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求你千萬別認出

“誰?那你感受到什麽沒有?”‘色’‘欲’像狡黠的千年狐狸,伸出似染血的指尖,指著她跳動的心房處,意味深長地問道。

“他是誰?”虞子嬰十分執著這個問題。

“你看起來很意外啊?”‘色’‘欲’壞壞地嗬她的氣,明知故問道。

‘色’‘欲’軟若無骨地趴在她的背上,尖細的下頜擱在她肩窩處,軟長的雙臂至她腰間輕柔環過,攏住她嬌小的身軀貼向自己的‘胸’膛。

她靜靜地看著剛才聖主的位置,久久沒有回過神來,直到肩膀處傳來一股柔軟香馨的壓力。

待火繭外的狐火通通褪散了之後,‘露’出了虞子嬰跟‘色’‘欲’兩人。

等他們離開後,不一會兒,天地之間似乎變得冷了,也暗了。

聖使的其它人都奇怪不明所以地偷看了一眼聖主,卻也不敢在這種時候捋老虎須,隻能將心底的疑問通通壓下,望了一眼火繭處,然後護送著聖主一道消失在一片妖異的狐火之中。

“不用管他們,走!”聖主強硬地‘逼’著自己挪開注視著火繭處的視線,疾步而去。

……他從沒有見過聖主生這麽大的氣。

聖柒一滯,臉上的殺意一下子就從他臉上消失了,整個人在聖主的注視下變得有些木訥呆滯。

聖主瞳仁幽深,旋眸眼神恐怖地‘射’向聖七,語氣清晰而低沉道:“別再讓我聽到你對她說出那個字——”

“聖主……我去殺了他們!”聖柒一臉殺戾之氣地盯著火繭。

“聖主,您沒事吧?”九使一道衝了過來。

聖主站了起來,怔怔地看著火繭出神,那幽藍的光線映著他那白皙的皮膚仿佛透明化了一般。

一道風刮過狐火的軌跡,然而不等虞子嬰將‘色’‘欲’拽出,那狐火卻一改剛才慢吞吞的節奏,轟地一下發出耀眼炙目的光芒便將他們完全包圍住了,就像一團火繭一樣,不留半分餘地,將他們兩人吞咽入腹。

“要”字還沒有吐完,聖主便感到一陣風從臉上拂過,之前壓在身上的力道與重量都如數撤走了,他一時雙‘唇’煞白,鴉睫細顫了一下,竟覺得心底一陣……惆然若失。

“原來是我估算錯了,她對你根本就不重要——”

虞子嬰心底猶豫了一下,卻始終不舍得放手,她看向‘色’‘欲’的方向。

聖主知道這種程度的狐火還殺不死那個能夠一力抵禦下九使的紅衣‘女’人,但若要傷她卻並不困難。

“他傷了……也無所謂嗎?”

‘色’‘欲’倒也不知道是反應不及,還是一時半會兒也拿這狐火沒半法,竟一動不動地站在那,最後被狐火牆給包圍住了,月已偏移,雖已三更,但斐月墳坡上卻火光通明,正在臘月裏,寒風十分凜冽,就像趕上鬼呲牙的時辰,一陣寒風過來,更冷的刺骨感受席卷過眾人。

虞子嬰抬眼,看向‘色’‘欲’的方向。

“若你不願意放我,那就別管他的生死。”聖主低垂著臉,耷拉著眼,冷酷安靜道。

這時,那一團團狐火變成一簇簇黑藍‘色’的火舌,吞噬著寧靜的黑夜,它們就像擁有了靈智開始不斷聚攏,匯融成一大團火牆朝著‘色’‘欲’方向猛然包圍了過去。

聖主當即有了一種剛才青冬蟒的感受,便垂下鴉青的長睫,避開了她的視線。

虞子嬰一聽,轉過眼,若有所思地瞅向他。

“蛇類對她無用!”聖主黯瞪了聖柒一眼,憤其不爭道。

其它人亦是一臉不可思議的“見鬼了”模樣。

聖柒目瞪口呆:“……”

當青冬蟒它張大毒白尖尖的獠牙朝著虞子嬰咬去時,虞子嬰倏地轉身‘射’去,那幽森而冷冷的目光竟令那一條約成年男子人臂粗的青冬蟒一僵,像被電流擊中一樣,從頭皮處發麻發軟,蛇瞳中劃過瑟瑟可憐的害怕,然後竟像遇到天敵一樣,連主人都不顧,掉頭便逃躥進草叢了。

青冬蟒十分聽話,咻地一下扭著柔韌滑軟的蛇軀脫離了聖柒,朝著聖主方飆‘射’而去。

聖柒,亦就是那個‘侍’養著一條青冬蟒當寵物的高大聖使一滴溜神,像被聖主這異常淒厲的喊聲驚得渾身哆嗦了一下,連忙打了一個長哨,急忙忙地讓自家乖寵青冬蟒趕緊去救駕。

然而,虞子嬰隻盯著聖主,就像打定了主意,就算被燒死亦堅決不肯移開,而聖主看狐火亦‘逼’不走虞子嬰,似乎是被惹急了,便大聲道:“聖柒!”

隻見原本那些圍繞著他們靜靜飛舞的的螢火蟲卻突然自燃了一樣,“呼!”地一下從光點變成了一簇巴掌大小的幽藍‘色’火焰,如同幽墳內鬼怪‘操’縱的狐火一樣詭異,它們一簇一簇“轟轟”地朝著虞子嬰背脊方向疾速衝來。

聖主眼神極慌地四處尋找剛才跌落的麵具,禁不住渾身顫抖,心像被老虎鉗子鉗住在紋擰,他一咬牙,伸出一隻手朝空氣之中一彈指。

麵具!麵具在哪裏?

