結的狀態走出來了。

“怎麽會,其實我也有些撐不住了。”安室透笑笑,“今天就到這裏吧,你早點回去,可不能影響明天的工作啊。”

“是!”風見裕也大聲應是,“請您放心,我明天一定能保持最好的狀態!”

把明顯已經撐不住的屬下趕走,安室透卻沒有依言離開,屏幕光落在他半麵側臉上,罩上一層模糊的陰影。

“這個時間……”他不斷翻動著資料記載,喃喃自語道,“隻可能是提前報警……提前報警?”

中尾宅起火時,附近消防部門接到電話的時間實在是太早了,按照當時室內的情況,絕不可能隻有那麽幾個傷亡。

而那通電話最終被證實源自中尾宅的書房。

對方是什麽人?發現不對的下人,還是參加宴會的賓客?會不會知道關於這場詭譎案件的內情?

組織也在調查中尾龍一,這件事會和組織有關嗎?這個人又和組織有沒有關係?對方是為了減少傷亡才選擇匿名報警的嗎?

……還有,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他們要怎麽找到這個可能的知情人?

手機被他隨手放在鍵盤旁邊,因為長期沒有操作,屏幕自動熄滅。

完全變為黑屏前,隻見上麵顯示著剛剛收到的郵件:

[Bourbon,半個月前你帶一位成員回基地,那個人的車技怎麽樣?——Rum]

朗姆看著手機上的回複,再看看在空無一人的大路上飛速行駛的車輛,不動聲色地將手機揣回兜裏。

嗯,身為組織二把手,他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草野朔用餘光掃到他的動作,在心裏估摸著,大概是轉移工作已經安排好了?

鑒於頂頭上司並不樂意看到他一邊開車一邊說話,草野朔也就沒開腔,安安靜靜地直到將車開到基地停車場。

為朗姆開門後,草野朔的目光一時落在停車場右側,讓對方也不禁為之側目。

朗姆皺眉:“那裏有什麽不對?”

“沒有,我隻是看看那棵樹。”草野朔感歎道,語氣中滿是讚賞,“被撞了這麽久竟然還活得好好的,生命真是頑強啊。”

朗姆:“……”

朗姆:“我去安排轉移工作,你到訓練場再測試一遍你的射擊成績。”

草野朔:“?”不是路上就已經安排過了嗎?

“還有……多練習技術,身為組織成員,可不是會當司機就行。”

他疑惑地看回去,朗姆卻以老頭之姿邁著矯健的步伐進入了大門。

許久不見的前負責人等在門口,恭敬道:“朗姆大人。”

草野朔跟在朗姆身後進來,隻看到對方毫不留情離去的背影,隻好對前負責人說:“朗姆先生讓我先去訓練場重新測試一下射擊成績。”

前負責人抬眼看他:“你做什麽了?”

“不要搞得好像是我的錯一樣啊。”草野朔抱怨道,“我就是狙中了一個人。”

“自己人?”

“這是什麽話,當然是敵人啦!”

前負責人平淡的神情這才透出一絲驚訝,這種變化對她而言已經算得上是難得。

草野朔:“……女士,我之前也沒痛擊過友軍啊,是什麽給你造成了這樣的錯誤印象?”

“去訓練場。”對方冷淡道。

……

[步.槍檢定:D100=43/25 失敗]

[步.槍檢定:D100=87/25 失敗]

……

[步.槍檢定:D100=20/25 成功]

草野朔放下訓練場備用的狙擊槍,向前負責人聳聳肩。

仍然是穩定的打四中一,彈孔還可憐兮兮地位於槍靶的最外側。

這個距離打固定標靶的命中率都如此淒慘……前負責人看向他,冷靜道:“你擊中的距離有多遠?”

“不到三百碼。”草野朔回答,“所以真的隻是撞大運嘛。”

他將狙擊槍放回到一邊的架子上,既然基地要整體轉移,這裏肯定也會有人來專門收拾。

這麽大的體量,轉移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工作,朗姆仍然這樣急著回來,應該是打算先保證最要緊的那部分的安全。

“我已經拿到代號了。”草野朔跟在前負責人身後,“朗姆先生說會有人負責對接我,還會是你嗎?”

前負責人甚至沒有猶豫:“不是。”

看來他沒猜錯。

草野朔若有所思,負責人的地位應當是比有代號的成員要低的,但眼前這位女士明顯與其他人不同。

從見到卡爾瓦多斯和前負責人對峙的場麵起,他就對這位女士的身份產生了好奇。

如果沒有代號,她憑什麽在組織裏取得這樣的地位?

