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對於已經活了數萬年歲月的穆迦來說,兩百多年的時間確實算不了什麽,衛驚蟄在地底潛心推演的時候,他就這樣盤膝坐在地麵上,一動不動地伸展著神識,監控著方圓千萬裏範圍內的一舉一動。穆迦一開始就走入了一個誤區,他以為衛驚蟄與嚕嚕兩人隻是倚仗著法寶隱匿在周圍的空間中,所以並沒有往地底下搜索,如果不是“燧嵐火精”的出現在魔界稀薄的仙靈之氣中產生了微弱的波動,穆迦可能還無法發現衛驚蟄與嚕嚕兩人的蹤跡。

從盤坐中緩緩站起,穆迦輕蔑地哼了一聲,“原來是躲到了地裏,這一次,看你們還往哪裏逃!”渾身魔氣一盛,穆迦一邊以神識鎖定著衛驚蟄與嚕嚕的位置,一邊遁入了堅硬的土地中。

“那穆迦,已經往我們這邊追過來了!”察覺到穆迦那股驚人的神識狂傲地壓迫過來,牢牢鎖定著自己的氣息,衛驚蟄頓時大驚失色。即使自己的修為已經晉升到了三品天仙的境界,可是失去了“斬仙飛刀”,衛驚蟄根本沒有把握正麵戰勝這穆迦。

“嚕嚕,我們走!”衛驚蟄當機立斷,隨手在旁邊的泥土中一按,一個簡單的地係生陣便已經布置了出來。地係九源中,“生”之本源專司開辟疏導,隨著陣法的光芒亮起,堅實的地層像被腐蝕一般,倏地露出了一個大洞。衛驚蟄拉著嚕嚕,一頭便鑽進了那大洞中。

憑著地係陣法,衛驚蟄帶著嚕嚕很快就逃出了百多裏,可是那穆迦的神識依然緊緊地攝在後麵,強大的威壓讓衛驚蟄與嚕嚕根本不敢停頓下來。此時此刻,衛驚蟄也隻能帶著嚕嚕在這地層中逃避這穆迦的追殺,畢竟在這堅硬的地層裏,即使以穆迦的實力,也是無法隨心所欲地瞬移的。

一追一逃之間,很快過去了一柱香的時間。前麵,衛驚蟄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因為他已經感覺到,穆迦與自己兩人的距離正在逐漸拉近,已經不足千裏了。

衛驚蟄這邊固然吃驚,卻不知道後麵的穆迦也是震撼不已。

“這小子,究竟是用什麽方法在這地層中移動的?以我的實力,追了一柱香的時間,竟然還沒有追上!”穆迦能夠在這地層中移動,靠的是身體表麵那些不斷升騰散逸的魔氣,穆迦就是以這些如同實質的魔氣來強行破開地層,緊緊地追躡著前麵的衛驚蟄與嚕嚕兩人。這樣做雖然霸道,但對於穆迦來說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畢竟地層是實的,無法隨意瞬移。

衛驚蟄帶著嚕嚕在前麵逃,需要不斷地在地層中布置陣法,而穆迦強行破開地層追蹤,雖然消耗的魔元力巨大,但速度卻極快。又過了一柱香的時間,穆迦已經漸漸追到了兩人身後五百裏的距離了。

感覺到穆迦漸漸迫近,衛驚蟄心裏焦急,“這樣下去,盡早會被那穆迦追上。唉,若能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把‘第十元’推演出來,再感悟陣法的第十種本源,就不必怕那穆迦了。”雖然心裏這樣想,可衛驚蟄知道這種想法根本不切實際。別說自己還沒有推演出“第十元”,就算推演出來了,還要在這天地中慢慢感悟第十種本源,然後才能靠陣法與穆迦抗衡。

“真想不到……我衛驚蟄也有如此狼狽的一刻!”衛驚蟄心中不甘,自己以往所修煉的幾種法訣以及諸般奇遇,無論是四大火焰還是紫色電龍,抑或以氣化劍的各種法訣,在這穆迦麵前都仿佛失去了作用。雖然衛驚蟄沒有將這些法訣施展出來,但他知道,就算自己這樣做了,恐怕也傷不了那穆迦,因為對方的修為比自己高,元力比自己強。衛驚蟄開始覺得,在那穆迦麵前,自己所學的法訣隻是“技”,而穆迦的強橫,就如同“力”,雖然“技”能破“力”,但也必須達到了極致的“技”方能做到。衛驚蟄自認還沒有達到“技”的極致,可穆迦對自己來說,實在無異與達到極端的“力”。

