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燕京風雲〔七〕

“焚世九轉陣?!”無相倏地睫毛忽抖如瑟瑟秋葉,清湛俊秀麵容頃刻間布滿森冷之寒:“殷聖竟如此歹毒!”

竟能逼得一代聖賢,一身佛性的人露出如此冷厲的神情,除了因為這“焚世九轉陣”太陰毒,便是這殷聖的人手段太卑鄙行事太絕狠。

顯然無相是知道這陰損之陣的。

“殷聖究竟是什麽勢力?”虞子嬰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執著問道。

其實關於這件事情,她也曾私下詢問過騰蛇搖光宗主與宗族老們,他們雖言語不祥,但大概還是給她理出了一個輪廓,但具體他們對殷聖亦所知不多,畢竟這些年來他們一直都是遵循老乞丐的命令,裝扮著乞丐流民潛伏暗藏在貧民窟內,一藏就是十幾年,不能四下走動又不敢接觸外人,自然消息弊塞。

無相指尖揩杯,碧潤盈冷玉,雍撚地倒了一杯清茶,望著杯中綠水漣漪,他穩了穩情緒,才冷靜道:“追溯至數百年前,九洲大陸曾有一支輝煌梟悍的族群稱之為殷聖,時隔已久,亦不知道當初殷聖是因犯了何種滔天大罪,竟讓九洲百千種族與驍勇大國集體聯盟,利用武功將其全族趨趕至東海岸……”

“其實在九洲東岸隔著一片海域處有一座孤島,其實那一片陸地甚是廣垠稱之為島倒是狹隘了,當初那片孤島陸地亦是屬於九洲身體的一部分,說來也巧,當時發生了一次大規模的地裂,便將這一片陸地給分裂了出來,推置東岸數百公裏之距離,當時就有人提議,將殷聖全體族人就此趨囚於那片四麵環海的孤荒島嶼上,永不許他們返回九洲。”

“此舉通過一眾附議後,九洲的人甚至願意耗時數十年時間去修建一座龐大的鐵牢大柵防禦在東海岸,其目的就是要讓殷聖的人無後路可退,在那邊自生自滅,於是這一整座島嶼便是與世隔絕用於囚禁殷聖族人,後來文獻上亦被稱之為囚徒監獄。”

無相講的倒是比騰蛇搖光族人們講的深刻也詳細些,原來殷聖與九洲之間竟還有這麽一段曠世“淵源”,這樣一來,事情倒是理通順了,虞子嬰道:“所以殷聖此次行動是準備向整個九洲報複?”

一族人被強迫性永生永世囚禁在一座孤島中生存,這與現實中的坐牢有何區別?

無相頷首,分析道:“報複隻是其一,畢竟幾百年過去了,當年的仇人早已成為一坯黃土,隻是這禍端倒是繁衍了下來,我想其最主要的還是殷聖的野心,當初他們是因何事被囚禁的,已無法追溯,但其罪名絕對不輕,想必他們也不想再這樣被永久地羈押在囚徒監獄之中,他們想重新占領整個九洲,恢複他們殷聖數百年前九洲霸主的威名。”

虞子嬰指尖輕點,心中甸著事情,若有所思道:“要布一個焚世九轉陣並不簡單,雖然他們在七罪由咎的滔天怨煞之氣上占了便宜,但想要在廣闊無疆的九洲尋置九處至陰至寒至熱至陽……九極之地,其位置難尋不說,還需十分鑽研熟透的術師,就那擺陣所需要的‘供奉’便是一筆駭人血債,殷聖既被重重隔離,想大規模遷徙出囚徒監獄而不引起注意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不便在九洲大陸恣意行動,而擺焚世九轉陣非一日之功,我猜此事十有八九另有人替他辦了。”

無相一時倒沒想到此處,經虞子嬰一提,他心中雪亮:“看來若不將其埋伏在九洲的毒瘤找出來,恐怕又會多生事端。”