“那我在外麵怎麽稱呼你?”草野朔繼續問道。

對方語氣依舊冷淡:“你沒這個機會。”

沒有什麽機會?沒有在外麵看到她的機會,還是沒有稱呼她的機會?

還沒等他想明白,便又聽對方說:“既然你已經拿到代號,稱呼我樋川。”

沒說代號……樋川女士果然比他們有些不同。

“樋川老師。”他立刻順杆爬上來,“您教導我那麽些天,我就叫您一句老師了——您應該知道我的代號吧?”

“科涅克。”樋川拿出權限卡,打開一道草野朔之前從未見過的隘口,“做好你自己的事,別讓朗姆大人失望。”

“哎呀,別這麽冷淡嘛樋川老師,大家都是朗姆先生麾下同事,你還是我的前輩呢。”

草野朔一邊笑眯眯地套著近乎,一邊打量這個他從未來過的地方。

比起訓練場和他待過的審訊室,這裏連燈光似乎都更為慘白,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還有幾不可聞的一絲血腥氣味。

沒走幾步,轉過一道彎,便看到朗姆正背對著他們:“……分清等級,保密性最高的那部分必須在今晚全部轉移走。”

職員點頭應是,朝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又趕緊收斂神情,低下頭離開。

“朗姆先生。”草野朔率先遺憾地開口,“我的射擊技術沒有一點進步呢,看來這次真的隻是運氣好。”

“運氣好?”朗姆轉過身,意味不明道,“如果能持續維持,那也算是一種可以利用起來的能力。”

……要不要這麽壓榨員工啊,連運氣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你也不放過嗎?

草野朔看向樋川:“樋川老師……”

“朗姆大人,您之前的安排都已經準備就緒。”樋川沒理他,徑自匯報道,“……研究員們集合完畢,那邊派來的車還有半個小時能到。”

樋川是朗姆的下屬,這點從她始終如一的恭敬態度上就能輕易看出來,草野朔套近乎時的說法也沒被反駁。

他也能被稱為朗姆的下屬,但樋川和他不同,組織沒有給予她地位的認同,那麽作為二把手的心腹,對方在組織內的眼睛……樋川的權力有很大可能全部源自朗姆。

草野朔陷入沉思,有二把手做頂頭直屬上司,雖然很難搞,但他好像也真的很大腿誒。

“半個小時?我想時間也差不多了。”朗姆眯起眼睛,“科涅克,你帶上武器去跟車,如果有什麽閃失……你明白組織的行事風格吧?”

“是,朗姆先生。”草野朔這時反而收斂表情,正色應道,“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他已經看明白朗姆對待他的風格:任務全部照常安排,如果順利完成,他真實水平怎麽樣都無所謂;但如果沒有相應能力,又怎麽好好完成任務?

……對方不會懷疑他在有意藏拙吧。

“好好做事,組織不會虧待你。”朗姆道,“不過,這趟行動也不止你一個人……”

他說完,便打開通訊器,像是早有預料般慢吞吞道:“怎麽,還是讓人跑了?”

這是在問追擊赤井秀一的事?

草野朔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作為組織頭號殺手,要碰上琴酒的瓜,怎麽著也得是一個劇場版的體量水平吧。

他跟著打開了通訊器的開關,樋川女士冷漠地看他一眼,沒得到朗姆的示意,最終還是沒有動作。

草野朔注意到樋川的動作,甚至還朝她笑了笑,當然,沒得到哪怕一個眼神的回應。

“……不過是一隻老鼠。”通訊器中正巧聽到琴酒的冰冷的尾音。

看來大哥沒追到赤井秀一,很生氣。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局,但草野朔聽現場直播還是聽得津津有味。

“老鼠逃竄躲藏的本領可也是很強的……不必這麽著急。”朗姆不緊不慢道,“既然沒追到,就先回來吧,轉移資料和設備才是第一位的。”

“他未必不知道基地的重要性……”

草野朔仔細聽著,到這裏才終於從朗姆的語氣中聽出一絲不快來。

赤井秀一因為自身強悍的能力,曾經在組織的地位也不低,他這次叛逃造成的影響不能說傷筋動骨,但總歸給組織帶來些惱人的麻煩。

隻是朗姆很會將真實的情緒藏在那份慣常的陰冷裏,現在也不過微微透出那麽些來。

“第一批轉移不容有失,不過第二批嘛……可以當作一塊誘人的奶酪,全看老鼠會不會循著香味找過來……”

萊伊,組織很好看你的能力,可別讓我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