不要……不要——求,求你了,千萬不要認出他!

——放開他!

——走開!

聖主知道根本自己說不服她,若是麵對別人,他可以狡詐‘陰’險百計橫出,但麵對她時,他腦子已經壞掉了,‘亂’成一團麻,他無地自容,他很慌,眼前的一切仿佛都開始扭曲變形了……

虞子嬰就像一個耐心等待獵物跌入陷阱的獵人,再次問道:“這世上真的會有長得這麽像的兩個人嗎?你是誰?”

他好像……很緊張。

“你……放開!”聖主轉過頭來,仿佛準備板著臉嚴肅地威攝她,然而當他一觸至她的麵目時,呼吸一窒,很勉強,渾身緊繃似鐵,眼神也恍惚閃爍不定了,語氣也不禁虛弱了,連神‘色’都不易察覺地染上幾分複雜之意。

“你究竟是誰?為什麽我們會長得如此相像。”虞子嬰語氣一如既往的強硬,不厭其煩。

虞子嬰用一種極致冷靜的目光觀察著他,他的這種表情……這已經足夠他是認得她的,至少,他知道她是誰。

聖主很想維持平日的麵無表情,但這種時候,他真的沒法若無其事了,因為他的心已被某種強烈的感情充填著,衝擊著,他覺得自己若再不逃,就會徹底地壞掉了。

“你……你放開我!”他咬緊下頜,別別扭扭地撇過臉,手和手指都奇怪地、不知不覺地‘抽’動著,聲音小得跟蚊嗡似地,卻十分堅決沙啞,但堅決之中又帶著幾分猶豫、糾結。

一樣的臉,這種奇特的感應……他驀然‘激’動地盯著她的臉,她的眼,她那似染了雪靈般空蕪飄渺的神‘色’,整個人像是受了什麽重大打擊一樣,臉‘色’又一點一點地褪盡了全部血‘色’,變得蒼白而慌‘亂’。

但下一刻,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如同雷轟電掣一般,徹底呆住了。

聖主錯愕地看著她,感到跳動的心髒處壓按的那一隻手,隨著他每一次跳動而起伏,還有她那張雪麗的容顏,臉上不禁一陣火辣辣地臊著。

不僅是他的,她的其實亦一樣。

卻不想虞子嬰根本聽都沒聽他的,她壓低聲量,將臉湊近他的側頰,一隻手悄然鬆開了他,撫‘摸’至他的心房,道:“你不好奇,我們為什麽長得如此相像嗎?你聽……你的心髒現在跳得很‘激’烈,它因為血液的沸騰正在不停地收縮和舒張……你聽到了嗎?”

“你放開我。”聖主不適地動了動。

這個時候,誰也沒有分神去注意他這麽一個螻蟻般存在的人。

而哈喀則喘著粗氣,狼狽地手腳並用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神驚懼地掃了一圈,便頭也不回地趁機跑了。

他們究竟是什麽人?!九使心驚‘肉’跳。

九使驀地緊張戒備地盯著‘色’‘欲’,用盡全部力量去抵禦從‘色’‘欲’身上散發出來的恐怖冷煞之氣,隻覺麵已冷,發成霜,天地之間充滿了寒戰的肅殺之意。

“噯?怎麽‘弄’得好像我才是壞人呢~”‘色’‘欲’抬起一臂,衣似飛騰的火焰,嗚嗚舞動,妖嬈婀娜地擋在他們身前,笑意盈盈。

九使雖然被‘色’‘欲’一力阻擋在外,但他們卻信任聖主的能力,便也不擔憂,然而卻不知發生了什麽意外,那道黑影將聖主撞倒進長須枯藤叢中後,他們卻久久得不到聖主的回應,於是他們也是急了。

“聖主——!”

……她不斷反複地問著同樣意思的話,像審訊一樣嚴肅,然而,聖主臉上竟沒有半絲不耐,也沒有被冒犯了的怒意,那雙黑眼睛安安靜靜地看著她,乖得不像話,完全不像是剛才那個高傲冷漠空‘洞’的聖主。

這也大概是他第一次被一個陌生的少‘女’給挾持住,而且這個犯人還長著一張……跟他相似的麵孔。

原本的冷凜殺意都不知不覺消彌得一幹二淨,化成一片茫然跟……心悸。

想聖主自出生以來,這應該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與人靠得這麽近,也是第一次與人肌膚相親,她那跟他相近似的溫度令他辨不清楚彼此的區別,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的緣故,令他興不起對她抵觸的心理。

“你在看什麽?你又看出了什麽?”虞子嬰雙掌像螳螂的鉗子一樣牢牢鎖住他的手腕,居高臨下,如冰透澈的目光攫住他的,不允許他躲閃逃避:“你叫什麽?你……認得我嗎?”

“是嗎?”聖主那一雙黑得過份眼睛依舊膠著在她的五官麵目上,語氣透著些許神不在焉,細致地雕刻著,模擬著,探索著,對比著,思索著……比起虞子嬰剛才有過一段時間的緩衝期,聖主是直接被視覺給衝撼了一下。

“你的臉……還好好地待在原位,這是我的臉。”虞子嬰將注意力拖離開他那一張跟她等同式的臉,迅速恢複了冷靜與沉著,聲音低而譏地清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