衛驚蟄逐漸迷茫起來,“這天地大道,究竟是‘技’,還是‘力’呢?為什麽妖族能以力證道,而古往今來,卻沒有以技證道之人?”衛驚蟄分心思考,速度不免慢了下來,距離後麵的穆迦隻有不到三百裏的距離了。

看到衛驚蟄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旁邊的嚕嚕雖然擔憂,卻不敢打擾衛驚蟄。衛驚蟄雖然感覺到身後那穆迦強大的威壓,可是心中仍然禁不住在想,“究竟這天地中,什麽才是大道?我衛驚蟄一生所學,紛繁駁雜,根本無法脫離‘技’的桎梏。我所深心喜好的數算、陣法、煉器三途,哪一樣不是‘技’的範疇?難道……我終究還是要放棄這些東西,而去追求所謂的‘力’的極致麽?”

衛驚蟄正思索著,突然心中一驚,穆迦那強大的威壓已經迫近到自己身後百裏處。

“這穆迦,怎地竟會如此快法?”

衛驚蟄憂慮地望向嚕嚕,卻聽嚕嚕小心說道:“宗主,我們……我們似乎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了。”

衛驚蟄心中一懍,神識探出地麵,發現流水潺潺,自己帶著嚕嚕,果然又兜回了原來的地方。

“往上走!”衛驚蟄迅速作出決定,從地層中沿著山腹往上逃逸。

身後,邪魔穆迦已經追到了七十裏處,強大的神識伸展過來,狂傲地傳音,“小子,就算你今天逃到天邊,我穆迦也要將你抓住!”

“好,那你就來吧!”衛驚蟄心中氣憤,連傳音回道,“穆迦,就算你追上我又能怎樣?難道你還想殺了我?我告訴你,別說你殺不了我,就是你真的把我殺了,我也隻會變成亡靈而已。”

“那我就讓你變成亡靈!”穆迦大笑,“亡靈也不是不死不滅的,隻要將你投入血池,你就徹底完了!”

“好,那你就試試吧,看你殺不殺得了我。”衛驚蟄不再廢話,以陣法開路,從山腹中往荒山頂上飛去。有“巫皇不死身”法訣,衛驚蟄相信,這穆迦就算真的追上了自己,恐怕也不能將自己怎樣,反而是身邊的嚕嚕,如果被穆迦追上,恐怕就會有危險。

逃至中途,衛驚蟄悄悄對嚕嚕傳音說道:“嚕嚕,一會我引開那穆迦,你自己往別的地方逃走。”

“宗主,嚕嚕就算死,也要跟宗主在一起……”嚕嚕堅定地道。

“不,嚕嚕,”衛驚蟄淡然一笑,“在我麵前,別說‘死’這個字。我不會讓你死,當然,我也不會這麽容易死。稍後我布置陣法將你護住,短時間內,那穆迦絕對無法發現。趁我將他引開的當兒,你就往遠處逃跑,知道嗎?”

“宗主,這……”嚕嚕擔憂地望著衛驚蟄。

“別這這那那的了。屏息,我要布置陣法了。”衛驚蟄說著,左手一翻,一把石子已經被他抓在了手中。屈指連彈,那些石子分毫不差地嵌入嚕嚕周圍的空間中,陣法光芒閃過,嚕嚕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將嚕嚕藏好,衛驚蟄心中一歎,“唉,如果我學會了空間布陣的本事,對付那穆迦,我就有十足的把握了……”

感覺到身後穆迦的氣息,衛驚蟄把心一橫,往上飛出了地麵。

剛從地底出來,衛驚蟄便聽到了穆迦狂喜的聲音,“哈哈,小子,你是暈了頭還是怎的?居然跑到地麵上來了!哈哈……”狂笑聲中,衛驚蟄隻覺眼前一花,穆迦已經瞬移出現在自己麵前。

穆迦的身影還沒有完全顯現出來,一個巨大的拳頭頓時朝著衛驚蟄胸前擊到,隻是這一次,衛驚蟄領銜能夠捕捉到那拳頭的軌跡了。

身形一晃,衛驚蟄頓時從原來的地方消失,讓穆迦雷霆萬鈞的一拳落了空。

“穆迦,就隻你會瞬移麽?”衛驚蟄的身形在穆迦頭頂上方的空中出現。這一次,衛驚蟄的瞬移沒有再出現漣漪,他使用的是上仙特有的瞬移。

穆迦眼神中滿是驚訝,“小子,你……你晉升成為上仙了?”

