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仙大陣!星河嶼!”高庸涵和審香妍同時驚得站了起來,失聲疾呼:“此事當真?”

月馱琅神情凜然,朗聲答道:“這是何等大事,我豈敢亂講?”

有關萬仙大陣的傳說很多,曆朝曆代都有不少修真者為之顛倒癡迷,而陣眼之說更是廣為流傳。可惜世間多是以訛傳訛,真相究竟如何,反倒因為傳言版本太多,說法太離奇而愈發顯得的撲朔迷離。修真界中有相當一部分人,始終沒有放棄對陣眼的搜尋,不過就眼下來說,由於亂世降臨,關注此事的人自然少了許多。

星河嶼曾是上仙重返仙界之前,最後停留的地方,不過世人多以為此事和懸空島有關,並不曾聯係到萬仙大陣上麵。仙界之主為了紀念九界道祖,同時表明修真的法統所在,故而運用大神通修建懸空島,作為九界道祖的道場供後人祭拜。這是公諸於眾的說法,修真界和凡間深信不疑,實際上除了這層意思以外另有緣故,這個緣由便是星河嶼的陣眼。

九界坍塌引發的災難雖被萬仙大陣勉強化解,然而另有一重極大的隱患沒有消除,加之厚土界經曆天災之後並不穩定,所以法陣雖可撤去而陣眼卻不能動。陣眼當中的確如傳言那般,安置了不少的仙家寶貝,作為法器守住陣腳。為了杜絕世人的貪念,仙界想了很多辦法,想要打消掉修真者的窺探之心,可惜沒有多大效果,於是遍布疑陣惑人耳目。正因為此,這才有了所謂的法陣圖,才有了當日黃氏、陶氏的明爭暗搶。

星河嶼有陣眼不奇怪,奇怪的是千靈族怎麽會知道這個秘密,而且還能堅守秘密呢?這得從貝葉寶鼎說起。貝葉寶鼎乃是九界道祖生前所用法器,可以算作是所有法器的祖宗,具有開天辟地、不可思議的大神通,故而仙界之主在布陣之時,特意趕到空明界找千靈族借來了貝葉寶鼎。等到天劫一過,仙界之主來到星河嶼歸還貝葉寶鼎之時,寶鼎突生異象,藏在此地的陣眼險些觸發,時任千靈族大祭司和丹鼎門宗主由此知曉了此事。

辛辛苦苦隱藏的秘密,就這麽不經意地泄露出去,仙界之主大為擔心,繼而為難。本想將兩人禁製起來,又於心不忍,掐指一算方知天意如此,隻得鄭重告誡二人,萬萬不可動覬覦之心,否則將會給千靈族帶來滅頂之災。兩人驚駭之下立下重誓,仙界之主索性將看守重任就此托付給他們,並且刻意抬高了千靈族的地位,將丹鼎門定為九大門派之首。

曆代以來,無論是丹鼎門宗主還是銀漢宮大祭司,都嚴守誓言,對此事沒有留下任何文字,隻是在人選更迭之際口耳相傳。不過自橫水血戰之後,丹鼎門宗主丹婁離奇死在道祖祠內,丹鼎門方麵關於此事便失傳了。銀漢宮這邊自成一統,又鮮與外界往來,故而將秘密一代一代傳承下來。隻是沒想到在月空盈身上出了意外,才將這個驚天秘密透出出去。這些內情在座的四人都不知道,但是並不影響對整個局勢的判斷。

“高老弟,此事絕對屬實!”明八從旁證實,接口道:“我當年對族中祭祀傳承的儀式十分好奇,於是在月慈憫上任那天,使了個隱身術偷偷潛進去,曾隱約聽到‘萬仙大陣’幾個字。要不是被人察覺不得不退出來,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應該知曉詳情了!”

“八叔,你好大的膽子,就不怕事敗受到嚴懲麽?”

