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容放棄
司:因為聽了你的話後,他感到自己治好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
虞不解,問司:司,他怎麽哭得更凶了?
始哭得更凶了:嗚嗚……
虞:不論治不治得好,我都對你不離不棄!
始哭:我還有治愈的可能嗎?
惡搞無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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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子嬰伸手擦掉臉上剛才被濺到了一滴血,用一種像看死人的眼神盯著靶靼,獰笑一聲:“第一個……“
靶靼半分沒將那個死衛的死放在心上,反而饒有趣味地看著虞子嬰,笑道:“騰蛇族不是自稱是一個與世無爭的民族嗎?嘖嘖,真該讓他們來看看,他們的公主殿下一旦發起瘋來是怎麽樣的癲狂。“
一招必殺,那尖叫聲並沒有將他骨頭折碎的聲音罩住,當他從空中摔到地麵的時候,身子已軟得是一灘爛泥。
死衛被繃帶纏滿的麵容立刻扭曲,喉中發出一聲似鶴似鴉般淒厲的尖叫。
死衛如殘影一樣消失在原地,他們將虞子嬰擋於上空,虞子嬰如無骨的軟蛇,於空中靈巧地變換了一位置,便叼住了一個死衛的手腕,將他手臂反擰,跟著一個肘拳擊出,打在他的脊椎上。
“去會一會她。“靶靼倒也回過神了,他笑笑地揮了揮手,他身後的那群死衛便一衝而去。
她疾步朝前衝去,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急,眨眼間便失了蹤跡,如同神隱一般。
虞子嬰再次轉過身麵對靶靼時,氣勢已經驟然一變,黑衣與黑發無風而飆飛而起,排山倒海的殺意如同海嘯一樣衝襲而去。
虞子嬰再度深吸一口氣,這麽一會兒,她已經不知道她重複做這個舉動多少次了,可如果不這麽做的話,她怕她心口那一隻快要瘋狂嗜血的猛獸會控製不住衝出鐵閘來。
一邊對她依戀悲傷,一邊殺她不手軟,已經這麽喪心病狂……這,還能治好嗎?
那一顆滾燙的淚珠滴落在她指腹間時,那熱度莫名令她指尖一顫。
即使有時候被他氣得想掐死他算了,但給他擦掉眼淚的手指卻十分輕柔。
看他哭得凶,又禁不得嚇的模樣,虞子嬰最終還是伸出了手。
虞子嬰再次截斷他從下盤處偷襲而來的匕首,沉著一雙幽幽貓眼,看起來整個人凶神惡煞,像地獄的羅刹惡鬼一般,始嚇得整個人都呆住了,隻有淚水無聲地流著。
虞子嬰抬起下頜,朝天深吸一口氣後,方對著他咬牙道:“不!是我瘋了!!“
他看著虞子嬰,隨即失控的淚水已糊了滿臉,悲傷得難以自抑,他朝著她崩潰地嘶啞哭道:“嬰——我是不是已經瘋掉了?“
始渾身像抽搐地一震,眼眸越睜越大,最後瞠到極限,他視線不經意瞥過虞子嬰腰腹間那一片被血沁透濕著的部份,雙唇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臉白如紙。
“我絕不會放棄你們的!“
始眼神癡癡愣愣地,也不懂反抗與掙紮,被迫地望進了虞子嬰的眼睛內,偶爾間突流轉過一絲清澈光亮。
她忽略了所有人的敵人,也忽略了身後的危險,她伸出一隻手掌,輕柔卻堅定不容拒絕地將他下頜鉗住固定在她麵前,深深地直視著他的雙眸,用一種大喊的方式,就像要將這一句話塞進他的腦海之中:“始,司。如果你們還能夠聽得到的話,這一刻就牢牢記住……“
看到原本那個像兔子一樣純白的少年被糟踐成如今這種經神失常的模樣,卻完全是因為她的緣故,虞子嬰袖袍下的雙掌攥得死緊。
當然這一切都是被殷聖的人氣的。
她咬緊後牙糟,隻覺得她此刻是肝也痛肺也痛脾也痛腎也痛心也痛。
