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別摸頭,會長不高
由於虞子嬰就站在怒的側手旁,僅隔幾寸距離,她早就窺視到宇文櫻接下來動作軌跡的倒向,估測這個角度或許會被這個癡女波及,便謹慎地提前跨走一大步,離了怒的身旁。
然而,誰也料想不到,麵對這樣的美人投懷送抱的豔遇,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竟會選擇直接避開了,若非宇文曄眼明手快地跑上前一步接住,估計宇文櫻這招被設定為百分之百投懷送抱的勾引之術,鐵定令她撲摔個臉先著地。
怒不滿地一把勒住虞子嬰的脖子將人重新給摟了回來,她挺得筆直的背脊靠在他溫暖的胸膛上,由於兩人身高的差距,他的下頜一靠,便恰好抵在她的發頂之上,怒彎彎翹起的唇像,逗弄毛球的大貓一般蹭了蹭她的頭皮,抱怨道:“太沒有義氣了吧,光顧自己逃難,就這樣無情地將本侯拋下,你難道不怕本侯被人欺負了去?”
逃難?欺負?四周聞言後眼情暴突不可思議的隨從侍衛們,都忍不住嘴角狠狠的抽搐起來。
虞子嬰知道怒這個人,看似像一名爽朗正氣凜然的正人君子,實則既狡猾又愛耍滑,偏偏又愛不按牌理出牌,根本沒法用常理來推斷,像他這種人說的話,一般十成隻能信一成,但他一般是不會說謊話的,那剩下九成不能相信則是因為他一般會運用某種圈套似假又真的迷惑欺詐性語言,引誘著人朝著歪路上走。
這種人大多不會特別在意所謂的利害得失,一切不過是隨心所欲而已,且翻臉比翻書還快。
她自然知道他眼前的話隻是隨口說的,當不得真,但有一點他提點了她,那就是怒是她目前的任務攻略對象,她不想別人來幹涉染指的話,便有義務去保護他的男子貞操吧?
——若他還有那玩意兒的話……
“嗯,下次我會拖著你一道走的。”
虞子嬰瞥了一眼“暈迷”的宇文櫻,小臉板著,語氣認真道。
怒一聽,嘴角的笑怔了一瞬,接著笑意卻更深了,他滿意地站起身來,終於良心發現不再壓著她那副嬌小的身板,而是伸出大掌摸了摸她的腦袋:“嗯嗯,乖乖~”
虞子嬰動作利落地避開他的手掌,仰起頭,一刻刻板而嚴肅道:“別摸我的頭……會長不高的!”最後那一句她眼神虛閃了一下,含在嘴裏嘟噥道。
怒嘴角的笑一滯,他難得看到虞子嬰如此不滿申述自己的意願,還是用這種別扭而有趣的方式,在看清虞子嬰一點也不似開玩笑的表情時,他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虞子嬰不清楚他究竟在笑什麽,她的話很好笑?
雖然她也並不相信這種毫無科學根據的說話,可是她一直信任的祖母便是經常這樣對她說的,若是前世她或許並不在意,可這一世的身高,不得不說令她十分地不滿,長到十六歲了卻連一米六都沒有,這跟所謂的三等殘疾有何區別?!
