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若輸便沒有贏

即將開始的選妃大賽所選擇布置的擂台並不是在皇宮內,而是西郊燕京的陰陽避暑山莊。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這兩句詩便是陰陽避暑山莊名字的出處,卻是十分契合陰陽避暑山莊那八仙神通任遨遊的意境。

陰陽避暑山莊始建於啟始元年間,曆經四朝,據工籍史記載耗時了近五十七年方建成開拓了湖區、築洲島、修堤岸,隨之營建宮殿、亭樹和宮牆,使避暑山莊初具宏偉規模。

有大文豪曾選園中佳景以四字為名題寫了“四十七景”,如——煙波致爽、芝徑雲堤、無暑清涼、延薰山館、水芳岩秀、萬壑鬆風、鶴清樾、雲山勝地、四麵雲山、北枕雙峰、西嶺晨霞、錘峰落照、南山積雪、梨花伴月、曲水荷香……

曆經數百年光景,如今陰陽避暑山莊已並非當初獨屬皇家帝王專用,除了宮殿與某些特殊建築深牆,其餘則是公開了的一座名勝遺址,平日便是開放有許多遊人或文人雅士入莊賦詩觀景踏青遊玩。

而這次戶部、禮部會選擇陰陽避暑山莊倒也並不隻是因為它的內部環境好,而是專奔陰陽避暑山莊那聞名遐邇的“九濯星室”而來。

經諸國整修一日,第二日清晨便由朝淵國參領、佐領、驍騎校護航保駕帶著諸國聯姻對象乘坐著馬車蜿蜒上山。

曦陽乍出,天際的淡紅色加深了,範圍越來越大,把鄰近的雲也照得發亮,重重疊疊的峰巒的最東端,紅得最濃,最豔,好像正燃燒著大火,天上霞光萬道,紅雲朵朵,下邊連綿雲海,萬頃波濤,色彩斑斕。

一截皓白素腕撩起一截車簾,仰望天空的那一張被渡上金輝火光的麵容明豔得令人窒息,那翩絰的黑鴉睫羽掀起,眸色清冷漆黑。

天誅災劫席卷整個的九洲大陸,像眼前這樣一片祥和平虞的景象當實看一天少一天了,若非燕京牽扯太多盤綜複雜集聚太多天命之人(有大氣運者無相,滅世之禍七煞,紫微帝星耀),如何能開辟一片抵擋天災降臨的天地。

虞子嬰將一切都了然於心,雖胸有丘壑萬千,卻亦一時無法抒展。

九洲想破劫隻能依靠七罪七煞的反逆,與天誅天難相比,他殷聖頂多也就是一個要解決的事兒。

首先焚世九轉陣這九個陣心他們必須要找到,否則其它都是扯淡。

要找出焚世九轉陣也就意味著必須先找出殷聖奸細,此九轉必定是由殷聖奸細擺下的,如今她隻知其一處康城,其餘八處卻不甚了解,即便虞子嬰親自去推算去尋找,這畢竟太過耗費時了……

這一路上相比起其它諸國公主或興致勃勃,或忐忑不安,虞子嬰卻顯得心事重重,沉默寡言。

“曉鳳,八藝(琴棋書畫詩酒花茶)……你有幾分把握?”牧驪歌望著她姣好卻線條冷硬的側臉,看了許久,方問了這麽一句。

“完全沒有。”虞子嬰轉過烏黑眼珠,十分幹脆利落地回道。

牧驪歌嘴角一抽,掩嘴輕咳一聲:“我想也知道……那你打算接下來的擂賽如何?”

虞子嬰奇怪地乜了他一眼,牧驪歌以前雖然對牧曉鳳不錯,可他一直都當她是一個來事兒的主,從來都不會像現在一樣商商量量地跟“牧曉鳳”談話,眼下怎麽會突然讓她給拿主意了呢?

但不管他是打什麽主意,眼下他們已經等於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即便是他對她有所懷疑又怎麽樣,她相信他是不可能放棄這次兩國聯姻結盟的。

“她們比她們的,與我何幹?”虞子嬰心道,卻知道這話不能這麽跟他說,否則他得跟她急,於是便試圖委婉地表述:“我自有打算。”你甭管。

——這話雖沒有讓牧驪歌急,卻讓他更擔憂了。

“曉鳳,瑛皇國……輸不起,你可懂?”牧驪歌一手按在她的削肩,雙眸煁然有神,第一次,他如此鄭重而認真地告訴她。

虞子嬰靜靜地看著他半晌,微眯雙睫:“若瑛皇國輸了,那麽其它國亦不會有人贏。”

此話一落,牧驪歌眼瞳微瞠,亦不知道是被自家妹子那霸道的語氣所震,還是因她話中的篤定所怔,一直到陰陽避暑山莊都沉默不語,隻是望著她繼續若有所思。

從黎明始啟避暑山莊外牆便被重重官兵給包圍了,架勢甚大,惹來眾遊客紛紛圍堵好奇,而在諸國隊伍的馬車陸續進入山莊之後,將領方撤了隊伍,並沒有再禁止別人出入。

很快,私底下一片景帝陛下比擂招親的消息便紅遍大江南北,哦,不,是大街小巷中,有人看這擂台竟如此親世擺在了陰陽避暑山莊內,便借了個狗膽不少人都慕名想尾隨著去瞅熱鬧,隻可惜雖然不規定進入,但想看擂也得自持身份,非親貴官士不得圍觀。

陰陽避暑山莊內修建了一座普陀宗乘之廟,此廟建於巒峰石盤之上,常年霧雲繚繞,樓閣廟宇間流淌著碧水秀麗,蔚藍一色,與海天接連碧,初陽照鑜下霞光染波瀾,如詩如夢,清新盈然。

