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通道外, 幾名全副武裝的記者舉著相機,神情頗有些焦急地時不時向拐角處張望一眼。
一名明顯有些年輕的新人已經開始焦躁的懷疑起來:“會不會是假消息?據說那位小姐從來不在電影片場外的地方出現,那麽多前輩也都沒能成功挖到她的私人行程與消息……”
他的音量有些大, 不僅招來其他幾名記者的目光,連一名坐在座位上,戴著墨鏡與遮陽帽,穿著V字領緊身連衣裙, 像是在等朋友出站的女都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
注意到這點, 他頓時手足無措地道:“抱、抱歉……”
“行了,安靜一點。”他身旁的老記者搓了搓手指,顯然因為機場內的禁煙規則而感到有些難捱, “我們的任務就是在這裏盯著出站口……”
“快看那邊!”
他話音未落, 便聽到周圍的人群裏出現一陣輕微的**。
順著**的來源望去,一名身材高挑、膚白貌美的金發女郎正拎著手提箱走出機場。
她身旁還跟著一名其貌不揚的男性保鏢, 片刻不離地緊緊貼在他身側, 手中為她拎著另一隻精致的手提皮箱。
“那、那張臉……”
那張隻在電影中見到的臉,分明和莎朗年輕時的模樣別無二致!
豐富的經驗與高超的職業素養, 讓那位老記者在身旁的菜鳥還在愣神時, 便舉起相機一陣猛拍。
幾乎在同一時刻,閃光燈此起彼伏地在大廳內不斷亮起, 綿延不絕的哢嚓聲響徹在耳畔。
作為一個先前從來沒見識過這種陣仗的糊逼偶像, 草野朔眨了眨有些不適的雙眼, 幾乎能感受到隱形鏡片在眼球上滑動。
緊接著, 腰間便被人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
“……給我好好注意維持表情。”
重新套上易容的貝爾摩德偽裝成保鏢跟在草野朔身邊, 借著伸出手臂為他阻擋人群的姿勢, 在他耳畔悄聲警告道。
她怎麽可能允許自己完美無缺的形象, 在第一次於媒體麵前公開露麵時就出現破綻?
“你最好注意著點, 別下手沒輕沒重的。”
草野朔才不慣她,利用表演技能進行表情管理的同時,嘴唇在微笑中微微翕動,隱蔽地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警告。
“除非你想克麗絲·溫亞德齜牙咧嘴的表情出現在第二天洛杉磯的報紙頭條上。”
這個警告很有效果,貝爾摩德立即決定不在這時候跟他計較。
“麻煩讓一讓。”她麵無表情地將火氣揮灑在圍過來的記者身上,“我們不接受任何采訪。”
草野朔聽到有人低聲抱怨保鏢的粗魯與無情,當即狀似不經意地向那個方向露出一個充滿神秘感的微笑。
耳邊斷斷續續的咒罵聲果然戛然而止。
“很好,維持下去。”
貝爾摩德這才鬆了口氣,同時語氣也客氣不少:“不要說話,你隻要保持微笑就好……剩下的交給我。”
她大概真的害怕草野朔一時想不開,在這些媒體前給她來個形象崩塌。
貝爾摩德不是能被區區一句警告就嚇住的人,然而就在十分鍾前,對方在洗手間內就已經有過一次行動前科。
“我和你一起出去?”草野朔剛戴上水綠色的隱形鏡片,此時正對著洗手台上方的鏡麵整理發型,“這就是你的計劃,讓克麗絲和莎朗一起出現在公眾麵前?”
“不。”貝爾摩德將取下來的麵具丟棄,拿過草野朔帶來的工具,開始為自己重新易容,“我說過,計劃有變動……”
“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不提前說?”
草野朔打斷她,不滿地撩起一縷金發,在譴責對方的同時順便讓自己熟悉一下狀態:“說好的情報共享呢?”
“這隻是一些臨時的改動……你在幹什麽?等等……住手!”
貝爾摩德莫名其妙地看著草野朔走到門邊,忽然想起什麽,不禁麵色微變。
“你不能這麽不謹慎。”她咬著牙低聲道,“如果被人看到你頂著我的臉從這裏出去……”
他們進的可是間男廁所。
“哦。”草野朔麵無表情,雖然停止轉動把手的動作,卻也並沒有把手放下來,“所以呢?”
貝爾摩德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思慮再三,不得不退讓道:
“……我負責扮演來接你的保鏢。”
她顯然很少被人臨場當麵這樣掀桌子,語氣頗有些不善。
“事實就是,我改主意了,在得到我的允許前,莎朗和克麗絲絕對不能同時在公眾麵前出現。”
稍微想了想,草野朔就明白了其中關竅:
因為工藤有希子的到來,貝爾摩德不得不改變先前讓他扮演莎朗的計劃,讓克麗絲·溫亞德提前浮出水麵。
如果現在兩人在機場同時出現,固然能夠在公眾麵前穩固身份,但卻相當於擺明了告訴那群FBI,貝爾摩德很多出了一個能夠扮演她的幫手。
但假如他們輪流扮演、避免同框,完全可以借此製造煙霧彈,瞄準對方判斷失誤的一瞬間給予對方關鍵一擊。
至於穩固身份,在這之後再進行也來得及,況且,就像貝爾摩德的那套理論——
先刻意激起一定懷疑,然後給予對方足夠的安全感與真相,往往能換來更不容易產生動搖的信任。
“早這樣解釋明白就好了。”草野朔見好就收,隨即放開把手,轉身回到洗手台前,“我還得再改變一下穿著……以防有人記住了我這身衣服。”
貝爾摩德:“……”
這種事逼性格,怎麽做到還沒被琴酒打死的?