“哈哈哈……沒關係……本、本侯就喜歡這般高度的,哈哈哈……”怒歡聲大笑,完全無視周遭那些被他們兩人這毫無顧及地調情曖昧的相處模式,恨不得自插雙目算了的侍衛隨從,還有此刻臉色比鍋底更黑的宇文兄弟。
他伸開一雙猿臂,將虞子嬰嬌小而柔軟的身子一收,便輕而易舉地嵌進了懷中,嚴嚴實實地給抱了個滿懷,他低下頭來看著她的眼睛,誌得意滿道:“你看,你跟我就像是世界有缺憾的半圓,就隻有像這樣合在一起,才能陰陽契合,才能夠完整,嗱,你看,是不是剛剛好呢……”
畢竟是經曆過兩名攻略對象的虞子嬰,她倒沒有像以前那樣一被人觸碰便反射性攻擊或僵硬,當然這也是要分對象的,比如拿怒來說,虞子嬰身體對於怒她並不抵觸,沒有原因,這就像是人們所說的一種眼緣,他風趣幽默、行事進退得宜,對人對事的做法都很合她眼界,這些便夠了。
但這並不表示她能夠隨便任人這般抱著調戲,她掙開他的手,怒沒有強製地繼續抱著她,甚至很自覺地鬆手,讓她能夠在不觸碰到他一角的時候順便擺脫他,這便是她有時候對他無法做到絕決的原因。
這個男人對於鬆緊近遠的駕馭很輕車就熟。
虞子嬰戴著“牧曉鳳”的麵皮暫時無法本色表達出那張冰霜似雪麵容的冷清,但聲音卻帶著不爽的質叱:“那我們倆要不要換一換?你長成我這樣,我長成你那樣!”
怒腦中稍補了一下這種女高男矮相依偎的場景,惡寒地摸了摸鼻子,最後隻得無奈地聳聳肩,賴皮一笑道:“現在好像……已經來不及了呢,本侯已經長成這樣了,而你嘛……”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僅到他肩胛的身高,遺憾道:“也長成那樣了。”
“……”混蛋!
另一廂由於宇文曄本身的傷勢便不輕,當他一隻手摟住暈倒的宇文櫻時,自然而然地扯到了傷口,他當即臉色一僵,雙唇泛紫顫抖,顯然痛得不輕,再加上他體力不支,順勢便被宇文櫻帶倒一同摔下,轉眼間兩眼一翻白眼,沒支持多久便也同時暈了過去。
“曄!櫻!”
宇文煊手中的劍“啷當!”一聲掉在地上,他急切喊叫一聲,此刻他臉上的緊張與蒼白想必絕對不是裝的,他或許能猜得出來沒受傷的小白花那虛弱受驚的暈倒是假的,但宇文曄肩膀上的傷卻是鐵打的真。
此時,像是一隻無頭蒼蠅般無計可施,宇文煊的眼神在兩人身上停留幾秒鍾後,便焦灼地投向虞子嬰。
很明顯,他完全看出這支隊伍是由誰行主導地位了。
虞子嬰對於他那承載著全部希望的眼神保持著視而不見,不撼如山,但實則心中卻無聲地歎息一聲——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或許隻有這句反派人物常念叨的台詞才能恰好形容她內心此時的想法。
無論她曾經如何警告與勸解,他們兜兜轉轉還是選擇了陷入這個混亂而危險的局麵之中。
命時,運也,看在她曾冠上宇文姓氏數載的份上,她已對他們盡數人事,如今……她已經無話可說了……
——
最終,虞子嬰還是將宇文三兄妹一同帶回了皇宮,關於他們三個人的身份,既然他們宣稱是真央國的皇族,那麽她自然不能“私藏”,便直接領著人將此事匯稟給了瑛皇國的最高統領主權者牧驪歌,由他自行處置。
回來的這一路上,宇文煊一直用一種很詭異而不解地暗中觀察著“牧曉鳳”,他聽聞寶黛公主最喜歡收藏男色於後宮中,卻不想她竟對他們兩兄弟一點興趣都沒有,甚至一回宮便將迫不及待地將他們三個人拋給她的皇兄安排。
難道是傳聞有誤,還是……憑他們兩兄弟的姿色還勾不起她的色心?
關於這一點的懷疑,令宇文煊一張古銅色俊容一陣黑一陣紅。
想到她身旁那名跟她關係親密的銀麵男子,那名男子乍看似溫和無害,但他卻總從他身上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氣息,他聽那些隨從稱呼他為侯爺,但卻不知道是哪一個國家的侯爺,看那些侍衛的裝束打扮倒不像是瑛皇國的。
他是誰?他的出現會不會影響他們這次的計劃?
