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為何你就是不願意
“虞子嬰。”她頓了頓,她冷漠如碑地佇立在月光下,瞳仁裏映著傲慢,她的雙唇緊抿。
“你覺得我欺騙了你,那麽你認為我究竟欺騙了你什麽?如果是身份的話,我自認我說的那些都是實話,我的確是一名玄術師,至於與那斕或怒等人有舊淵緣,那時候我並不打算與他相認,自然會下意識地選擇隱瞞,這是屬於人性本能地自我保護反應,我相信在座的任何一個人都有這種選擇的時刻,非我,況且那時候我與你認識才多久,一日?二日?半個月?一個月?”
虞子嬰無法不偷換概念來模糊傲慢的質問,七罪所患病症不一,而傲慢的疑他症與思維障礙嚴重到無法以常理與其溝通,這類似於王子病的一種,無論哪一種解釋傳入在他耳中,最後都會經他的腦中扭曲一番過濾出,變成另一種古怪奇葩的味道。
腦補是病,而傲慢顯然已悄然修習成了此病中的典範了。
傲慢麵對虞子嬰的反問,沉默著並沒有立即開腔。
“我的確有欺瞞過你,但你於我亦非誠實,一路相處以來,我自認不曾虧待過你。”
曉之以邏輯順序,動之以理由充分。
至“情”啥的……這種時候估計得上演一出撕心裂肺的——
“不,你聽我解釋啊。”
“不,我不聽,你的謊話全都是為了上位的借口!”
“不,你聽我說啊……”
“我什麽都不想再聽了,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以上這種狗血虐戀情深的霸道總裁的模式,原諒虞子嬰書讀得太多,腦子太曲折,鬧不起來。
夜色漸色,風吹樹影婆娑影影憧憧,月入中天,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靜與祥和,晚風輕拂,輕輕的吹動著佛塔安樂鈴一陣岑呤呤清脆夜深呢喃。
聽到她一番話不急不緩,字字清晰的話,傲慢頓時也慢慢冷靜下來了。
四雙相對的那一瞬間,誰也沒有說話。
“虞子嬰,那一日在呼鄂城,你是早就計劃好想要離開我,對嗎?”傲慢一下一下地摩挲著拇指的紫寶石,他動也未動,口氣裏冷漠不減,但是卻帶著絲絲的慵懶魅惑。
虞子嬰始終覺得在這麽多人麵前談論這種“拋棄前任”的事情太過塞心,便略帶幾分煩躁:“不是。”
傲慢何其敏感,她那一丁點的情緒變化便令他誤會,他當即迅速瞥了她一眼,冷森道:“不是?那就是臨時決定的了,臨時就決定反咬我一口?”
僅是想讓她跟他說說話,她便已經開始不耐煩應付他了。
“趙鹿侯,子嬰當初是怎麽救你,在呼鄂城又是怎麽幫我們突圍的事情,難道你都忘了嗎?就算她真的……隱瞞了一些事情,但她一定都是迫不得已的。”舞樂表示根本聽不過去了,水蛇腰一扭,便抬起一張水湄妖惑的小臉,擋在虞子嬰麵前口氣不悅地幫腔。
虞子嬰暗叫一聲不好,頓時滿頭黑線地盯著舞樂的後背,心底撫額搖頭——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她剛才的一番努力,算是白費了。
本來已經勉強自己不去追究過往的傲慢,這下聽了他這一番“義正言辭”“越庖代俎”“挾恩認錯”“看似冠冕堂皇,實則漏洞錯處一堆”的話,他能夠平息下來,才見了鬼了。
如果說剛才她是避其鋒頭,以理軟其硬咄,那麽現在舞樂代她出頭的話,就等於是當著人家的麵將他那一顆隱藏的膿瘡當麵刨開,再一臉理直氣壯地站在他麵前,告訴他,我就幹了怎麽樣,我這是為你好,你還想將我咋地。
——顯然舞樂認為,虞子嬰對傲慢的“恩”早已大過“錯”,可惜他根本不明白,在一個眼中隻有自己存在的人心裏,別人施予天大的恩情都比不過對方在他身上落下的一道傷痕。
當然,擁有這種自私自我想法的人,萬萬千千人類當中,亦並非傲慢一個的專利。
所以,他反應是……
“此事與你何幹?既然你已經決定舍棄天元國,那麽你與本侯便等同恩斷義絕!一介區區平民,誰給你的權利,讓你有資格插嘴本侯的事情?”