虞子嬰就這樣僵硬如石地站在他麵前,他卻看不到。
他的眼睛慌亂地四處張望,雙手也無措地在眼前摸索著。
然而不等虞子嬰放鬆下來,卻聽到始突然抬起臉,一臉委屈而悲傷地抽噎著,害怕地喊道:“嬰……你在哪裏,嬰,你去了哪裏?嬰……“
虞子嬰看著自己那一隻被放開的手,暗籲一口氣。
“家啊。”始重複地念了一遍,然後頹廢地垂下了頭,像是忘記了要緊緊抓著她,也像是忘記了還有她這麽一個人,慢慢地鬆開了虞子嬰,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虞子嬰看他好像又正常了,至少能正常對話了,便頷首:“嗯。”
“家?”始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待將眼底的濕意眨幹後,便羞怯地抿著嘴角,酒窩深深,綿綿軟軟地笑了:“對、對不起,我誤會了。“
虞子嬰抿了抿唇角,盡量放輕柔聲音,不嚇到他:“我隻是去收拾一下壞人,辦完事後再帶你回家去。“
好吧,他現在隻是一個病人,男人什麽的,還是等他病愈再說吧。
虞子嬰瞬間便又歇氣了。
一轉回頭,不期然對上一雙眼睛紅通通,濕轆轆,鼻尖紅通通,嘴唇咬得紅通通,像是被父母拋棄的可憐孩子般的始。
虞子嬰顰眉,她不怕他鬧,卻怕他又哭又鬧。還還是不是一個男人了!
“你去哪裏——你又要去哪裏?“始因為過於驚嚇,急切的聲調徒然變得又尖又細。
另一廂,虞子嬰卻悄然鬆開了始的手,卻不想指尖剛脫離他,又被始一把撈住,五指從她指縫間一插,然後纏上緊緊攥住,像搶奪什麽寶物一樣不肯放。
那廂靶靼雙眸恍神,明顯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久久無法脫離神思。
他想見她,很想好好地看一看她,看一看這個戰神的女兒究竟配不配得上擁有這麽一個父親,看她究竟匹配不匹配得上這麽一個虞氏皇姓!
可如今,他卻有機會見到他的女兒,所以即使知道根本不需要他親自來這一趟,他還是求得聖諭來這九洲一趟。
因為他死了,整整死了十七年了。
他知道他這是魔障了,他竟很想見一見這個被他阿爸描繪得像戰神一般所有披靡,一個便能力挫十大領主的騰蛇皇,然而他卻也知道,他這個願望,怕是這一生都是無望了。
每次聽到阿爸講這個的時候,他便禁不住渾身的雞皮疙瘩冒起來,一種談不上是興奮激動還是顫悚寒膽的感覺遊走於他四肢百髓,扯得他一陣寒一陣熱。
殷聖除了聖主之外,便是屬於十大領主最尊貴,而這十大領主基本上等同殷聖全部的武功值巔峰,即使這樣,騰蛇皇依舊能夠處於不敗之地,斬殺了七位大領主……
十七年前,他隻有十歲,所以並沒有參與殷聖與騰蛇的那一場戰役,所以也並沒有看過上一任的騰蛇皇,但他經常從阿爸嘴裏聽到關於這位騰蛇皇的事跡,他無疑是強悍得令人恐怖的存在,據聞他一人便能力鼎他們殷聖十大領主……那該是怎麽樣一種駭人聽聞的存在啊。
跟她鬥智鬥勇時,靶靼幾乎快要忘掉了她的年齡,她的性別,她的容貌,腦海之中隻牢牢地記著一件事情……果然不愧是騰蛇某一僅剩的皇族……哦不,她毫無疑問,將會成為下一任的騰蛇皇。
在沒有真正見到虞子嬰之前,在靶靼本以為她再厲害也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即使她是一個手狠手辣,殺伐果斷的,卻畢竟年齡跟閱曆擺在那裏,授神有識……但當他真正看到她時,他卻感覺自己的眼睛或許看錯了,明明一個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小的少女,那麽軟白柔細一團,看起來毫無威懾之感的小貓,卻像一個城府極深的老者,她怒時,驚濤駭浪,她靜時,如鬆柏寒雪,她智時,字字誅心……
騰蛇族,雖逝其威仍存矣。
若非當初折損過於浩大,他們又何置於將計劃整整多推遲十七年!!
