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歡喜與痛苦交雜
圖魯一聽虞子嬰的聲音,整個人一震,迅速抬起頭來,眼眶紅紅地:“你……你在說什麽?”
“圖魯,你知道騰蛇祭壇在哪裏嗎?”虞子嬰走到圖魯身邊,很是直接地開口問道。
這種時候,一般人根本不好意思上前找他們談事,但虞子嬰跟色欲這兩人的生存環境比較奇葩,他們都是視人情世故於無物的……白目之人,所以毫無自覺地上去了。
然而圖魯阿爸卻是跪在哈喀被分屍的一顆腦袋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圖魯因為之前的傷勢未愈,所以整個人顯得十分憔悴低靡,但卻仍保持著幾分清醒。
虞子嬰帶著色欲轉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哈喀的屍首,而圖魯跟圖魯阿爸他們正圍著哈喀的屍體正悲傷難過著。
在哈喀死後,聖騎兵自然不會繼續在這一片死傷無數的荒漠繼續逗留,不如來時那般氣勢洶洶,走時卻是像一條白色的帶子,蜿蜒在山丘地帶,安靜地悄然離``去。
——
“當然是……不知道啊,不過,我想圖魯他們應該是知道的。”他十分不負責任地猜測道。
色欲眨了眨眼眸,然後一臉深情溫柔地凝視著虞子嬰半晌,便吐出了讓人更為無語的話。
虞子嬰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可你知道在哪裏嗎?”
說到最後,色欲十分陰險歹毒地奸笑了一聲。
色欲轉過頭,一臉“你真是頑皮,這種時候還在逗我”的無奈嬌嗔表情:“還能去哪裏,自然是去騰蛇神壇,殷聖既然如此在意,我想那裏麵必然會有些意想不到的驚喜等著我們,若我們能夠先搶奪了,豈不是……”
虞子嬰扯出手,反抓住他的手臂:“要去哪裏?”
“走吧。”色欲撓了撓她的手心,勾起她一根小手指便這樣牽著要走。
虞子嬰聽到有人在說話,她將遙遠的視線遲緩地拉近至麵前之人,但神智似乎已跟著聖主離開了還沒有回籠一樣,茫然呆萌地看了他一眼,直到色欲不厭其煩地又重複了一遍,她才清醒過來。
色欲這才慢吞吞地走近她,挽起她一縷飄飛,十分遺憾道:“小乖,哈喀死了。”
風沙層層彌漫,疊疊起伏蔓延過虞子嬰的膝蓋,她黑衣飄袂,墨玉般長發飛揚而來,靜靜地佇立在原地,像同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
“聖主——”九使本是有意在此抓拿虞子嬰,但見聖主這種失常的反應,一時也顧不得其它,紛紛鞭馬追趕而去了。
聖主拋下這一句話,掉轉馬頭便衝刺而去,像落荒而逃一樣。
“最好就是立刻離開這裏,回到中原去……”他似喉中咯著一口血,聲音十分地低沉沙啞,透著疲憊跟逃避。
聖主手中的韁繩緊緊地勒入了他的肉中,但他卻半分沒有感受到痛意,因為現在他最痛的是那一顆浸入冰水之中的心。
“你是否聽命於殷聖?”虞子嬰再問刺出一句。
他要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他不敢回答。
聖主一僵,麵具下的臉瞬間慘白無比,他迅速地看了虞子嬰,她的眼神如此地冷漠,隻一眼便令他隻覺渾身的血液都凍結成冰,心像鉛石一般不斷地下沉。
虞子嬰看出聖主的離意,卻並沒有試圖去阻止他離開,她隻冷下聲道:“聖靈跟殷聖是否是一夥的嗎?”
虞子嬰不由得開即是咀嚼起這一句話,心道他這話是在暗示些什麽意思?
——特別是玄陰王?
不要相信任何人?
所以,他在匆匆說完這些,便已經打定了注意準備要離開。
他感覺自己快要控製不住另一個極端感性的自己了,若是他再不走,或許他就再也走不了。
“這裏並不安全,你不要相信任何人,特別是玄陰王……你……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聖主深吸一口氣,語序快速地說完。
色欲眼底迅速劃過一絲殘戾般的血腥,但唇邊勾勒的笑容卻是極致享受的。
歡喜得快要死掉,還是難受得快要死掉……嗬嗬,還是再難受一些吧,最好是能夠痛徹心痱,最好是……痛不欲生地活著。
——怎麽樣,終於能夠親眼看到她了,感受怎麽樣啊?