傲慢表情倏地一變,孤僻地冷冷地拂起鑲紫狐絨裘,冷若冰霜,語氣寡毒諷刺,卻是連眼神都沒有施舍給舞樂一眼。
他一句一個本侯,顯然已將舞樂推至不平等的對立麵,以階級冷疏的態度,來劃清彼此界限。
這還是第一次,傲慢用毫不客氣,刻薄、冷冽的語氣對舞樂說話。
一時,無法適應,亦無法……不介懷。
舞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又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麻木。
舞樂臉白慘慘著一張臉愣神地看著傲慢,半晌回不過神來。
他對傲慢的感情很深,因為他回不去天元國了,所以他幾乎將對天元國,其父皇、兄弟、思鄉之親全部傾注在他一個身上。
所謂愛之深,責之切。
對他亦然,對傲慢……亦然。
“我給的權利!他插手的是我的事情,與你何幹,你憑什麽不許!”虞子嬰看舞樂那似魂魄都被剝離的模樣,微微蹙眉,便冷冷地睥睨射向傲慢。
傲慢看到她那陌生而誅心的眼神,容華若桃李的張揚瑰麗麵容,一陣青白,即使之前曾懊惱過對舞樂語氣太苛刻,此時亦覺全身血液逆流,心沉墜得像灌滿了冷鉛。
“待他,你倒是從、來、沒、變、過。”
一字一句,帶著咬牙切齒般泄瀉他的無情魅惑的情感。
“他待我,亦從來沒有變過。”
虞子嬰端正神色,將他的話自然地接過。
此話的意下之意,是指傲慢變了。
傲慢一怔,虞子嬰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地黑,黑得瘮人,那種冷酷至極的眼神,令他一震。
舞樂像生鏽的機械,緩慢地看向虞子嬰輪廓分明冰雪的側臉,眼底思緒恍恍惚惚,如燈火經風吹拂四散出火花,星光揉碎般瑩亮。
他臉上已逐漸恢複了些血色,泫然垂眸,如絲的額發和低斂的眉目,長長的睫毛簇簇輕抖。
他知道虞子嬰隻是將他當成騰蛇族人一般護短著,但即使是這樣,他亦是一樣地喜不自禁。
……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像她一樣,對他做到毫無原則地包容、袒護。
剛才的情形,他哪裏聽不出來,虞子嬰其實一直在回避忍讓著傲慢的咄咄逼人,但正因為他的出麵,她沒有一絲猶豫地為了支持他,舍棄了那表麵的和平,直接跟他撕破了臉皮。
有人對你的好,那不是平日裏的殷勤,也不是某一日的“見義勇為”,而是長久,十年如一日的存著的。
風起雪霧層層彌漫、漾開,熏染出一個平靜祥和的夜,白霧在輕柔月光與佛塔傾瀉的燭火照耀下,便染成了一片金色。
月光下,樹葉兒“簌簌”作響,仿佛在彈奏著一首婉約而淒美,悠深而美妙的樂章,那跳動的音符仿佛是從朦朧的月色中躍出來的,令人陶醉,令舞樂醉了,朱顏酡粉。
夜的深處,樹蔭朦朧,山影憧憧,水光溶溶,螢火點點,燭燈盞盞,那一抹黑色而稚嫩的身影,卻似能頂柱天地那般巍峨亙古不變。
這一日,舞樂好像重新找到了他此生的人生意義所在,同時,也堅定了他的目標。
他深深地看著虞子嬰——他想留在她的身邊,這一生無論是為仆還是單純以一個同族親朋,他都想以其卑微之軀,與她的末來糾纏如盤樹的根藤在一起。
傲慢看到舞樂看著虞子嬰那戀慕深情的無限嬌羞模樣,心中一悶窒,半晌沒法說出一句話來。
