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習豐羽的話就像是一塊投入到湖心的大石，迅速地在眾高手的心中翻起了波浪。
衛敦煌怔怔地望著不遠處的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強壯身影，耳邊響起的全是眾人驚訝至極的呼聲。
眾人中，身為衛驚蟄弟子的後羿既驚且喜地凝神著幾丈外的衛驚蟄，激動地問前頭的習豐羽道：“豐羽真君，你……你剛才說什麽？他……他是師尊？”後羿口中所說的師尊，自然指的便是衛驚蟄。當初衛驚蟄還在大荒的時候，出身於有窮部落的後羿，便是拜在衛驚蟄的門下。
“豐羽真君？”聽到這個新鮮的稱呼，站在人群對麵的衛驚蟄倒是小小地驚訝了一下。他並不知道，自從妖族大軍席卷仙界之後，天資驚豔的習豐羽在與妖族的廝殺爭鬥中，不斷地在生死存亡的邊緣取得突破，以致於在短短的兩萬年間，修為境界迅速地突破到了混元聖人的地步。由於習豐羽已經不再是仙界中仙帝，再加上其風姿卓絕，性素高潔，所以便得了一個“真君”的稱號。至於左目被眇，則是最近這一兩千年內發生的事情了。
聽得習豐羽指稱眼前之人便是昔日的仙界匠仙、“靈仆宮”之主衛驚蟄，習豐羽身後那一群人頓時沸騰起來。
習豐羽回答共工道：“你若不信，大可親自問他！”言罷微笑不語。
共工素來崇拜衛驚蟄。當初在大荒的時候，他被烈火部落的族人抓住，如果不是幸遇衛驚蟄搭救的話，恐怕早就被烈火部落的族人焚燒而死了。衛驚蟄傳了他控水之力，所以在共工的心中，一直是將衛驚蟄當神一樣崇拜的。此刻聽得眼前之人便是帝俊，哪裏還能按捺得住。
“你……你真的是帝俊大人？”共工激動地上前，詢問衛驚蟄道。
與共工抱著同樣心思的還有祝融、後羿、誇父等人。聽得習豐羽說出衛驚蟄的身份，頓時一個個都上前詢問。
就連佛門中的那些佛陀們也全都驚疑不定地望著衛驚蟄。他們的臉上全都流露出了興奮的神色，以為衛驚蟄的歸來，一定會極大地鼓舞仙界一方的高手們士氣，將那些可恨的妖族趕回妖界去。
這些人還不知道，妖族的事情，早就已經被剛剛返回仙界的衛驚蟄，給順手解決了。
看到眾人朝著自己湧了過來，衛驚蟄點頭微笑道：“抱歉，我回來得晚了！大家最近還好嗎？”
麵對著眼前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麵孔，衛驚蟄一時間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了。闊別了仙界兩萬多年，如今再見到這些熱情洋溢的麵孔，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裏有一股暖流在流動。
“帝俊大人，真的是您？”共工不敢相信地上前，盯著衛驚蟄的雙眸，一臉地激動，“帝俊大人，您的眼睛……”
衛驚蟄已經變成銀灰色的眼眸，是導致眾人不敢相信他就是衛驚蟄的罪魁禍首。當然，還有那一身連習豐羽也看不透的修為境界，以及上部天神所獨有的強悍的氣息。
“確實是我。”衛驚蟄哈哈一笑，“眼睛？哦，那是在神界的時候弄的。”
當確認了眼前人便是衛驚蟄之後，後羿連忙上前拜道：“師尊，您可終於回來了……”
玄冥、後土等人也在旁邊七嘴八舌地道：“帝俊大人，您既然已經回來了，便快回去看看曦和大人吧！”
“是啊！曦和大人可天天望穿秋水地等著你呐！”
聽到“曦和”這個名字，衛驚蟄心中一動。他知道，曦和，那是自己與風兒在大荒之中闖**的時候，隨意間為風兒所起的名字。
聽眾人提到風兒，習豐羽心中微歎，卻沒有多說什麽。
“對，是該回去看看風兒了……”想起風兒，想起那張嬌俏可愛的臉蛋，想起那自幼年時起便一直緊跟在自己身邊的柔弱的身影，衛驚蟄頓時感到心頭一陣刺痛。自己虧欠風兒的，可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孩子，還愣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帶我去看看你母親？”望著一直怔怔地站在習豐羽身邊不敢上前的衛敦煌，衛驚蟄打趣地笑道。
確實。自從習豐羽說出衛驚蟄的身份時起，衛敦煌便一直怔怔地站在那裏，腦海裏如同一團亂麻，一時間根本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
也難怪。從小到大，衛敦煌都是在“靈仆宮”眾人的教導下長大，在習豐羽那近乎虐待一般的傳授中學習“崇天門”的各種法訣。在衛敦煌的印象當中，他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父親長得什麽樣，隻是在偶爾想起父親的時候，才會在潛意識中覺得，自己的父親，至少應該像是習豐羽這般的，白衣飄飄，俊逸出塵的人物。
