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太孟浪太無恥了
放肆!太放肆了!
孟浪!太孟浪了!
有趣!太有趣了!
第一個怒不可遏的心聲乃是瑛皇國當今聖上牧驪歌的。
第二個難喻震驚的心聲乃是陪著牧驪歌遊逛禦花園的柳文之的。
第三個感慨讚歎的心聲乃是陪著牧驪歌遊逛禦花園順帶有正事稟報的花甲子的。
他們三人帶著一隊隨行宮衛與太監,從西向千湖澗的鵝卵石小徑行至禦花園,偶然經過此處,卻不想竟看到如此荒唐苟且的一幕。
隻見那花勢盎然獨具匠心的禦花園一隅像是被天災地禍肆虐過一般,一片坑坑窪窪的地麵像狗啃似地不平整,原本一副和煦夏日明朗風清,清逸嫻靜的寧夏花融優美畫卷,此刻隻剩一片不忍直視的遍地殘骸瘡痍。
哦,對了,別了忘了,還有明晃晃地戳在瘡痍之上的兩道青光白日下勾搭成奸的刺目身影。
“咳咳咳咳——”
柳文之斜目瞄了一眼那身為九五之尊的好友一眼,瞧見他那黑得透綠的臉色,心中不由得替他默哀一聲,攤上這麽一個不省心又愛招風引蝶的皇妹,他恐怕是前世造的孽太多的緣故吧。
料想是再開明的家長,麵對自家妹子如此不檢點的行為,估計亦會氣到爆血管吧,更何況……若他眼睛沒瞎的話,她現在勾搭的還是即將成為她夫君……的好友吧!
鬼蜮國的怒侯……他嘴角狠狠一抽,沒聽說過怒侯是這麽饑不擇食,隨便就上鉤的男人啊!
況且,眼下這關係也忒亂了點吧……柳文之頓時有種後悔選擇這個時侯進宮了。
他會不會因為撞破這件宮闈秘事,而被這對兄妹,或者是怒侯給殺人滅口啊!
而花甲之倒是慣於愛裝好人,他除了一邊掩唇猛咳嗽朝著那兩人示警之外,卻是十分狐狸疑惑地觀察著兩人腳下所踏之地。
按道理兩人想你儂我儂忒煞情多,必是會選一處環境優美漂亮的地點來烘托此刻“一隻杏花出牆來”的禁忌**(在柳文之與花甲子的眼中,牧曉鳳雖未與貪婪成婚,卻也等同是貪婪的妃子了,眼前這一幕純粹與**無疑)心理,而這完全像是某種案發現場的暴力場地又是怎麽一回事?
虞子嬰其實在花甲子咳嗽提醒的時候,便知道有人過來了,但也僅是早上那麽一丁點兒時間,因為她完全被怒給啵暈了頭,腦子思緒空白停頓了幾秒,而至於怒這個原始俑者曉不曉得,恐怕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略有些不舍地放開手中那細膩如絲的柔軟觸感,掉轉過頭來,斜眼瞥了牧驪歌一隊人,有種好事被叨饒後的興致缺缺,他朝他們禮貌而冷淡地舉手打了一聲招呼:“喲,你們也來逛禦花園?”
嗬!牧驪歌心中冷笑一聲,他莫非難不成還在怪他們出現的時機不對?