他其實剛才並不想說那些補刀子的話,可一想到他們手牽手地出現那一幕時,心底便騰升出一種煩躁,便覺得自己開始變得笨拙,不懂得如何規避這種情緒的幹擾,便忍不住開始變得尖銳而敏感,字字意圖傷人刻薄。
冰冷的空氣有些令人窒息,傲慢額角突突地刺痛,像針紮一樣,他暗呼一口氣。
他從沒有像此刻一樣局促,雖然以他驕傲矜貴的性格,表麵看著不顯,但心底卻無法平靜。
如今他們陷入僵局時,他甚至不懂得如何去破碎這冰封的沉默,這份無可奈何,他是第一次體會。
想直接脫離這一切窘迫,但他的腳卻像粘在地上,令他無法輕易轉身。
可想說一些緩和氣氛的話,他卻又做不到。
沉默持續著……
“師兄,好久不見了。”
在傲慢這邊安靜下來後,那廂惰像是看夠了戲,終於出來刷存在感了。
半空之中佇立著一道雪白的身影,它似淡如輕煙,嫋嫋似鶴羽斂翅,背對中月,他落於陰影中,隻有當風起佛塔燭光搖曳的微弱光芒掠過時,才驚覺一點點絕美冷漠的容顏。
“惰,我還以為,你並願意踏足任何有我存在地方。”無相語氣冷淡而客套,他一身白袍杏衫輕輕拂動,一截雪白的衣襟下擺落於風中,纖塵不染,長逸及地。
十雪狐使如雕塑鬼魅般駐於他身後,呈扇形,呈護姿,攻姿,守姿。
“的確不願意,但沒有辦法,我要尋之人,恰好就藏在你這裏。”惰的視線轉向虞子嬰。
“你來做什麽?”
虞子嬰看黑蛟跟猀華都沒跟在惰身邊,僅他一個踏足這無相的地盤,心底猜測他是膽大藝高還是另有後著。
想到此處,她走到了無相身邊,這一落步,其功效與十雪狐使的方位相契相合,進可攻,退可守。
看到虞子嬰此舉動,無相心中雪亮,轉身看向她,表情似雪融春山如笑。
惰視線高壓鎖定虞子嬰久久。
“自然是來接你。”惰似在一瞬間心底跌入了穀底,輕柔嫵懶的語氣尤帶一層冰淩。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我的決定了。”
老實說,虞子嬰並不願意去選擇攻略惰,如果有別的選擇的話。
因為,攻略惰的感覺總會令她有一種自攻自受的錯覺。
雖然因為之前在地底皇陵一同經曆的事情,給他們接下來的相處打下了一個良好基礎,但是她仍舊對攻略他有隔閡。
這種隔閡並不僅是三年前的事情,另外亦有一部份是她覺得惰跟她在某一方麵有著一種十分詭異又微妙的相似感。
當她剝析他的時候,不勉亦會產生一種靈魂共鳴的感覺,這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人在一出生,直到擁有絕對的思想來辨別、甄別事物時,便遭遇到一件重大卻又突然事件時,如別人告訴你,你隨時都可能死,這時,等於世界觀整個顛覆空洞了起來,而這會因各人的素質、生活經曆、處境、社會支持係統等各種因素存在著差異,心理反應會有所不同。
但是,其實絕大多數人的心理反應都會經曆三個階段,她不例外,而惰亦避免不了。
第一階段,自然是處於一種危機之中,這是一個涉及生理上和心理上的整體反應,首先是心理上功能性損傷和能動性降低,在認知上,由於意力太集中於生與死,思緒便會陷入困境之中,感到生活無意義等,思維羅輯推理能力減退,感到腦子一團糟。
情緒亦會變得極度不正常,比如會有震驚、否認、悲哀或易激惹、衝動或麵無表情,呈木呆狀,當然亦有缺乏精神活力,消極情緒無法自控,渾身無力,或過於衝動的情形出現。