牧驪歌處事倒是圓滑細致,先是讓太醫將兩名受傷的人帶至頤和宮醫治,實則是因為身份不明的軟禁,他則跟宇文煊詳談,勘確他們幾個人的真正身份。
這期間虞子嬰則當陪客於一旁,順道在他們談話中了解到原來最近關於《準備前往朝淵國聯姻國皇族被襲擊暗殺的事件》還並非這一起,除了真央國,還有許多國亦於差不多時間內遭遇了刺殺事件。
牧驪歌對於此事說得並不多,他的意思很明顯這件事情不準備讓她多參與,他將人安排好後,也沒有過多詢問她與怒這一趟出宮的事情,隻是囑咐她別忘記自己的身份與責任,順道將她身邊的侍衛又多安排了裏三層外三層。
對於暫時將宇文三兄妹安排在宮中之事虞子嬰並沒有異議,她相信牧驪歌不會傻傻地全信他們的說辭,必定會派人仔細去查探一番,其結果真與假他自會分析通透,特別是在如此敏感多事之秋。
在離開朝華殿之後,虞子嬰剛出來便收到一名一直等在殿門前的太監的傳信,他聲稱是怒侯苑中侍侯的人,而信中內容大抵是怒此刻正在禦花園等她有事相商,讓她去一趟。
她瞥了一眼那名秀秀氣氣,規規矩矩低頭躬身等著回應的太監,眸暗光流轉一瞬,亦不問怒為何不親自來這一趟,亦不問為何派的不是怒的近身侍從而是這名小太監,便徑直答案應約了。
信上說的見麵地點是禦花園,虞子嬰並沒有帶太多近侍跟隨,甚至到了禦花園更是將他們留在了外麵等候,選擇獨自入內赴約。
一踏入禦花園便覺得眼前撞入了繽紛的五顏六色,此刻的繡球花開十分鮮豔,那呈桃形的紅火,幾十朵小花挨挨擠擠的組成一朵朵球形的大紅花,那麽緊密簇擁,那一個個大繡球原來是無數朵小花聚在一起組成的,猶如一隻隻粉色的蝴蝶在飛舞,盤施,遊玩,正是一幕花簇盎然的景象。
在垂絲妖嬈海堂與鏽球花叢中,虞子嬰看到了怒那頎長昂然的虎拔身影。
他負手背對著她而立,背上並沒有綁著那柄常帶的帝殞大劍。
像是感應到有人道來,怒轉過了身,他此刻沒有戴麵具,兩側海棠落櫻紛飛,越發襯得他身姿若柏,斧雕俊顏如磨如琢,風華濯濯。
他緩步從花澗走了過來,彎唇一笑,眼波微轉掃視虞子嬰,猶如貫日長虹,流淌粲然天色,煞是勾魂奪魄。
但這抹笑容很奇怪,跟他平時的笑容有些區別,虞子嬰靜凝不動,眸中光影卻是刹那變幻。
毫無預警,下一秒虞子嬰瞬步攻了上去,那殘影咻地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便已經靠近了怒脆弱左胸房。
怒輕鬆地偏身躲開,躲避的閑暇還不忘調笑:“咦,我的寶黛公主竟如此迫不及待地想撲進我的懷中,這真是讓我覺得受寵若驚呢……”
“既然如此,便不要躲。”
虞子嬰黑眸猶如沉入幽山暗潭,手中的力量蓄氣如一片淺藍薄刃劃向他手臂的大動脈,然而怒的身影卻閃得極快,最終隻堪堪劃破他的一塊衣角,虞子嬰順勢又是一拳砸向他的心髒處。
他抑後一倒,道含笑聲音忽然響起,清朗如笛,溫醇醉人:“這種事情還是男人主動一點好些呢……”
掌勢揮空,巨大的爆破聲回**在禦花園間,一時之間隻覺一股火熱的氣浪席卷四周,塵飛土濺,地板翻滾炸開,所拂之處花碎瓣飛,汙濁的空氣像是撕裂般窒息,瞬間便淹沒了怒的身影。