即使當初他們是占了先機,且用盡了各種手段,但最終仍舊得到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畢竟十七年前殷聖與騰蛇一族那一場慘烈的戰鬥,至今想起來殷聖尤餘悸不已。
有建議伏誅,有建議招降。
這一條令人震驚的消息,簡直如水滴滾燙的沸油般在殷聖內部轟然炸開了,從此,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瞬間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那個在十七年前,騰蛇族被滅時,被傳聞早已死了的騰蛇公主。
——騰蛇族唯一僅存的皇族,騰蛇公主。
隨著,三年後,她再度崛起,一路以來漸現本領,她隱藏在背後的身份終於大白於世。
然而這樣一個人,卻能夠同時牽動名藻天下的貪婪、憤怒、懶惰、甚至嫉妒這幾個冷血無情的人,不得不說,她的事情的確引起了殷聖內的某些人特意的關注。
宇文子嬰,原來是這麽一個癡肥而醜陋的少女,她不聰明,甚至是愚蠢而懦弱,從她前十三年的生活軌跡與經曆來看,她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然而得出的結果,卻是能夠令人感到詫異的。
因為她的緣故,貪婪候、鬼蜮親王與異域的惰皇,三者從此徹底反目成仇,導致異域與中原勢同水火,光憑這一條便足夠抬高她自身的身份,令他們對她的一切開始徹查。
一個人的能力體現並非她是指她做的事情究竟有多轟動,而是指她在做完一件事情後,所帶來的種種影響。
至此,“虞子嬰”這個名字才徹底進入了他們殷聖檔案室一目錄。
然而,一切的變故卻是在她於請神壇內消失之後……
四年前,宇文子嬰這個人名根本就沒有一份價值引起他們殷聖廣布九洲探子的視線,即使四年之後,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對他們而言亦是不足一提的。
不過,她的名字跟她的事跡他卻是耳熟能祥,要知道她其實從十三歲之後,便並不再低調於一隅當一個愚笨的癡肥之人,她就像九洲冉冉升起的一顆明星,光芒越發炙耀。
他從前不曾見過虞子嬰的。
靶靼氣息驟然一滯,仍舊死死地盯著虞子嬰,但心思卻翻騰倒海。
此時,已輪到虞子嬰輕蔑而冷靜地看著他,語氣刻意模仿他剛才那輕佻張狂的模樣,但神色卻是冷漠無情:“她在臨死前說過,她一個人去另一個世界實在太孤單了,所以說想要你一塊兒去陪她,看在她誠實地吐露出那麽多有用信息給我的份上,我便答應了,就姑且當是滿足她死前的最後一個願望吧。“
什麽?!靶靼眼睛倏地瞠大,臉上先前盛滿了得意與穩操勝劵早已崩裂,他似想到什麽,突地目眥狠戾地看著她。
“她早就去見鬼了。“
虞子嬰不耐煩等他在那裏洋洋得意地說完,便嗤譏地出聲打斷了。
“認識……不過你卻不用想拿著她來做交易,或者以她來談判哦。”他搖了搖頭,表情怪異地眯起一隻眼睛,撇撇嘴,比出一個隨意丟掉的誇張舉動:她啊,就隻是咱們殷聖一枚棄子罷了,在她前去燕京引你來宛丘的時候,就注定了她被毀滅的命運,所以你特意這樣留著她,根本就是在白費心機……”
熱風夾帶著溶漿深穀底下的灰梢呼嘯而過,紅光破空,靶靼一頭狂放長發黍黍作響,他聞言停止了大笑,眼底還含著幾分笑出的水意射向虞子嬰,然後背負一隻手,緩緩站直了身子,但背脊依舊看起來有些佝僂著。
他自然是知道狸奴的。
她在心底對自己安撫了兩句後,一雙幽深不見底的眸子方投向靶靼,薄淡雙唇張合:“你認識那個叫狸奴的女人吧?”
不急……不急……不必急……
虞子嬰看著笑得猖狂的靶靼,心底隻有一句話:天欲使之滅亡,必先使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