——賓果,“牧舅子”算是正中“怒妹夫”此刻的心思了。
這廂,虞子嬰畢竟還擔著“牧曉鳳”這個有利用價值的身份,在覺察到牧驪歌那幾近苛責冰冷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時,她暗暗攏眉,便推開了大剌剌當在她身前的怒,整理了一下表情,朝著牧驪歌走去。
而牧驪歌在看到“牧曉鳳”果然舍棄怒朝著他走來時,那黝黑的臉色稍微好上些許,同時,剛才因為太過震驚而被忽略的疑點就被重新拾起,他除了看到了那被毀得一片狼藉的禦花園外,亦看到了她手上那未曾清理幹淨的斑斑血跡。
“這是怎麽回事?!”牧驪歌按緊肩披的禦錦斕外拋,他快步走近她,順勢抓住她那隻染血的手,目光緊迫巡視著她周身,那一雙如清澈流溪般的眸光逐漸變深,變黯。
柳文之與花甲子亦相繼上前,看看虞子嬰身上、手上染上的血跡,亦是一臉疑惑震愣。
“皇兄,是一個小太臨假傳怒侯的話引我來了禦花園,不想我剛到,便出現了一名武功高強的刺客,他威脅我,讓我透露剛帶進宮的真央國那三個人的下落,否則便殺了我……所幸……得怒侯相救,否則……”虞子嬰低垂著腦袋,令人看不清楚她此時的表情,但從她縮了縮肩膀,話語斷斷續續,像是回憶起某種恐怖事件餘悸未褪,聲調高低起伏便能知道,她想必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也是,“牧曉鳳”一生都順漟順水,前仆後擁地過著高枕無憂的享樂生活,何曾遇到過如此逼麵而來的恐怖殺意,看那被毀得徹底的一大片區域便知當時的凶險,一時接受不了,感到害怕難受也是自然的。
柳文之與花甲子理所當然地認為著。
但唯有怒則揣著一臉似笑非笑意味的表情睨著虞子嬰,眸光盈爍著某種令人寒毛豎起頭發發麻的穿透性光芒。
而全副心神都被虞子嬰手上、袖擺上的血漬所占滿,牧驪歌一時倒也不察其它,他看著自家從小寵在手心長大的妹子此刻被歹人嚇得像一隻受驚的鵪鶉般瑟瑟發顫,便忍不住一陣心疼,想伸臂將她抱在懷中稍作安慰一下時,卻被從虞子嬰背後走過來的怒眼明手快迅速撈進了自個懷中,令牧驪歌無故撲了一個空。
“怒侯這是什麽意思?!”牧驪歌雙手一僵,接著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怒問道。
別以為剛才救了他的皇妹,便能夠如此理所當然地將他的皇妹當成自已的私人所屬之物,想抱就抱想親就親,一想到他剛才剛過來時看到的那一幕場景,他心中便是一把無名之火燒得劈裏啪啦作響。
“沒什麽,既然寶黛公主是本侯所救,那麽自然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眼瞧著寶黛公主受到如此驚嚇,倒是本侯的不是了,那麽本侯自然亦有義務好好地安撫一下寶黛公主,而嶽帝想必此時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處理吧,關於那名刺客,或者是關於那三名不知真假的真央國的皇族……”
怒揉了揉虞子嬰毛茸茸的腦袋,將她的頭不容拒絕地按在自己寬闊的胸膛間,避開所有人的視線窺視,省得她演戲演得那麽辛苦,而他對牧驪歌的話也是點到為止,但他的動作眼神跟語氣,聰明人都能察覺得出來,他是很明確地向他們表明,對於懷中之人他不準備放手。
“這些事情毋須怒侯特意提點,但還請怒侯自重,寶黛是瑛皇國即將與朝淵國景帝聯姻的對象,你眼下這麽做難道不覺得對景帝太不尊重了點嗎?”牧驪歌此刻麵無表情,實則寒流暗湧,要不是上前扒拉著搶人太過於難看,牧驪歌說不定真的會這麽做。
“嗬嗬嗬~先不說婪究竟會不會與你們瑛皇國聯姻成功,即使聯姻成功又如何,本侯看上的,即使是搶是奪是爭是謀,亦一樣會——得到的。”怒抬眉一笑,那舒展的眉骨,一段金絲繁纓自發冠而下,勾出側臉俊逸線條,他一身特製的蟒紅暗袍隨風飄逸有一種說不出的瀟灑恣意,他雙眸低垂望來,仿佛盛滿了整個浩瀚星光日月,掌控著萬物始滅。
“……”牧驪歌一怔,整個人像是被某種力量而錮禁住,無法動彈。
此刻柳文之也看出氣氛不對勁,他整個人戒備緊繃,暗中提防著。
而花甲之卻與他們想法不同,或許是說他看中的側重點與他們不同,他在這類似快要談崩的緊張局麵中突地傳出一道為老不尊樂嗬嗬的笑聲:“陛下又何必太過憂心,此事寶黛公主想必早有決斷了吧,想來怒侯可以無視陛下的勸攔,總不能不顧慮一下公主的感想吧?”