“其實想找出來並不難,特別是眼下時局。”

虞子嬰說得輕然隨意,她微微偏頭,手袖一揮,一股剛冽力道擊向窗外那一棵樹冠蔭陽的菩提樹,待枝顫花落時,手倏地一縮,緩緩攤開的手掌心便已揉捏有一片白瑩菩提花瓣。

“能替殷聖辦事的必然不會是一些小人物,畢竟要擺焚世九轉陣所需所耗都不是一筆簡單的數字,若是這樣大富大貴的人倒亦能做到,但若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那便需要龐大的勢力輔助才能夠辦得到……”

“你的意思是……”無相若有所悟。

“這次朝淵國聯姻的對象幾近囊括整片大陸所有勢力,倒是湊巧,設身處地的想若換我的殷聖,借用七煞之利啟動滅世之咒後,接下來便是等著一步一步削弱九洲勢力,倘若是一般的勢力像一些缺乏糧草的小國一場場天災便夠了,但越是強大的國家底蘊便是越強,想摧其根基恐怕一時半會兒根本是不可能的,而能使用焚世九轉陣這種不顧一切手段的殷聖顯然忍耐性已經達到頂點,他們肯定會利用眼下這個時局使出一些手段……我估測此次盛世聯姻便是一次最佳機會……”虞子嬰平時倒是沉默寡言慣了,可一旦扯上她在意的事情,便能口若懸河。

無相靜靜地聽著她縝密梳理完要件,眉目柔和幾分,為她這份顯而易見的上心而動容:“你是說殷聖的勢力就在這群小國之中?”

“大國亦不一定。”虞子嬰眸色幽深。

“可能性不大,大國基本上都是九洲大陸數百年或更久的存在,殷聖的手怕是伸不到那麽長。”無相提出他的看解。

虞子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騰蛇一族被滅族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虞子嬰突然問道。

無相愣了一下,水墨澄眸蘊含著一抹深意看著虞子嬰,反問道:“你對自己的身份,已經能夠接受了嗎?”

虞子嬰一愣,她此刻的反應與剛才無相的反應是一樣的,不過她沒有選擇避開,而是剝開了說:“我隻接受我願意承擔的……你瞞著我的事情,我亦不想追究了,但之後的路,我隻會按照我的步伐來走。”

說實話虞子嬰這話並不重,但是無相依舊感覺到心被刺痛了一下,這或許是一直以來虞子嬰對他一直心生愧忍從不會如此不假言辭的關係,亦或者是他對她的在意程度已經到了她隨意一個眼神,一句不經意的話,便能棄械投降的地步。

他忍不住啞聲問道:“若我請求你的原諒,你能答應嗎?”

虞子嬰默然。

其實他當初的隱瞞對於虞子嬰而言並未損失什麽,反而因他明著暗著幫了她許多,她也能夠理解他當初並沒有全部據實以告的原因。

他問她是否能夠全盤接受自己的身份,便是說明他是了解她的,那個時候,她心中隻有自已,她對於騰蛇皇族這個身份一直保持置身事外的態度,而他卻受師尊所托尋找王者來挽救滅世之劫,所以他無法開口。

但虞子嬰並不知道的是,無相對她隱瞞另一部分,其實是擔心她得知一切心理負擔過重,終究是心疼她承擔太多,想著自己能替她做的便替她擔著,他收服了七宗之一的騰蛇開陽便是有此打算。

私心上講,無相並不願意虞子嬰是王者,所以他也時常想回避這個事實,想遺忘身為王者的她,應該或將要去做的事情。

但滅世已近,現實已逼至眼前,令他不得不去正視它。

“關於七煞之主能夠改變我命術此事,是真是假?”虞子嬰沒有回答是與否,而是將一直壓在心中的疑問問出。

“我雖瞞了你一些事情,但我絕對不會欺騙你。”無相麵色一白,語序很快彰顯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虞子嬰得到答案後,明顯鬆緩了一口氣,於是她接下來轉移了話題:“傲慢、嫉妒、憤怒皆不是七煞之主,現在隻剩下貪食、貪婪、懶惰跟色欲,目前因著朝淵國聯姻的關係,幾國皆有派遣使臣來,或許有機會碰麵。”