“就算沒有此事,我還不是被關在斜梁洞中?再說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早已沒什麽大礙了。”明八不以為意,得意地笑道:“我做過的事情當中,比這更出格、更離譜的還有不少,要是想知道,等哪天有空我慢慢說給你聽!”

不理會兩人的鬥嘴,高庸涵從震驚中平複下來,仔細思索了一遍,終於確定此事當屬實情,隨即點頭道:“妍兒說得不錯,丹意依仗的隻怕正是這一點。隻要能進入到仙陣陣眼當中,隨便獲取幾樣仙器,就足以縱橫修真界。若是再有福緣獲得仙術法門,成仙也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月婆婆,月姨和我師傅早在數日前就已離開銀漢宮,前往巨靈島!”審香妍將事情竄起來想了想,澀聲道:“我們剛踏上悔過島,就遇到刺殺掌教師伯的凶手,難不成他們已經開始發動了麽?”

“你們與之交過手,可知道他們是什麽人?”月馱琅聞言一愣,不由得露出焦急之色。

“除了丹鼎門的真瓏上人之外,其中一人是詭門宗主虎風,另一個——也就是刺殺丹泰常宗主那人,變作千靈族人的模樣,是何來曆很難說。”高庸涵遲疑了一下,續道:“如果所料不差的話,我至少有五分的把握可以確定,那人應該是鳳羽族出身。”

“哦?”明八大感驚奇,問道:“怎麽,鳳羽族這百餘年來,出了什麽了不起的人物麽?”

“那倒沒有聽說!”通過鳳五、權機真人、遣雲真人以及烈九烽等人的介紹,高庸涵對目前修真界的大致情形已然十分清楚,當即搖頭道:“鳳羽族究意堂七大長老,我見過三個,修為雖然不弱,但都不可能是丹宗主的對手。至於究意堂宗主羽柔,聽說精通魂魄之術,不過她是一女子,當可排除在外。”

“如此看來,就隻剩下曲堰穀的鳳九霄有此實力了。”明八臉色陡然凝重起來,不無憂慮地歎道:“如果丹意和鳳羽族鳳幽部落、詭門等沆瀣一氣,再加上背後的重始宗,想要保住星河嶼的安寧,可就很麻煩了。”他們自然不知道,這個猜測並不正確,鳳九霄壓根就和此事無關。

“事不宜遲,咱們趕緊走吧!”月馱琅越想越擔心,徑直揮手將幻境撤掉。

“月長老,我受丹幾道真人所托,還要尋訪真閱上人。”高庸涵扭頭對審香妍說道:“妍兒,你可如法炮製,想辦法找到真閱上人所在!”

“高大哥,我和真閱師伯不熟,恐怕很難做到。”審香妍回想起尋訪月馱琅的曲折,信心難免不足。

“我知道!”高庸涵點了點頭,沉聲道:“不過既然答應了丹幾道,咱們就得盡力而為,不管找不找得到,總要問心無愧才是!”

“好!”月馱琅忍不住讚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一點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不錯,不錯,比那些不守信的人要強得多,不愧有人傑之稱!”這是見到高庸涵以來,首次給他笑臉,以她的性情而言殊為難得。

果如審香妍所言,任她如何凝神細想,也絲毫感應不到真閱上人的方位。如是過了三天,月馱琅終於按捺不住,提出以大局為重先行一步的建議。高庸涵情知做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隻得暫且放棄,留待以後再設法搭救。等到計劃停當,四人才發現了一個大家都忽略掉的難題,要離開斜梁洞並不如想像中那麽容易,因為洞外並無幻境可以穿行。

每個人都會有念念不忘,牽掛一生的人或者物,然而在此時此刻全無用處。先不說那些離得太遠的,就說被拋棄在悔過島上仍自昏迷不醒的明嵐,是眼下離斜梁洞最近且與月馱琅、審香妍相熟識的人,可惜他無法造出一個幻境。再有一人也勉強可以一試,就是斜梁洞外的孽承王,但是他來自冥界,無論魂魄還是靈胎都與厚土界大不相同,到頭來仍舊沒有半點效果。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該怎麽辦呢?