很明顯,花甲之是在提醒虞子嬰別躲在那裏當縮頭烏龜,該出麵擺平這攤子爛事了。
虞子嬰哪裏聽不懂那老狐狸話中的意思,於是她伸出手將怒按著她腦袋的手臂掰開,將頭從他懷中努力拱了出來,她仰著頭看著怒,道:“你的話我並不反對,卻也不讚同,我有我要做的事情,你——”
怒看著虞子嬰那張從他懷中蹭出來的臉後,整個人陷入了某一種古怪糾結的情緒之中,他的眼睛內波瀾盈盈泛濫,嘴角似要抑不住地上揚又被他硬生地壓製下去,以致於他根本沒有仔細聽清虞子嬰究竟在說些什麽。
虞子嬰終於發現了他的異樣,微偏著腦袋,眼露疑問:“你怎麽……”
而此時怒看著虞子嬰那張被他口水與衣服蹭糊過的花容月貌,終於還是忍不住“撲哧”一聲朗聲大笑了起來。
而牧驪歌等人先是既奇怪又莫名地看著怒笑,可等他們看到虞子嬰不解望過的臉時,他們亦先是露出像怒方剛那張古怪的神情,但很快全都一副忍禁不住地放聲大笑起來。
原來,由於“牧曉鳳”平日裏最喜愛在臉上塗抹一些色彩豔麗的胭脂水粉,雖說由於年輕漂亮,這麽塗抹起來像算不得上是濃豔色稠,可一來古代時候的化妝品可不自帶防水暈裝的功能,二來虞子嬰戴的是一張假臉,在經怒剛才那麽一胡亂地親,本變暈花了再加上他將她按蹭於胸前一抹,現在妝容基本是全糊成一團了。
那張臉……用小花貓打翻調色調來形容亦不為過。
所以,亦難怪看到她這張臉的人都是一臉忍不住笑的樣子。
經他們這麽一哄堂大笑,現場氣氛倒是有那麽一點一笑泯恩仇的感覺,剛才的緊張與劍弩拔張倒也消融了不少,至少表現上又重新維持了和平相安無事。
其中最無辜的就是被一眾取笑的虞子嬰了。
當她看到怒胸前那一攤被蹭上的顏料時,也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了。
——
因為容顏有損一事虞子嬰找到了最好的借口分別打發掉牧驪歌的追問與緊迫盯人,與怒意猶未盡的貼身不放,她迅速回到公主寢宮,自然虞子嬰頂著那張花貓臉自然是又被梳洗一番後的華鋣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可等虞子嬰直接點明她“夏荷”侍婢的身份,讓他學著一個下人該有的姿態替她潔麵挽發侍候的時候,他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虞子嬰摒退了兩側,與華鋣單獨共處一室時,她坐在楠木櫻草色梳妝台前,看著鏡子中反映的華鋣問道:“舞樂是不是還跟在無相身邊?”
“好像是吧,舞樂的腿無相國師好像說有辦法治,所以兩人就一拍而合了……”華鋣對虞子嬰的態度倒是比稍前好上許多,也不知道是認了命還是因為她之前的行為多少觸動了他,他對著鏡子,用上藥水一絲不苟地替她將那張假麵具緩緩弄了出來,準備好好重新清洗一遍,順便讓虞子嬰的真實皮膚透透氣。
要知道這張柔軟輕薄的麵具上麵糊了些色彩油脂,還真不是一般地不好清理,都提醒了她要注意別亂髒糊花了,她偏生不注意,眼下好了,他得花多大功夫才能夠清洗好糊上麵具妝容這項活啊。
聽華鋣稱呼無相為無相國師時,虞子嬰心中一動,有時候即使是她,也不得不佩服一下無相收攏人的本事與一身無形之中影響別人的親和力,像華鋣這一種一根筋,固執又偏激的異域人都能尊稱他一聲國師,連她都懷疑,這世上恐怕鮮少有人不會被他感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