虞子嬰靜凝不動,伸臂氣勢如破虛空般一拂,便劃破眼前的渾濁氣流,露出一片清流淨土。
“下手真是一點兒都不留情啊,看來你真的想殺死我呢……”纏綿的低語猛然在耳側響起,曖昧的熱氣吹在她的耳垂上,虞子嬰蹙眉,心中一陣警鈴作響,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一瞬間,虞子嬰被死死地固定在原地,動彈不得,就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捆住了手腳,並且抽空了力量。
虞子嬰的臉色刷地一下沉黑:“你——”
“噓~”怒將一根食指抵在她的唇上,微微躬身,溫柔地將自己的額頭抵在她的額上,夢囈一般低聲地輕歎:“嗬嗬嗬~終於……將你抓住你了呢……”…。
虞子嬰發現她此刻的動彈不得,這種情況既不像是被人用內力強形壓製,也不像是被什麽外物捆住的樣子,這麽說能夠控製她無法行動,那隻能是……藥物?
“你想做什麽?”虞子嬰冷靜地問道。
怒聞言淺淺一笑,那是與他粗曠輪廓分明的麵容截然不同的細膩微笑,淡熏陽光朦朧下,他濃密睫毛鍍上一層橙黃暖光,雙眸蠱惑幽緋,好似雨過天晴下波光冉冉的清湖,萬籟笙簧。
“作為對勝者的獎勵,請問這個……我可以嚐一嚐嗎?”他喉間隱隱一動,目光似灼熱地膠著在虞子嬰潤澤粉嫩的嘴唇之上,清朗嗓音熏得四周空氣都暖了幾分。
那從未有過的微啞醇厚嗓音跟怪詭問話,令虞子嬰渾身冒出一陣雞皮疙瘩,眼瞳微愣。
還不等虞子嬰給出回應,他直接先禮後兵完,便漸漸湊近,輕啄上那微涼的紅唇。
唔!被不同與自身溫度與氣息味道的柔軟雙唇壓下,鼻翼間呼吸著一種陌生男性身上傳來的馥鬱體香,虞子嬰全身倏地緊繃如石。
就在他剛觸碰到之時,虞子嬰一僵後突地全身爆發出一種強烈而恐怖的氣流,衝擊得她發絲如魔如神般淩亂飛舞,雙袖鼓風般泡起,她倏地出手,五指如鋼鑽般刺透他的肌腱血肉,鉗入他此刻正在搏動的左心房處,隻需再稍微用力一掐,便能讓他當場死去。
“你究竟是誰?!”
虞子嬰終究還是動了氣,她全身調動的玄氣就如無數條光芒觸角一般將“怒”緊緊纏裹住,容不得他半點掙紮,手中更是如一道冰牢將他炙熱的心髒牢牢囚住。
怒臉上的笑褪得幹幹淨淨,看著虞子嬰那張冰冷的麵容,表情似有些驚訝有些錯愕,但也僅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眼看情勢眨眼間便被逆轉了過來,但他依舊沒有多少被威脅的感覺,即使他此刻命還在虞子嬰手中握著。
“小嬰嬰真壞,為什麽每一次都要重複問我這個問題呢~?”因為失血的緣故,“怒”唇邊勾起一抹慘白的笑容,水眸流轉,宛若淒蝶橫生,滲出冷冷幽怨之意,雖然是用怒那張俊朗陽光的麵容,但並不防礙他展現出那一身絕倫蠱惑的本事。
“因為每一次你在我看來,都是一個值得防備的陌生人!”虞子嬰一雙烏黑雙眸覆上一層薄冰,手中更是毫不留情地加重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