“你知道為什麽一定要王者才能夠煥醒他們的那顆心嗎?”無相看著她問道。

的確,為什麽?說實話,虞子嬰對無相那番七煞與王者的話抱著一種懷疑的態度,不曾深究。

“因為王者是你。”無相因為懂虞子嬰,所以他知道她相信了他,所以他恢複了常態,嘴角擒暖微微一笑:“以前我也是不懂的,你分明也還小,根本就不懂得愛,為什麽偏還要人去教他們懂得愛,懂得善惡仁心呢?可後來我發現,那是因為你有一顆這世上最純淨最無暇的鑽石心,雖然那裏什麽都沒有,但晶瑩剔透,它反映什麽就是什麽,醜陋的人在你的麵前映出的就是醜陋麵貌,美好的就是美好的容顏,它雖然既殘酷卻又美好,特別是對於七罪而言,他們已喪失了人性中的全部美好,唯獨留一份善念,這份善念太善良的人光芒太炙會令它枯萎,太惡之人會將它徹底湮滅……”

“而這世上隻有一個虞子嬰,你與任何人都不同,論本性而言你稱不上善良卻無歹毒之心,你擁有足夠強大的內心與武力,即使是麵對七罪那種凶窮極惡的人亦能夠壓製得住,麵對惡你能坦然而視,麵對感情你能夠理智對待,既做到目空一切卻又擁有一顆永不辜負的內心,這樣的你正是一個能夠鞭策他們朝著正途方向的掌控手。”

虞子嬰被他這一番春風化雨般柔和輕歎的稱讚弄得有些懵然。

“你說的人……是誰啊?”

虞子嬰平仄的語調,一副你認錯人的表情呆木著,逗得無相彎唇輾然而笑了。

“子嬰,當初在嬰落城我不曾告訴你詳細,便早知你今日心中會生隔隙,即使你能夠理解我為何這麽做,但終究是不坦誠,我不願意你待我生份,我這還是生平第一次如此費盡心思誇讚一名女子,如此舍了麵皮,你可否消消氣?”無相認真懇切道。

看他認錯態度良好,虞子嬰心中最後一絲火星也直接消滅了,她隻道了一句:“無相,你變得都不像你了。”

無相對露出一種甘之如飴的表情,他眉眼彎彎,目光絲絲纏綿:“人總是要變的,以前的無相心中隻有九洲與天下蒼生,但現在我心中……有你。”

一般遇到這種令人臉紅心跳的告白,少女們若不是心擂如鼓,便是羞極而跑,但虞子嬰卻是君子坦****地直視他,道:“天下蒼生之中難道沒有我嗎?你又何需摘出來說。”

無相臉上的笑容就這樣僵凝在臉上了。

看他被說怔愣住了,虞子嬰麵色如常地接過他手中的那杯清茶,一飲而盡。

事情基本已經談妥,看時辰不早,她便準備離開慈悲閣,在走到門口時,她停頓了一下腳步,卻沒有回過頭道:“你的話,我記住了。”

語訖,便揚長而走。

陽光透過葉隙落下一片斑駁,無相麵融暖陽,那俊邈空逸的容顏那一刻絢爛明亮得令人窒息,他失笑一歎:“這是故意在整治我啊……”

——

虞子嬰以“寶黛公主”的身份找到燕京最大最興隆的“有間客棧”,是無相使的狐一駛的一輛馬車送達,見她到了地方,行了禮才倒頭離開的。

等她剛到店門口,便有兩名穿著鐵葉攢成的輕鎧侍衛,抱著刀威風冷麵地擋在門口處,他們一右一左像門樁子似地戳在那裏,倒也沒擋著中間門檻,或者店家早派人來攆了,可過往進出店棧的客人一個二個都麵惶心跳,受不了這兩股子冷壓之氣,掩麵走得飛快。