“克麗絲小姐,請問你此時駕臨洛杉磯,難道是為了爭取布羅德·雷契爾的劇本主演……”
“克麗絲小姐,為什麽您的母親莎朗沒有選擇到機場來為你接風?這是否意味著你們之間存在不合……”
記者們層出不窮的提問將她從思緒中扯回現場,總之,經曆過種種波折,他們終於達成一致,配合還算默契地從眾多記者中擠出一條道路,揚長而去。
隻留下記者們相機中耗盡的膠片。
“等……啊!我的相機!”
那名新人記者冷不丁被人撞了一下,並沒有掛繩固定的相機不小心脫手而出——
“抱歉、抱歉!”
女人一手扶住遮陽帽,另一隻手眼疾手快地在相機落地前,千鈞一發之際將它接住。
“真的十分抱歉!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大明星,我激動過頭了,你沒事吧?”
新人記者連忙從她手中搶回相機,先上下檢查一遍,發現沒有任何磕碰後才鬆了口氣。
他轉過頭剛想發火,目光落在女人性感的紅唇與胸前雪白的皮膚上,一瞬間有些失聲。
“沒、沒……沒關係……”他幾度張口,最後隻結結巴巴地道。
“你沒事就好。”陌生女人動作誇張地鬆了口氣,拍了拍身前飽滿的胸脯,“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她轉過身,臨走前卻又忽然拋來一個Wink:“順便一說,你還挺可愛的。”
那名菜鳥瞬間漲紅了臉頰。
他端著相機,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直到那名負責帶他的老記者整理好自己今天的珍貴收獲,才將注意力分給他一半。
“怎麽這副表情?”老記者看看他,又看看四周,卻找不到任何值得注目的地方。
新人記者吞吞吐吐地道:“剛剛有個身材很辣的女人……她看起來好像……”
“好像對你有點意思,是不是?”老記者了然地點點頭,“是不是還撞了你,或是和你親密接觸了一番?”
無視他愕然的表情,他老神在在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好好檢查一下你的相機吧,菜鳥。”
說完,他便將對方丟在大廳,跟著逐漸散開的人群揚長而去。
將菜鳥記者不可置信的慘叫留在身後:
“膠、膠卷……我的膠卷怎麽不見了!”
老記者掏了掏耳朵,加快腳步——反正隻是帶菜鳥來見見世麵,報社有他手中這一部相機的收獲足矣。
踩著足有十厘米高的高跟鞋甩開一幹人等,來到空無一人的地下停車場,不用再費心維護形象,草野朔剛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打算坐下,冷不丁聽貝爾摩德問道:
“你槍法怎麽樣?”
草野朔:“……不怎麽樣,很爛,非常爛,我記得我強調過這點。”
他的槍法是基礎值戰士,不要再揪著槍擊赤井秀一那一件事說了!
早有預料的貝爾摩德又道:“車技呢?”
草野朔想了想,謹慎地措辭道:“……還行?”
雖然和槍法一樣是基礎值戰士,但他至少速通過駕校培訓。
還跟人飆過車,把人直接撞暈在車裏——如果不談後麵自己也尷尬翻車的情況的話,大概能稱得上是飆贏了。
貝爾摩德毫不猶豫地將他推去駕駛座:“你去開車。”
“你確定嗎?”草野朔頓了頓,用纖細的鞋跟在地麵上碾了碾,“穿著這個?”
貝爾摩德已經自顧自地坐到副駕駛的位置,草野朔見狀聳了聳肩,從善如流地在駕駛位上坐下。
反正對方敢坐,他就敢開。
銀色的蘭博基尼緩緩駛出地下停車場,機場外的街道旁,一輛福特野馬亮起車燈。
“……是我親眼見到的,與莎朗那個女人極度相似的臉。”
女人將遮陽帽隨手丟到後座,露出一頭燦爛的金色短發。
她拉開身前的儲物箱,將一塊四四方方的正方體黑色盒子放進其中。
“我拿到了現場的膠卷,沒讓它損壞太多,等我回去,你們可以洗出來好好研究。”
引擎發動時的轟鳴在耳畔響起。
“我知道,我很冷靜,秀,這本來就是我的任務。”
她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舉著手機,視線死死地盯著銀色的車輛,繞過路上的其他汽車,不遠不近地跟在它身後。
“你知道的……我絕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還沒開過這種高端車型,正新奇地體驗跑車手感的草野朔忽然聽到貝爾摩德輕笑一聲。
“看,有人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