以上的情緒虞子嬰都經曆過,她很不甘心,她明明什麽錯都沒有,她甚至還沒有到犯錯的年齡,便被宣告了死期,這種不平衡的心態令她如何能夠咽得下這股不甘之心。
但最終她還是變成了一種木呆木愣狀,因為現實逼得她不得不接受,她無法選擇衝動,或繼續消沉,因為她還有她的族人跟祖母在。
而惰,他或許隻有一個人,所以他無法變成跟她一樣,他或許直接進入第二個階段出現了焦慮和抑鬱,常會體驗到無助感、孤獨感、內疚感、自尊喪失,不願主動與人交往等,在這一階段,由於對生活與未來失去信心,自殺隨時可能出現。
關於這一點,無相曾無意中跟她提起過,小時的惰,性格孤僻自憐,曾經常常將自己關在一間四麵牆壁無窗的黑暗房間內,甚至多次進行過自戮自殘,每一次被救後醒來時,他都會瘋狂地大笑,大哭,變得歇斯底裏。
這一點其實虞子嬰也經曆過,但她並不是為了自殺,而是通過一種自殘的方式來提醒催眠自己:你還會流血,你仍舊還活著。到後來,當痛覺都一並消失後,她發現她已經能夠麻木地接受自己那無法扭轉的命運了。
有時候這種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死去的恐懼,就像黑暗罩在眼睛上,掙不開,扯不斷,一睜開眼睛就出現,在他們幼小,甚至還不懂得什麽叫作堅強的稚嫩心中,不知道什麽時候逐漸開始變成一種慢形毒藥,心理上焦慮與抑鬱會反複出現,一些會進行自我封閉,一些則心理扭曲變態。
有人變成了十分極端類型,舍情棄愛,喪盡天良,如惰。
而有人則變得十分理智,如一具精密冰冷的機器,失去了人性的全部情感官能,隻有變成一具行屍走肉,才能夠正常地活下去。
但無論是惰或者是她,對於“活”這個字變成一種執念,都變成了一種為活下去,開始不折手段。
麵對惰,她就像麵對站在鏡子裏的另一個自己,熟悉著彼此雖然能夠相互吸引靠近,但一靠近,由於太過相似的命運,卻又令彼此間太過透明而顯得**。
她並不習慣這種在對方眼中**的模樣,像是沒穿衣服一樣無法自在。
“虞子嬰,隻要你願意留在我的身邊,我便將異域的一切拱手相讓,如何?”
佛塔邊緣盛植楊柳,疊翠成行,風吹柳絮,騰起似煙。寒冬冷月之夜,淡淡的柳絮輕舞在晶白如玉的雪花中,仿佛半含煙霧半含愁,景致格外嫵媚。
惰袖袍飄飄飛舞,修長雋永的身影背對月亮,黑暗的輪廓被渡了一層柔和光澤。
他並不是第一次遭到她的拒絕,但這是卻是惰第一次如此大方地攤開自己的全部底牌來籠絡她。
沒錯,的確是一種“籠絡”手段,他不惜拿出整個異域勢力來**她。
虞子嬰一愣,不得不說,她的確有點被他這個大方的條件“**”到了。
無相詫異地抬眸,而舞樂則傻眼了,傲慢錯愕一瞬,紫眸流轉詭魅之色,緋色唇畔譏誚勾起。
雖然他陷黑暗之中,但不清楚麵容,輪廓有些模糊,聲音卻清晰有力:“虞子嬰,既然你已經向九洲宣布了你騰蛇公主的身份,那便不該拒絕這一份大禮才是。”
這是一個很懂得抓住別人弱點進攻的人,他提出了一個讓虞子嬰很難拒絕的條件。
“如今殷聖的勢力絕非憑你一人能夠對抗的,你很想報仇對吧?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拒絕如此一個有利於你的條件呢,我所需要的,隻不過就是將你留在我的身邊罷了。”
如魔鬼靡靡之音,他雪白的衫子在風中翩飛,驚豔絕倫的容顏似斷情絕愛的仙人,他似在笑,但笑卻不觸及眼底。
“為什麽?”