虞子嬰一眼便認出這是瑛皇國皇宮侍衛,或者準確地說是牧驪歌身旁的人,他們眼神倒是銳利,很快便看到站在街邊的虞子嬰,雖表情未變,卻雙眼震**了一下,迅速上前行禮:“公主殿下,陛下尋找您多時,請隨屬下一道去見陛下。”

虞子嬰一看這架勢便知道肯定是怒他們跟牧驪歌等人匯合上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跟牧驪歌解釋的,他竟打發人下來接應她。

想來怒並沒有將“寶黛公主”中毒昏迷一事告訴牧驪歌,一來是怒知道虞子嬰既然將人帶走必定有法子將人完整帶回來,二來也是怒知道這“寶黛公主”由始至終都是假的,既然是假的,那麽虞子嬰想要幾個“寶黛公主”就能變出幾個“寶黛公主”,又何需費事將話說絕了。

“走吧。”

虞子嬰挺直背脊,走起路來搖曳生風,這倒是“牧曉鳳”一貫霸氣目中無人的走法。

兩名侍衛則跟隨其後,他們對視一眼,皆默默無語。

兩名侍衛由路,三人上了客棧二樓,來到一間緊閉著房門的房間,侍衛敲門示意後,得到指令才推門,推門後兩人並不入內,而是一左一右地門在門旁。

這是一間套間,有主臥軟塌跟廳,虞子嬰一進去,便看到廳中坐著不少人正在一起談笑風生,牧驪歌自然在,然後是怒、肖寶音跟司,宇文兄妹跟小雲姐弟都不在,他們在看到她進來時,卻都齊刷刷地看向她。

“曉鳳!”

牧驪歌一怔,接著倏地站了起來,他身穿一件寶藍寶窄腰長袍,冰藍藤紋滾邊,肩披一件披衣,他那一張溫潤清貴的麵容相比之前多了幾分憔悴與疲憊,但精神卻是很好。

他頎喜地看著虞子嬰,繞過桌台,快步上前握住她雙肩,雙眸認真地將她上下打量一番,才聲柔歎息道:“看來這一路上倒是托怒侯的福安然無恙,不過……好像長高了不少。”

虞子嬰視線不著痕跡地越過牧驪歌,看向他身後那幾個神色各異的人,看著肖寶音震訝想要說話卻被怒阻止時,便心中了然幾分,她看著牧驪歌,神色露幾分埋怨,還有一些低落與難過。

“皇兄,你段日子您去哪裏了?你怎麽、怎麽能丟下我一個人在哪裏呢,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我都翻遍了小樹林裏所有的屍骸,就怕哪一具會是你的……”

牧驪歌一聽,倒是真是感動了,他自責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是皇兄的錯,那個時候情況緊急……”

於是牧驪歌將早就預想好的借口跟“牧曉鳳”一一道來,按常理來說,“牧曉鳳”雖然性子惡劣,但卻沒有多少心計,特別是麵對她最喜歡最敬重的皇兄時,那直接就是一個缺心眼,說什麽便信什麽,所以虞子嬰聽完原來如此,便“信服”了。

他帶她回坐位上坐下,接下來他們幾人,自然一搭一唱地開始聊起一路上的事情,怒有些心不在焉,而牧驪歌則想單獨跟虞子嬰聊事情,於是兩方在寒鏇致謝後,便準備送客。

但怒卻似笑非笑地睨向虞子嬰,口吻熟撚而親切道:“我有一些重要的話想跟寶黛公主說,不知牧兄可否行個方便呢?”