答案隻剩下一個,硬闖!

要硬闖,除了想法子抵消掉那重禁製,還要知道該往哪個方向闖,以免越陷越深,平白送了性命。尤為重要的是,眾人均背負了極大的責任,絕不能將有用之軀白白犧牲掉,所以需要好好的計議一番。可是最大的問題,在於誰也不知道身居何處,更加不知道斜梁洞的出口在哪裏,一時陷入了僵局。

“八叔,你在斜梁洞呆的最久,可有什麽領悟?”月馱琅對明八抱了極大的希望,然而明八除了搖頭就隻是歎氣,連話都不願意多說一句。見他是這樣的反應,眾人心中俱是一沉。

“高大哥,斜梁洞幾百年來,恐怕隻有你和明八爺有過硬闖的經曆,不知可有什麽收獲?”審香妍見高庸涵閉目沉思,不住點頭,似乎有所心得,當即開口問道。

“心得麽倒說不上,隻是覺得其中有幾個不合常理的地方。”

“哦,我倒沒有注意!”明八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把臉湊了過來急急問道:“高老弟,你一個一個說出來,大家一塊參詳!”

“第一個,是那層水簾一樣的禁製。”高庸涵回憶起孽承王與海中禁製鬥法時的情景,緩緩說道:“我先前進來時,曾不小心觸發到禁製,頓時引來極其強烈的攻擊,若不是有惜緣缽的護持,隻怕性命難保。”

“嗯,咱們兩個打破禁製之時,那層水簾的反應很是緩慢,然而氣勢逼人,令人有無處藏身之感。”明八人品一般,反應卻很快,與高庸涵的話一對照就發現了問題所在,點頭道:“世間萬物均有陰陽之分,大到日月星辰,小至纖毫塵埃莫不如是,那麽此地禁製也應該是陰陽相對。照高老弟所言,洞外的那層禁製應該屬陽,而咱們四周則是陰風彌漫了。”

“你和高帥的修為很高,又有惜緣缽這等法器,結果還險些喪命,可見靠硬打硬拚路是行不通的。”月馱琅順著兩人的思路,隻覺得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應對的方向,興奮地說道:“既然剛猛一路遠無法抗衡陰柔,倒不妨以柔克柔!”

“好一個‘以柔克柔’!”明八撫掌笑道:“高老弟,你的第二個問題是什麽?”

“第二個,仍和水簾有關。”高庸涵繼續說道:“明八爺,水簾當時被你砸出了一個大洞,可是洞外並無海水湧入,反而是一片蘊含殺意的死寂,不但沒把咱們吸出去,反而拚命擠壓,像是要把咱們碾成粉末。你怎麽看?”

這一次明八沒有急著回答,沉思良久才大怎麽確定地說道:“水簾外麵好像是一個虛空,高老弟,你意下如何?”

“不錯,我也有此同感!”高庸涵其實也不敢肯定,此時聽到明八的判斷,情不自禁地舒了一口氣:“咱們看法一致,那就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事情就好辦多了!”

“高老弟,你的意思是打開水簾之後,往那處虛空的方向衝過去?”

“是!”高庸涵昂然答道:“咱們隻要進入虛空,我就有三成的把握可以脫險!”

“什麽,三成?”月馱琅看著自信滿滿的高庸涵,不由得有些詫異,不知道他的信心從何而來。

“斜梁洞是絕地,想離開此地本來就是沒把握的事,現在已經有了三成把握,還怕什麽?”高庸涵侃侃而談,無形中給了大家極大的勇氣,兵馬大元帥的本色盡顯無遺,語氣中帶著不容反對的威嚴,“大家準備一下,我們這就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