站在高高的峰巒頂上朝下俯視,隻覺腳底的雲霧迎風就像“卷起千堆雪”這種美麗壯觀的景致,美麗就像輕漫畫廊。

普陀宗乘之廟內有一座年代久遠的古樸觀星台,而這“九濯星室”則布置在觀星台之上。

“這九濯星室究竟是什麽啊?”諸國公主有的是第一次來燕京,聽了比擂場地叫一個古裏古怪的“九濯星室”便好奇地問身邊的人。

要說這“九濯星室”聽著玄奇,實則就是九個庭室,分別以九星命名,這九個房間內各設琴、棋、書、畫、詩、酒、花、茶與另外兩個神秘地獨立空間,這八藝與另兩項非一般人能夠借入得了,隻應那裏麵擺設的每一件物什皆是世間罕有的珍貴,能遇見其一已是幸運,多少人連看一眼都是渴望。

“原來哪此,這倒是妙啊。”諸位公主一聽,皆露出一種向往的神情。

要上普陀宗乘之廟,在半山腰就必須下馬車一路步行攀登千步階梯,這令一群嬌滴滴的公主滿臉苦色,心底又是一片怨聲載道,隻覺又是景帝在拿捏她們。

尼瑪!你說他帝景取個媳婦咋就能這麽折騰呢?

——

普陀宗乘之廟,觀星台

當景帝與眾國使臣皆安排好位置落坐後,諸國公主也安置好後,這時觀星台上一名穿著白衣雪衫交領的曼妙女子嫋嫋婷婷而來,她裙擺梅落點點,步履邁動間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她身材高桃,體態輕盈,言行舉止端莊嫻雅。烏發如漆,肌膚如玉,美目流盼,一顰一笑之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風韻。

她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白蓮花,美而不妖,豔而不俗,千嬌百媚,無與倫比,肌膚勝雪,嬌美無比,不可逼視啊!

她一出場可驚豔了眾人,無論從哪一點上看,她都不輸給那些貴胄公主,甚至比她們更多一份令人心生好感的親和力。

她一上台,麵對各色視線目光,含羞微微一笑,端是風姿卓越儀態萬千,朝眾人福了福禮:“奴家宇文清漣,見過景帝陛下與諸國使臣,今日承蒙陛下不棄看重,奴家則代表朝淵國作為一名公平公正的裁判站在這裏,望諸位莫要見笑。”

“咦,她是誰啊?”驚豔。

“不知道,不過好漂亮啊!”讚歎。

“嗬嗬,你們這都不知道,千萬別跟我說你們曾跟我紈絝過,她啊就是最近咱們京城裏傳得沸沸揚揚的宇文大家啊,我曾聽說她是咱們景帝陛下的……”那個“,因為出身低微雖沒有給以名份,但這次景帝讓她來當裁判,莫不景帝陛下徇私讓她來給自己選個相中的姐妹?”猥瑣。

“靠,別露出一臉猥瑣相,說話小聲點,這種話你都敢亂傳,小心你的狗命!”小心。

在觀星台的觀眾席位上,早就站滿了各色熱絡**四射的人群。

虞子嬰耳力非凡,那些特地被放行允許於觀眾席上圍觀的文豪雅貴土紳豪族的竊竊私語皆落入了她的耳中。

觀星台上的那個女人果然是宇文清漣,她倒是有三年沒有見過宇文清漣了,自從那次請神壇之後,這三年來她倒愈漸成熟穩重了,若說以前她隻是一朵小白花蕾骨,現在則是一朵無時無刻不散發著瑪麗蘇的大白蓮花。

——還真是一樣會裝啊。

要說虞子嬰這個人真沒有太多別的優點,若硬的細數,這記仇便算是一項。

當初她是怎麽從請神壇掉下去的,她至今記得一清二楚。

此時公主們圍繞觀星台下設椅而坐,左翼是諸國使臣,中端是景帝與朝淵國重臣,而右翼則是另外開辟出專門用來招待特別的貴賓席位,至於貴族豪士則被隔至觀眾席位上。

虞子嬰身姿筆挺地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視地等待開場,不一會兒感覺到有幾道灼灼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她捕捉到其中有一道令她有些意外的視線,驀地望去,方向是貴賓席位。

——卻不想,那個人竟是一身白袍杏衫的無相。

視線稍微偏移一點,他身側那個拿著手帕不耐煩四周吵噪癟著嘴,使勁擦汗的人是——舞樂?

另外幾道灼熱視線發現虞子嬰的視線沒有落在他們頭上,而是別的人身上,那幾個人皆陰沉下目光。

他們順著她的視線一看,皆立即本能地警覺——竟又出現一個十足份量的強大威脅!

景帝自然是認識無相,他們兩人曾有過幾次交集,更因為虞子嬰的關係每見一次麵衝突便愈發加深,印象也愈發惡劣。

怒一看見無相本能地蹙眉,他倒是不認識他,更根本不知道無相跟虞子嬰有什麽糾葛,隻是身為一個男人的下意識,他覺得無相那一張聖潔佛陀的容顏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威脅。

——這並非他胡思亂想,沒瞧著妹子看他都看直了眼,瞅都沒瞅自個一眼嗎?

色欲依舊全身包得嚴實得跟個木乃伊一樣神秘,他發現了貴賓席內的無相,那隱藏地黑暗之中的神情無人能夠窺探得到,隻是那一雙非常淺淡的茶色瞳仁,流露出一種深沉毒魅的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