虞子嬰抬起那張波瀾不驚的小臉,即使麵對如此一份能將人砸暈的厚禮,她仍舊冷靜得可怕,此刻她一雙死魚大眼睜起,仿佛時時刻刻還散發著一種呆氣,但誰也不覺得她是真的木呆。
惰知道她在問什麽。
“你知道嗎?一個人的世界太過遼闊了,亦太寂寞了,我想這世上,或許隻有這麽一個你才能夠感同身受地理解我了,我亦想知道,留你在我身邊,我是否從此便不會一個人從噩夢中醒來。”
琴懶的語調,不帶任何自憫自憐的情緒,淡淡渺渺,輕輕淺淺,如夜風勾雪,閃耀著絲絲見底的冰涼。
惰白色蝴蝶的闊袖一揮,絲縷銀線在月光下閃爍著一種綺霓光澤,他從空中飛身而下,虞子嬰錯開一步,擋在無相身前,隻見一道人影從濃濃的暗霾中趨步緩緩走到她的麵前。
空氣中淡淡縈繞著一種奇異淡香,沁人脾肺。
“在皇陵的地宮內,那是我第一次陷入昏迷之後,沒有再做噩夢,我想測試一下,這究竟是不是因為你的功勞。”
虞子嬰任他說著,一直保持著雙目平視,不言不語。
直到他提到皇陵地宮時,虞子嬰方眼波閃動一下。
這一下,令惰盡收眼底,他似抱著某種隱晦的期待,默默地悠著。
無相跟舞樂都注視著虞子嬰,等待著她的決定。
他們多少了解虞子嬰,因為了解所以相信,因為相信,所以不隨意插嘴幹預她接下來的決定。
這一個決定,不光是屬於虞子嬰一個人,亦聯係著整個騰蛇族上下幹係。
她有能力獨自決裁。
“三個月。”
終於,虞子嬰啟唇,吐出簡潔的字。
惰幽深地看著她,雙手垂落,雪白中衣與同係色紗袍層層疊疊,旖旎漣漪交錯逶迤於地。
虞子嬰回視著他,神色不動如山:“我們就用三個月的時間來證實,但條件要交換一下,不是我跟著你,而是你跟著我,這在這三個月內,異域需無條件地供我驅使,而三個月後,我便如數歸還於你。”
惰如何聽不懂這隻是她的折仲緩兵之計。
乍聽之下沒無事,但細究之下,卻各種陷阱漏洞。
“為何你就是不願意呢?”他似有些無奈了,畢竟連整個異域的龐大勢力都拿來做交易都無法打動她,她的心,難道真的是鋼鐵鑽石鑄的不成?
虞子嬰聞言,倨傲地抬起下巴,眼神爆發出一種強烈的壓力:“因為我是騰蛇族唯一的皇族,你覺得我會選擇拋棄族人去依附一個男人嗎?”
“……”惰無語了。
果然這一句話是拒絕各種糾纏求娶的最佳殺器。
清風拂起惰敝罩跟衣襟,發出悉悉窣窣的聲音:“好,就以三個月為約。”
“擊掌為誓。”
虞子嬰板著一張稚嫩蒼白的小臉,舉起手掌,那一隻纖細的手掌看起來軟糯雪白。
嗬,惰輕笑一聲,玲瓏飛斜的眼眸迷離地眯起,眼底含煙的眸子是看不得的,迷蒙遠勝隋堤煙柳,波光瀲灩風光無限,帶著岑懶入骨的勾魂動魄。
“我覺得還是更親密一點的起誓,才對得起我的一再讓步,亦令你看起來更有誠意。”
他猝不及防,伸臂將她朝懷中一攬,他右手修手的手指按在虞子嬰的後腦勺,眼光注視著她身後的無相。
一心兩用。
一麵用軟懶卻挑釁的淺笑向無相示威,一麵則靜下心來感受懷中的觸感。
第一個感覺就是——她實在太纖細了,像這樣抱在懷裏感覺仿佛沒有一點重量。
其實他倒沒有多關注過虞子嬰的長相,他看人倒不像婪跟傲慢那種要求盡致完美,有特殊癖好要求,隻是他現在突然想好好地看一看她的長相。
三年前那一張圓胖肥嘟的臉已經遠去,他幾乎記不清楚了,印象中,她好像挺肥的,那時候她唯一跟他接觸亦就是城中他故意摔下時,她接住他那一瞬間。
那個時候他的感受是肉肉地,比較有彈性,可現在,卻太瘦小了,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亦像一隻小小隻的小動物,盈盈一握。
他放開了她,從上至下看著她,現在的她長相小巧細致,除了那一雙黑到極致的大眼睛,樣子很順眼,淨白的麵容毫無瑕疵,隻是皮膚太過蒼白太了,幾乎沒有血色。
整個人……像個脆弱的……薄皮小僵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