他話雖是對牧驪歌所說,但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著虞子嬰。

牧驪歌自然是不願意兩人多作接觸,特別是現在已經到達燕京,但看怒那一副“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危險氣息,再看“牧曉鳳”沒有拒絕,便將話講得漂亮說是感念他們一路上對他皇妹有恩,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但言下之意卻是,這“恩”亦隻感一次,下一次便是要拒絕的了。

怒才不管牧驪歌打什麽官腔腹黑,他將虞子嬰一路風風火火地帶到客棧後院,那裏載種了一片冶豔的鳳仙花,夏日茂葉透疏光,蘺落靜謐唯蟬鳴。

不一會兒,肖寶音與司兩人一前一後都追趕了過來,他們對於怒跟“牧曉鳳”之前發生的事情完全一頭霧水。

“你想做什麽?”

雙方保持沉默許久,怒道。

虞子嬰知道即使她換了一張臉,怒依舊認得出她來,她也明白,他是想讓她解釋她為何要變成“寶黛公主”,但有些原因她暫時不能透露給他,她動了動嘴唇:“我有必要這麽做的理由。”

怒一張俊朗愛笑的麵容沉下來:“有什麽理由是不能跟我說的?”

虞子嬰堅持道:“暫時不能說。”

“你是想跟那些聯姻國一同競選婪的皇妃或皇後?”怒知道虞子嬰一旦不想說的事情,是無論如何都橇不開的,於是他轉換了一個話題。

“我必須進宮。”虞子嬰看怒臉色刷地一下垮下來,眸色深沉泛著絲絲紅暈,便知道他氣得不輕,若想他不橫生枝節,她不得不拋出一個理由:“華鋣跟老乞丐的毒需要一味藥才能解,而那味藥就在朝淵國皇宮。”

怒一愣。

肖寶音站在一旁疑惑地看著他們兩人你一言的我一句,越聽越糊塗,又聽到兩人陌生人的稱呼,她終於忍不住問道:“寶黛公主,你的毒藥了嗎?你是怎麽回來的,嬰姐姐呢?”

虞子嬰看了她一眼,道:“她走了。”

“走了?”肖寶音臉色一變。

為避免牧驪歌等人的懷疑,虞子嬰道:“她說她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已經離開燕京了。”

說完,不等他們有什麽反應,虞子嬰便轉身離開。

怒幽深莫測地盯著她的背影,倒是沒有阻止,而肖寶音早已因她的“嬰姐姐”離去而慌了神,哪裏顧得上她離不離開。

而司在幕蘺下的雙拳攥了攥,便亦隨之悄然離去。

——

虞子嬰從後院剛準備邁進前院時,司從一座假山後追了過來,並弱弱地喊了一聲:“嬰~”

虞子嬰腳步一滯。

“你認得出我?”虞子嬰轉過頭。

“嬰~”司小步挨過來,在她身上嗅了嗅,然後撩開輕紗幕蘺,對著她羞煞百花一笑:“我記得,是嬰的味道。”

虞子嬰眸光一動,看著他那一雙濕轆轆泛著依戀水光的雙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垂低的腦袋,想起這段時間離了她,麵對陌生人倒是不會像以往一樣像兔子一樣驚人,不由得想點讚一句:“你這段時間的進步很大……”

“嬰,你要進宮嗎?”司不接她的話,反而很有主見地將她的小手拽進他的手心握著,糯糯軟軟地問道。

“嗯。”虞子嬰點頭。

司抿了抿唇,軟睫微微一睫,有些羞澀地道:“那我能跟你一起嗎?”

那語氣中飽含的濃濃的期待難以忽略,他手攥得很緊,大有一種即使砍斷骨頭亦不鬆手的氣勢。

虞子嬰定定地看著許久,最後終於憋出了一個字。

“好。”

——

七月七

隨著一聲聲禮炮聲震天響起,絢爛旗幟在城垛上獵獵飄舞,九洲各大勢力國對朝淵國聯姻爭奪戰終於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