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關門放狗
他們隻需要關‘門’放狗,便可以飽餐一頓,這種便宜的大好事兒,何樂而不為。
是以,北疆國內的糧食緊存已迫在眉睫,是以當他們以送糧的姿態要求入城,五鬼即便心中另有想法,又怎麽可能將這麽一條白送的“大包子”擋在‘門’外呢?
現在的北疆國不僅是外疆沿海一帶嚴重缺糧,基本上整個北疆國都即將處於饑荒的狀態了,北疆國由地勢的緣故,‘肥’沃耕種的土地較少,所以想要滿足整個國家的口糧,常年都是以錢財船運外載大糧國,然而如今,天災連連,旱澇頻繁,即使是一些大糧國都開始停止了‘交’易。
奇了怪了!他之前怎麽就沒有想到這麽一個奇妙的主意呢!
“咳咳,我、我當然也想到這一茬了,我隻是、隻是覺得就算隨便送一點糧食給他們,都是‘浪’費而已。”
虞子嬰看了他一眼,便隨手寫下這一句,而達達木那一張老臉瞬間便漲紅了,這是被自己給蠢羞了。
“自然用不著全部送了。”
達達木眼珠子都快瞪掉地上了,他亦是瞬間便醒悟虞子嬰所表示的意思,一時禁不住又喜又遲疑道:“但、但那些都是用來救人的糧食,就這樣送了出去豈不是……”
“以押運糧草為名,定能順利入城。”虞子嬰寫出這幾個字後,其實周圍已圍攏了不少好奇的人,許多人將她寫的字一瞧,嘩聲響起一片,頓時一個個都一臉的恍然大悟。
想他不喜歡人家對他賣關子,所以虞子嬰直接抖出“包袱”。
而達達木倒屬於那種長歪了的老實人,所以虞子嬰倒是有自信能夠最終說服他。
說實的,這種人虞子嬰一般並不愛與“老實人”打‘交’道(若非必要,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她都不願意打‘交’道。)是敵的話倒也好說,挖個坑他就自己跳下去了,是友的話,直起來,一根腸子似的,常會為一種莫名其妙的事情而固執堅持,讓人為其疲於奔命。
再觀其麵像,前額上部方形,一字眉,方下巴,身體也隨之有方形的趨向,這種人一般有大實幹的能力,亦是‘性’格較為堅毅直爽之人。
虞子嬰腹誹了一句,倒也不計較他的惡劣語氣,她觀察達達木此人‘性’格雖為火爆,但心‘胸’倒也寬廣,能容人所容,能憐其所憐,是一個硬中帶軟之人。
她當然不是男人。
看完這一行字達達木下意識地懷疑起她是怎麽知道他這一趟的任務,但隨即又想到,或許是格桑這見‘色’忘義的家夥透‘露’的,便暫時揭過這一頁,一臉燥躁喊道:“你們‘女’人說話就是羅裏巴索的,是男人的話,就給老子一口氣說完!”
“你還記得你這一趟來白石鎮的任務嗎?”
但虞子嬰經曆的厲害人物已經多到數不清,別說將軍,連皇帝都見過不少,是以她僅淺淡挑了一下眉‘毛’,‘波’瀾不驚。
不愧是北疆國中央都督內府的驍勇鐵木將軍!
想來,站在這裏的若是一個真正的十幾歲的少‘女’,隻怕已經嚇得‘腿’軟。
“你什麽意思?”達達木冷冷地盯著虞子嬰,他此刻聲線冷峻粗曠,嗓音淡漠,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虞子嬰甚至從這句話中覺察出了隱約的殺氣。
不得不說,虞子嬰的這一番話完全戳中了他心底的緊繃那一根弦,令他不得不有了反應。
達達木讀完這一行話後,臉‘色’倏地一僵。
“你想死,我亦不會攔的,但他們……我想他們是不願意跟著你就這樣無計劃無底氣地去送死的。”
虞子嬰不以為然地攏了攏袖子,繼續寫著。
太可惡了!他達達木這一輩子就沒見過‘性’子這麽不討喜的‘女’的!
“……你!”被嗆噎的達達木指著虞子嬰直喘氣。
對待達達木的態度,虞子嬰卻沒有格桑那般如‘春’風般溫和輕柔,簡直是怎麽直接怎麽來。
“我想死,請務必不要攔我。”
虞子嬰看了一眼達達木,執起木枝又寫下一行。
這時,早已等得不耐煩的達達木哼了一聲,快步走了過來,他本想喝叱格桑辦事拖拖拉拉地,但不經意間看到了地上的字,眼睛睜大一瞬,臉‘色’變得荒誕古怪,然後對著虞子嬰麵‘露’出幾分輕蔑不屑道,道:“男人的事情,你們‘女’人不懂就最好少管,若不想死的話,趕緊走!”
