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們的飯能管飽嗎?

或許是地位受限,猀華阿媽也來了,卻站在隊伍最尾,前麵還有一些古稀慧智老者,與幾位並沒有被感染的中年人,想必他們都是鮮卑族有地位的人。

“……”虞子嬰一言不發地隻盯著那名領頭之人,其它人都被她忽視變成了布景。

“仙女,這位是我們鮮卑族的大祭師。”由於人是猀華從外麵帶回來的,自然是由他給大夥兒介紹,看虞子嬰一直盯著大祭師不放,他眸中微黯一瞬,便笑著引見。

大祭師似對虞子嬰亦有所觸動,靜滯良久,便一改方才悠然漫步的姿太虛,掀開寬大左袖,將沉香木抵於胸房前,行了一個禮:“受尊貴的蠍羝神指引,穆達焽在此恭迎您。”

大祭師的名字一出,其它人都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但隨即周圍人立即左拳抵於心髒處垂首,以示尊重。

關於大祭師的名字太生癖,即使是用中原語讀出她依舊聽得霧叉叉,況且虞子嬰一般不喜歡別人跪她,她們虞家天命相師,生來便擁有別人羨慕又嫉妒的天眼玄術,能辨禍福壽命,斷人生死。

或許是上天覺得贈送到太多特別予她們,便要剝削回一些別的東西才能夠公平,是以她們生來的命便是又薄又脆,需要小心嗬護,根本承受不得貴重之禮,富貴之命,特別是累積到了她這一代,生命更是咯崩脆啊!

否則她也不至於前世一直過著生與死凶險磨礪,貧窮,病弱之苦,最終隻能苟活於精神病院躲天險。

所以,虞家人一般不願意隨便承別人的情,更不願恣意欠別人的帳。

“為什麽要拜我?”虞子嬰見他欲跪,一把托起他一隻胳膊,憑她如今的力氣,看似瘦弱的大祭師根本掙脫不了她。

“——”大祭師身子一僵,因為她的驟然斯近,他隱約能嗅到來自於她身上那種嬰兒般淡淡的乳香,不濃不鬱,卻能惹人憐愛的氣息,令他的呼吸驟然有些亂了節拍,他輕顫睫毛撇開眼。

虞子嬰亦與他靠得近,忍不住聳聳鼻子,她嗅到他身上很濃馨的氣息,像是多種香料混雜的複雜味道。

而恰巧是這種氣味,令清冷眼神略朦朧的她,清醒了幾分,她視線附下他腰間的藍荊布包,他一個男人竟興許配戴香囊?

“我並不是什麽仙女,正巧你們的病我懂得治,而我又需要你們的食物,我們隻是各索需求,難道你跪我是打算讓我平白救你們嗎?”

虞子嬰的語氣既平淡又不客氣,偏偏她的聲音如雪花一般的幹淨,稚脆,樸實如孩童,令人無法產生惱意。

“咦?她不是仙女?”

“我瞧著也像仙子,哪有獨眼的仙子!”

“你瞧她的打扮,跟咱們鮮卑族不一樣,怪模怪樣,若真是神明派來的仙……”

大祭師身後的鮮卑族人七嘴八舌,不懂中原語言的即用鮮卑語,懂的亦不怕直言不諱說出來。

而猀華與猀華阿媽則臉色不太好,特別是猀華雙拳緊握,臉色鐵情,像是隨時準備張牙舞爪的怒獅,唯虞子嬰麵攤依舊,我行我素。

“是我失禮了。”

這時,大祭師一句清音渺渺的聲音,便徹底截斷了眾人周說紛紜,四周再度陷入一片靜滯,他們麵麵相覷,麵目有些古怪。

這時,從石屋內蹣跚急步衝過來一名少女,她長發盤起,膚色漸黑,但卻有一雙冽粼粼水眸:“姑娘,你真的能救我們?吉柯阿媽說沙猀華的詛咒是你治好的,您難道其實是九連雲峰仙苑崖神醫的徒弟?”

神醫?虞子嬰盯著那名少女希冀閃亮的眼睛,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你所說之人。”

少女聞言嘴角勉強扯了扯,雙眸立即黯淡許多:“我以為……”

“布咖!你腦子εδνξπφσκιιεγ,走!”從屋裏怒衝出一名肥膀粗腿的中年鮮卑女人,先是朝著大祭師他們尷尬地行了禮,那略帶褐色的大眼睛在虞子嬰身上停留半刻,便一把將少女逮住朝屋內拖走,嘴裏用鮮卑話罵罵咧咧。

虞子嬰雖然沒有聽懂,卻猜得出來這人就是少女的母親,隻是她的眼神……雖隻是乍光一閃,但以她如今靈敏的眼睛,不會看懂她眼底內隱藏的一絲陰毒。

看她的神情十分反感少女提起那位神醫,虞子嬰聯想到之前猀華曾提過,他們派過人上仙苑崖懇請過神醫下山,但耗時數日連一麵都不曾見到,甚至與侍衛激動爭執其間還傷了數人,最終灰敗憤懣而返。

或許是因為大家毗鄰而居數年,他卻冷血得見死不救,寒了這鮮卑族人的心,才提其色變吧。

——是嗎?

虞子嬰直覺事情總有哪裏不對勁,這種隱隱不安違和的感覺從她進鮮卑部落起,便一直存在,她感覺好像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正帶著一種惡意冷意在陰暗處蟄伏,窺探。

“我餓了,你們的飯管飽嗎?”虞子嬰蹙眉,徑直盯著大祭師。

啊?!周圍人都瞪大眼睛,嘴巴都合不攏。

這種天怒人怨的時候,你在意的隻有這個嗎?!

“咳咳,仙女,讓卑下先先帶你去休息一下吧。”大祭師撇開臉,嘴角微笑轉瞬即逝,猶如曇花一現,便率先朝前引領,而周圍人立即讓出一條道讓虞子嬰過去。

看得出來,大祭師在鮮卑族是十分受尊重的,他的命令他們不敢有異議,是以猀華炙炙盯著虞子嬰,臉色有異,亦並沒有出聲。

“明日卯時過來找我看診,小孩與老人排前頭,婦女其次。”

虞子嬰是跟猀華交易的,自然是對他交待了這一句,而猀華看到仙女的目光終於落在他身上,心中一激**,便使勁頷首。

接著,虞子嬰沒走了幾步,便頓了一下,眼睛幽深:“水,剛才部落前那口井裏的溪水不要再飲用了。”

聽到這句話的所有人都怔愣住了,滿目驚疑,正待詢問,卻被大祭師一計清淺,卻含著無千重壓的眼神給製住了。

“既然詛咒發生亦非一兩日的時間了,急亦急不來,便聽候仙女吩咐,明白卯時再來。”

清清淺淺,如風拂春柳般柔和的聲音,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