聽到衛驚蟄的話，衛敦煌當下隻是怔怔地應了一聲，“哦……好、好的！我……我這就在前麵帶路。”說著腳下一動，迅速地往深淵詢問的山穀中飛落。
衛敦煌那略顯生分的語氣，讓衛驚蟄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離開仙界太久，雖然這段日子在神界隻不過是短短的幾年時間，可是在仙界，那卻是漫長的幾萬年。
習豐羽飛上前，安慰他道：“驚蟄師叔，您突然回來，敦煌可能一時之間還接受。給他一點時間吧……”
衛驚蟄歎息著點了點頭，“我知道。唉……我虧欠他們母子的，實在是太多了。若不是這次回來，我恐怕還不知道，我竟然有了一個兒子……”
一邊歎息，衛驚蟄一邊對這個天地間的輪回秩序感到疑惑不已。在他的臆測當中，天地間的輪回秩序已經被毀，無論是仙界還是凡界，都不大可能會有活人出世，可是，自己卻確確實實地多了一個兒子，在麵對著衛敦煌的時候，自己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那股微妙的血濃於水的親緣間聯係。聯想到雷宛與雷玉祖孫倆，衛驚蟄頓時疑惑，為什麽在仙界當中，嬰兒還能夠像正常人一樣出生呢？這天地間的輪回秩序，到底處於一個什麽樣的狀況？
“師叔，回去再細敘吧。”習豐羽微笑催促，“還有一個人，也很想見一見你。”
“哦？”衛驚蟄心中一奇，連笑問，“是誰？該不會是你的媳婦吧？”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習豐羽尷尬地笑道：“當然不是。去了你就知道了。”
衛驚蟄聞言點頭，“那好。我們快跟上敦煌這孩子。唉，我離開得太久了，都不知道你們都已經遷到了這裏……”
當下一行人邊飛邊談，速度卻也不慢，遠遠地綴著衛敦煌，慢慢地朝著深淵底下的山穀中飛去。
因為有一大群高手跟著，場麵頓時便變得頗為壯觀。仙界四塊大陸上的高手，幾乎都已經集中到這裏來了。東大陸的幾位仙帝、上仙，以及隨後趕來迎接的幾位匠仙；南大陸的在衛蒼穹這位新晉大巫帶領下的幾位邪巫、天巫；西大陸自如來、燃燈以下的一幹佛陀；北大陸的如今已經投入到“靈仆宮”的幾位邪魔，如那迦、穆迦等人。一時間，天空中浩浩****，早一步飛上來的加上隨後趕到的，幾百位實力參差不齊的高手，悉數聚攏在衛驚蟄與習豐羽兩人身後，朝著山穀中飛去。
深淵詢問的山穀中，有幾個威力頗為不弱的陣法。那是當年的水師、火師等陣法高手布置出來的。
衛敦煌輕車熟路地連續穿過了幾個陣法，進入到山穀之內。
一個衣冠不整的青年笑嘻嘻地從一塊大石頭後探出身形，喝住衛敦煌道：“敦煌兄弟，你剛才幹什麽去了？我看義父他們一個個全都飛了出去。可是山穀中來了厲害的高手？”
這個衣冠不整，一臉嘻笑的青年人，正是當初那秉承天地靈氣所生，最後被習豐羽收為義子的牟清源。
看到眼前這個赫然已經是仙帝境界的青年，衛敦煌親切地笑道：“原來是清源大哥。外麵來的不是敵人，而是……而是……”
“而是”了兩聲之後，衛敦煌終是覺得“父親”兩個字太難啟齒，於是含糊答道：“聽師父說，是宗主回來了……”
衛敦煌最後的那幾個字說得太過含糊，饒是牟清源耳力極佳，此時也聽得不甚清楚。他埋怨地對衛敦煌道：“敦煌兄弟，你在說什麽呢？怎麽我聽起來也這麽費勁？你剛才說是誰來了？”
“哈哈哈……”
牟清源話音剛落，習豐羽的朗笑聲便已經出現在頭頂上。
“源兒，快來拜見驚蟄師叔祖！”
師叔祖？
牟清源吃驚地回頭，就看到習豐羽一行人瞬移落到山穀當中。一個站在習豐羽身邊的熟悉的身影，也隨之落入牟清源的眼簾。
“衛先生，原來是你！”看到是衛驚蟄，牟清源連忙奔了過去。
對於衛驚蟄，牟清源是曾經見過的。在人間界的時候，牟清源便是將自己得到的一顆“封神石”，給了眼前的衛驚蟄。
聽到牟清源的話，習豐羽俊臉一寒，哼道：“什麽衛先生？沒大沒小的！他可是你的師叔祖！”
對於這一點，習豐羽倒是沒有說錯。牟清源的本事是習豐羽教的，衛驚蟄既是習豐羽的師叔，要是認真算起來，自然算是牟清源的師叔祖。
衛驚蟄看到在習豐羽的訓斥之下苦著一張臉的牟清源，頓時微笑說道：“豐羽師侄，算了，叫衛先生也挺好。這是在仙界，又不是在聖賢峰……”
正欲替牟清源解圍，豈料心中一顫，一股心碎的感覺頓時自心頭升起。衛驚蟄驚疑不定地望向遠方，發現在牟清源身後，便是一條通往山穀中的清幽小徑。
“究竟是什麽感覺，會讓我如此地不安？”心驚之下，衛驚蟄立即舍了眾人，一閃便到了矗立在穀口的那塊大石之後。
大石後麵，彎曲的小徑通向遠處的幾所房屋，而在其中的一所房屋門前，一個令衛驚蟄永遠也無法或忘的窈窕身影，正提著一柄精致的小鏟，細心地為花籬中的花卉培土、施肥。
看到這個窈窕的身影，衛驚蟄頓時心中一顫，口中喃喃地道：“夢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