擁有這麽一雙深邃幽深,黑若古井無‘波’眼神的人,她就像雪巔之上的微塵流光,是那千年沉澱下來的空濛亙久。
她由始至終麵對所有人都是一臉的麵無表情,一開始,他以為小姑娘怕是被他們這一船的兵漢子給嚇到了,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的眼睛或許一開始看她的時候便瞎掉了,根本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她。
他想起了這位冰姑娘自醒來後,便一直是一種從容自若的態度,她沒有第一時間詢問他任何話,而是選擇自行觀察與思考,那個時候他並沒有這個想法,隻當她在不安,以冷漠來掩飾自己的慌恐,所以他對她更為憐惜。
這個時候,他才真正認真地研究起虞子嬰這一個人。
格桑看完字後微微一愣,一時亦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一會兒,他抬起了頭,凝視著虞子嬰一動不動。
寫完後,她便抬起了頭,一片闐靜的漆黑眼眸,那兜頭的帽簷微微朝後滑落些許,‘露’出她光潔白晳得有幾分透明的額頭。
帶著我,我有辦法讓你們進白石城,而不傷分毫。
虞子嬰看格桑的老好人神‘色’變得堅決,黑幽幽的眼珠轉動一下,想了想,便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枝,然後低著頭,開始在地上寫著。
格桑看到少‘女’的動作,一時感到些許頭痛,他不由得硬起心腸,沉聲道:“冰姑娘,就算你拒絕我也不能帶著你一道走的,因為這根本不是在幫你,而是害了你啊。”
點頭是表示,她能夠理解他這麽說的意思,搖頭則是理解歸理解,但她做不到。
虞子嬰點了一下頭,又搖了一下頭。
格桑這一番話不可謂不苦口婆心,柔腸萬千。
“……”格桑見此嘴角一‘抽’,想笑又必須忍著,他握拳抵‘唇’清了清音,道:“冰姑娘,我們不能再帶著你繼續朝前了,或許你現在還不能夠理解,但這都是為了你好。”
隊伍停下來後,格桑便朝虞子嬰走去,當他‘欲’言又止地站在虞子嬰麵前時,她卻驀然退了一步,低頭撇過臉,仿佛這樣他就能夠看不見她似的。
在已經能夠看到白石城牆輪廓邊際時,達達木揮手,令隊伍停靠在了路旁,由於五鬼是明日才拿白石鎮的人去祭城,所以他們仍舊還有一日的準備時間。
白石城一事對他們而言,或許是一個死亡之地,但對目前的她而言,或許就是一個接著玄‘陰’王‘色’‘欲’的重要契機。
所以,明明知道自己如今這種看不懂臉‘色’的任‘性’態度會令桑格等人為難,但她卻不得不置若罔聞,依舊堅持著跟了過來。
可如今,她失去了武力的依仗,也就等同失去了囂張的底氣,這樣的她,連接近他都變得十分艱難,更何況是進行到下一步的計劃。
若拿以前而言,凶則勇,猛則直,她或許、可能會直麵去迎擊他,畢竟那個時候兩人在各方麵都旗鼓相當,狹路相逢勇者勝,不是嗎?
這麽一想,虞子嬰對這一次的任務感到一種深深地憂鬱了。
而且,他對“她”的了解,比她自己更深,而她對他的了解,卻隻是一些別人口傳的字隻片語,與對他行事為人的忌憚。
既使之前的她,在先前幾次跟他打‘交’道的經曆來看,她不僅半分便宜沒占到,甚至隱有被吃定的痕跡。
如今她既無武力,且那個男人無論從哪一方麵而論都不輸她,城府極深功夫深不可測,背景神秘,‘性’格狡黠餡兒黑又詭譎難辨,這樣的一個人,無論她是想殺他或降服他,對目前的虞子嬰而言,那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但是,問題來了,現在的她……怎麽去殺他呢?
她隻要殺了七煞之主……她的命數才有機會徹底改變了。
用排除法來說,‘色’‘欲’便是七煞之主無疑了。
宛丘時,貪食與懶惰都解除了玄束,不得不說虞子嬰就是一個天生的倒黴蛋,七罪之中隻剩下‘色’‘欲’一人,她才終於找到目標了。
她並不清楚為什麽她的身體會被冰凍困在冰中,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失去了武功,也不知道為什麽失聲了,但至少……她還活著,僅憑這一點,便足夠令虞子嬰感到幸慶與滿足了。
她的思想就像被困在一個黑盒子內,那裏麵狹隘、黑暗,卻莫名令她感到十分平靜與安心。
終於,她不再掙紮,隨著‘潮’起‘潮’洶的水流,緩緩下沉。……
她聽到心中有一道充滿蠱‘惑’的聲音,慢慢地透支著她的全部意誌,接著她便感到,身軀的全部機能開始僵化、麻木、喪失……到最後,她失去了自已。
“沉睡吧……沉睡吧……”
她仿佛感受到了死神正緊緊地勒住了她的脖子,緩緩用力,那種無力與恐慌禁錮著她的身軀。
當再次被一‘波’‘浪’‘花’卷進肚腹後,窒息,還是窒息。
於是,即使身重如泥沼深陷,她亦潛意識地不停的在水中掙紮,雙臂慌‘亂’地拍打著身邊的水,但那濺起的冰冷水‘花’,那不斷往下沉的身體卻讓她感受到了死亡發出的冰冷訊息。
下一秒,她腦中的理智告訴她不能就這樣認輸。
虞子嬰記得在宛丘刑獄懸崖峭壁無力墜落海裏時,背部如被千萬道力鞭撕裂,大腦中的意識瞬間被洶湧而來的水淹沒,隻剩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