他射向那聖主的清冽薄冰的目光透著十足的諷刺。
由他一手一腳推動著上演的這一幕。
然而,站在後方的色欲卻是抄著手,十分愉悅而惡趣味地看著上演的這一幕。
“……”九聖使紛紛詫異地轉頭看向聖主——這是怎麽樣一副場麵啊,看著聖主就像被流氓逼進角落的良家婦女一樣,這畫麵簡直太美令九使不忍直視。
“別靠過來!”他一口氣衝出來道。
似乎被自己腦海之中的生魔的衝動給嚇怔了,終於,聖主雙唇劇烈地一顫,急切地勒馬朝後了。
他甚至感到他身體內的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都瘋狂貪婪地張大著,極限地張大著,它們在拚命呐喊著渴望親近,想要觸碰,想要感受……
此時,她瘦削的身影已經直接站在他馬頭下麵,聖主分明已經感受到她身上隨風飄來的氣息,她柔軟而墨亮的發絲在夜色之中散發著一種魔魅的**,清冷稚雪小臉那般灩紜清澹,雖然麵無表情,但他卻沒有覺得半分的陌生跟不適。
“你否決得太欲蓋彌彰了,連你的屬下都認識我,為什麽身邊聖靈的聖主的你反而卻一點都不知道?”虞子嬰掃了一眼知道她身份後一雙雙眼睛發綠了的聖使,表情淺淺淡淡,完全不存在擔憂,再次逼進了一步。
聖主反射性道:“……不。”
“哦,你認識我嗎?”虞子嬰偏著頭,狀似乍然想到。
“……沒有。”聖主頓了一下,低啞著嗓音道,他忍住想要退後的衝動,也忍住想看她的衝動。
虞子嬰目光沉靜似湖潭幽靜的月光,她繼續邁前一步:“禮尚往來,難道聖主的名字便如此不可告人嗎?”
——虞,虞子嬰,這不是殷聖前段時間派出了大量精英去捕殺的那個騰蛇皇族嗎?!
而這時的九使卻沒有察覺到他們聖主的怪異之處,反而是一聽到虞子嬰這個標誌性的名字,紛紛倒吸了一口氣,臉色驟變,瞠大眼睛瞪著虞子嬰。
而聖主則像突然受驚了一般,迅速勒馬想後退,但卻因為怕暴露情緒,又生生地嘎然止滯住了。
虞子嬰抬頭看著聖主,語句清晰而著重地報出名字,一邊撇開色欲,獨自朝著聖主所在的方向走去。
“虞子嬰。”
待色欲摟著虞子嬰幾個縱跳落在聖主麵前方寸之地時,此時隻剩下九使以九星拱用之勢待在聖主身邊,但沒有沒有得到聖主的命令,他們自然對虞子嬰等人的欺近沒有發動任何攻擊,卻也暗中設下戒備,特別是對色欲。
至少他能聽夠使喚不是?
虞子嬰對他這種表現各種無法適應,但卻很滿意其實用性。
“嗯。”
色欲轉眸慢騰騰地凝望著她,羞紅著一張豔冶容顏,似突生靦腆又似茫然懵懂地輕輕頷首,那模樣完全就像一個剛新婚的媳婦一樣。
“走吧。”她離開了他一步,出聲試探道。
月色與火光交融傾斜在色欲臉上,那張臉明顯被晃出了幾分不同,仿佛眸中一些跳脫的部分沉澱了下來,柔軟安靜的讓人不由心中一顫。
果然……隻有用這種方式他才會變得乖巧一些,虞子嬰移開雙唇,黑白分明的大眼探究地呼扇了一下,眸底波光流轉晦詭,似突然GET到什麽有趣的技能一樣,她又重新再踮起腳,嚐試地又啃了一口。
色欲彎下腰,像木偶一樣怔忡不已。
於是,她轉過頭,黑幽幽的大眼凝瞅著他一會兒,待色欲被她盯得心生怪異轉過頭來時,她方踮起腳,伸臂勾下他的腦袋,歪過小臉,學著他以往調戲她的方式,在他臉上輕輕地啾了一口。
虞子嬰耳根一陣發麻,隻覺像被一千隻蒼蠅在腦袋四周圍不斷地嗡嗡嗡嗡地叫著,十分聒噪煩人。
一地黑沙襯著熠熠的碎點火星,色欲那一張陰柔而蒼桑的女性麵容映著火光,顯得睫毛尤其長,眼神幽深,慢悠悠地拉長語調道:“哦~主子這指使人的本領倒是越來越有架勢了~別人家的奴才還有主子疼,為什麽我便這般命苦啊,從盼來什麽甜頭,便又要當驢當……”
等到四周的壓力驟減,虞子嬰眸轉暗色,視線像定格了一樣,投注在黃龍蔓延開來的山丘上,便讓色欲將她送到聖主的身邊去。
這時,抱頭逃躥的,舉起武器孤注一擲的,哭喊著慘叫的流民們……一瞬間都安靜了下來,等聖騎兵奔出好幾裏外,都還沒有回過神來,他們都像瀕臨死亡的金魚,睜大一雙雙空洞而發慌的大眼,蒼白的雙唇無意識地一張一磕。
他們無視掉那些已經被嚇破膽的流民群,直接變換隊形,呈雁形隊伍掠過黃沙浮影,齊齊發出一種尖銳刺耳的哨聲,追攆著逃匿的哈喀而去,擦過枯杳的樹梢,霧濤騰騰翻天,黑老鴰受驚似地從他們頭頂瓜瓜地飛過去。
隨著聖主的命令一變,信號彈的口令像電流似地迅速傳過去,聖騎兵動作一頓,紛紛抬眸注意一眼後,便幹淨利落地立刻停止了大屠殺,聖騎兵就是一支僵屍兵團,他們沒有自我的思想跟人格,完全無條件服從聖主的任何任性指示,並且用生命去維護、嚴格地遵守著聖主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