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從裏間走出來說道:“不錯,你嫂嫂都已談妥了,難得人家不嫌棄咱家貧寒。唉,像你這個歲數在別人家媒婆早就踏爛了門檻,可是咱家卻一個也沒來的。這些天我和你爹天天瞪大眼睛,,就盼媒婆來給你說親啊!也多虧得你嫂嫂用心,不然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呢。”

龍經義冷笑道:“別指望那些什麽媒婆,她們全都是勢利眼!我討得這老婆,用過他們嗎?經天,哥哥對你說,凡事都要靠自己,什麽人也指望不得!我就不信,經天連個媳婦都討不到。”龍經天撓撓頭問道:“爹爹幹嗎去了?”

娘親說道:“去桃園摘桃子了。明天你買上兩瓶好酒,帶上些桃子去王裁縫家。天兒,你可要機靈些,不能傻頭傻腦的連些規矩都不懂。隻要王裁縫家裏的人沒意見,咱們就挑個吉利日子,定下這門親事。”娘親臉上露出笑容:“看著你倆兄弟都成家立業,娘和你爹就是哪天去了,心裏也沒有牽掛啊!”

龍經天囁嚅道:“定親……能不能過幾年再說?”娘親臉上變色道:“你這孩子,怎的如此不懂事?你可知道為了這門親事你嫂嫂費了多少唇舌,說了多少好話?你哥哥這幾天忙著給王裁縫打家具,飯都顧不地吃,工錢也不要,還不都是為了你!”

龍經義大聲斥道:“你還要等到七老八十再定親?你以為這種好事隨時都有啊!家裏人為了你的事忙昏了頭,你竟一點都不在意,還一門心思再玩!”嫂嫂聽到哥哥嗬斥聲走來勸道:“他叔,早晚都要娶的,早些總比晚些好!”

晚上龍經天破例沒有去竹林。他躺在**,心裏亂得很,也想到了很多。首先,對林紫燕的思慕終究隻能是暗戀而已,說不出口的。而且兩人的家境懸殊太大,門不當戶不對,根本不可能結為親家。然而紫燕畢竟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兒,要想忘記她,那是不可能的。

其次,自己實在是沒有定親的念頭,哪怕連想都沒想過。家裏人關心自己,那自是無話可說,可自己全然沒有作好定親結婚生子的準備。不過自己又不忍拂逆親人的殷盼。唉……他胡亂地想到半夜才漸漸睡著。

第二天,龍經天迫於壓力,無奈地拿著爹娘精心選出的桃子,去集鎮上買了兩瓶上等棗酒,打探著去王裁縫家。路上行人頗多,龍經天盡量低頭靠邊行走,怕被熟人認出。倘若有人問他拿著東西去做什麽,他當真不知該如何回答。

走過鎮上那家雜貨店的時候,差點和從裏麵走出來的兩位少女撞個滿懷。其中有個左眼比右眼小的少女吐出嘴裏的瓜子皮,蠻橫地喝道:“喂,你走路不帶眼睛嗎?”另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伴嬌笑不已。龍經天聽了心裏有氣,但他不想與之爭吵,一躬身道:“對不起,對不起!”

那少女往嘴裏扔幾個瓜子,哼了一聲,輕蔑地噴出瓜子皮。龍經天心想:但願那王裁縫的二女不要像她一樣輕佻又無教養。可他心裏卻明白,即便那王惠不似這一眼大一眼小的少女明顯,恐怕也不會好不到哪裏去。

龍經天待得那兩位少女走前幾步,這才繼續走路。這時前麵那位身材嬌小少女對嗑瓜子的那少女道:“聽說最近魯山南湖那裏出現了妖怪,上山打獵的獵戶有幾個被嚇的至今昏迷不醒。好可怕啊!”先前那少女道:“嗯,我也聽說了,那妖怪據說牛首人身,高達一丈!以後天黑可別再出門了。”

那少女笑道:“真不出門嗎?我怎聽說今天左家村有個姓龍的少年要到你家相親,有沒有這回事?如果你們吃飯喝酒談情罵悄,誤了時間,天色晚的時候,你出來送不送他啊?”後麵的龍經天聽到此話,心裏大吃一驚,腦中一片暈眩,一種不知是哭還是笑的淒然感覺湧來:“那嗑瓜子的少女竟是王裁縫的二女王惠!”

自己的擔心竟變成了現實,看她那舉止輕佻無禮的樣子,如何是自己心目中朦朧想過千萬遍的賢妻良母?龍經天呆立原地,心裏泛起一陣苦澀,就想轉身回家。可是一想起爹娘滿臉殷盼,嫂嫂費勁口舌,哥哥嚴厲斥責,又怎能轉得了身?

龍經天心道:“無論如何,不能讓年邁的爹娘再傷心了,也不能讓關心我的兄嫂失望,畢竟那王惠不嫌棄我家境貧寒,這畢竟很是難得。她的這種性格,或許以後能慢慢改變過來。”

勉強跟了上去,這時她們兩個的話語仍是隱隱傳來:“那姓龍的小子長得俊不俊啊?是不是出口成章,一表人才?”那王惠輕蔑地笑了一聲道:“什麽呀,我暗地裏打探過,那小子平常的很。我爹不過是看好他哥哥的木匠手藝,假意答允罷了。我爹爹說,今天那小子去我家,不用別的借口,隻須把定親彩禮的銀子多加個十兩,那小子肯定拿不出來。這樣他就知難而退了。”

那少女忽然省悟,咯咯笑道:“原來如此!這樣一來伯伯在別人麵前可以說,不是不答應這門親事,而是那小子家太窮了,連定親的彩禮錢都拿不出來,我怎麽能把我的寶貝閨女嫁給這樣一個窮小子呢!” 那王惠道:“你這丫頭倒有些心眼!”

那少女又說道:“你家裏剛添的桌子椅子櫃子,就是讓龍經天的哥哥打起來的吧。”那王惠笑道:“不錯,那些家什要是平常去打,怎麽也要五六天,而且做工也不怎麽細致。可去他哥哥那裏,不過三天就打好了,還結實得很呢。給他工錢,他也死活不要。”說完忍不住笑起來。那少女道:“還是伯伯聰明,看準了他哥哥不會收工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