“不錯,”衛驚蟄笑道,“這上仙的瞬移,原來也不過如此嘛!”第一次施展這種瞬移,衛驚蟄頓時摸清了上仙瞬移的秘密。上仙的瞬移,竟然是利用體內的仙元力,在空間中進行定位,然後再憑著那一絲仙元力快速移動。“仙元力隻是天地能量的其中一種形式,難怪可以遠距離傳送!”衛驚蟄恍然大悟,這上仙的瞬移,比起自己利用陣法進行瞬移,無疑要遜色不少的,至於自己的瞬移不需要消耗元力。

穆迦此時置身在衛驚蟄身體下方,聽了衛驚蟄的話,頓時笑道:“小子,你修煉的速度倒挺快的,不過比瞬移,你還遠不如我……”

穆迦的聲音還沒有消失,衛驚蟄突然就睜大了眼睛。

一隻鋼鐵澆鑄般的拳頭已經深深地陷入衛驚蟄的胸腹之間。直到穆迦的身影完全在衛驚蟄麵前出現之後,在原來的地麵上,穆迦的虛影才緩緩消散。

被穆迦的拳頭擊中,衛驚蟄像是靜止了一般,片刻之後,才聽到“哇……”的一聲,衛驚蟄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被驚人的力道轟飛到高空。

穆迦身形再閃,頓時又在衛驚蟄身後出現,兩手緊扣成拳,重重扣擊在衛驚蟄背上。隻聽“喀嚓”一聲,衛驚蟄脊骨斷折,身體成一個扭曲的角度重重地往峰頂上墮落。

再次掙紮在瀕死的邊緣,衛驚蟄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雖然身體往地麵上墮落,但兩隻眼睛卻突然盯住了荒山上的景色。

荒山還是像之前看到的那樣,稀落地生長著些樹林,在山腰,一條溪流潺潺流淌,往下匯聚成瀑……

“嘭……”一聲令人牙酸的巨響傳來,衛驚蟄狠狠地在地麵上砸出了一個兩丈方圓的大坑。

穆迦的身形瞬移出現在大坑邊緣,獰笑說道:“小子,如果這樣你都不死,我就將你的身體大卸八塊,分別封印在魔界的每一個角落!”穆迦是親眼目睹過衛驚蟄複活的。上次自己一拳打在他胸口,胸骨凹陷,幾根肋骨倒插入心髒,這小子竟然還能恢複過來,拉著那靈獸變化成的少女逃走。

想到那個由靈獸變化成的少女,穆迦頓時醒悟過來,“臭小子,原來你飛上地麵,是為了要掩護那丫頭逃走!”穆迦大怒,飛身縱落坑中,飛起一腳,將衛驚蟄踢得翻了個身,仰麵躺在大坑外的地上。

讓穆迦感到奇怪的是,衛驚蟄連連受到自己重擊,卻始終沒有哼出一聲,一雙眼睛茫然地睜著,似乎像是死了,又像是在思考著什麽東西。

“小子,你可真夠頑強的,竟然到現在還沒有斷氣。那好,我就將你的腦袋斬下來,然後再將你的元嬰轟碎,看你還能不能活!”穆迦緩緩向衛驚蟄走去,心中已經早已震驚莫名。他想不到,這小子不但修煉的速度極快,而且生命力強得出奇。

就在穆迦慢慢走到衛驚蟄旁邊的時候,一個微弱但卻充滿喜悅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道:“哈……哈哈……我……我終於明白了……第十種本源……是……是‘諧’……”

衛驚蟄艱難地說完這句話後,空洞的眼神中漸漸露出了光彩,在他身體周圍的空間中,本來稀薄到極致的仙靈之氣竟然漸漸匯聚起來,在虛空中形成了許多晦澀難懂的符號,儼然便是衛驚蟄曾經在地底的陣法空間中,一直研究推演著的數算衍變之學。

“小子,回光返照了麽?”穆迦冷聲一笑,一腳便往衛驚蟄脖頸處狠狠踏下。這一下若落實了,衛驚蟄必定會身首異處,徹底斷氣。

不過很快,邪魔穆迦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已經發現,自己這一腳已經凝在空中,無論如何使勁,竟再也無法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