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聯手挖坑(二)
";好叫皇瑪法得知,去歲河南賑災之際,鹽引之售賣乃至核銷,皆是孫兒一手包辦,若有差池,那也是孫兒的錯,與阿瑪並無幹係,然,孫兒卻是別有疑義,還請皇瑪法能準孫兒問過範郎中.";
盡管弘晴也算是機智百變之人,可驟然遇襲之下,一時間還真就沒想得太過深入,更不可能注意到身後那幫阿哥們的詭異眼神,一門心思隻想著為三爺脫開罪責,當然了,弘晴從來都不是隻挨打不還手的主兒,既是敢站出來,自然是已有了反擊的手段,攬罪上身的同時,也準備好了的算計.
";嗯,準了.";
老爺子本意就是不想重處三爺,自然不會阻攔弘晴的反擊,毫不猶豫地便準了弘晴之所請.
";孫兒多謝皇瑪法隆恩.";
弘晴之所以提出要與範時捷對質,固然是反擊的信號,其實也不凡試探一下老爺子底限之用心,這一見老爺子慨然而允,自是知曉老爺子其實並無就此事處罰三爺之意,心中自是稍安,這便緊趕著謝了一聲,而後側轉過了身去,不屑地瞥了範時捷一眼,語調淡然地開口道:";範郎中請了.";
";不敢,晴貝勒有甚指教,下官聽著便是了.";
範時捷在戶部一向有著";強驢子";之稱,生性執拗得很,旁人畏懼弘晴的銳利辭鋒,可範時捷卻是並不在意,早在戶部清欠之際,他便有著與弘晴見個真章的想頭,可惜是時壓根兒就沒他發揮的餘地,心中自是頗多遺憾的,這會兒見弘晴要與自己辯論當場,範時捷不單不驚,反倒是躍躍欲試了起來,麵色雖淡然依舊,可眼神裏的炙熱卻是怎麽也掩飾不住的.
";不敢言指教,隻是有幾個問題還請範郎中解惑一二,唔,據範郎中所言,孫家運鹽五十萬斤至湖北,據查,比之核定多出了十萬斤,可有實證否?";
一見著範時捷眼神不對勁,弘晴心中不禁為之一頓,可也沒怎麽在意,客氣了一句之後,便即直奔了主題.
";晴貝勒問得好,此事下官還真就有實證在,湖北鹽運使丁懷川半月前發來公函,言明已查扣了孫家偷運至武昌的十萬斤鹽,另,據兩淮鹽運使何明福來函,兩淮鹽運使衙門已抓獲此案之關鍵人物,並已取得相關供詞,案情正在進一步審理之中,不知晴貝勒可還有甚疑義否?";
範時捷自忖有憑在手,還真就不怕弘晴細問案情的,這便一拱手,滿臉自信狀地解說了一番,末了,又轉守為攻地反詰了一句道.
";有勞範郎中解惑了,然,本貝勒還有一問,且不知孫家偷運之事是僅有此次,還是長期如此?";
弘晴並未理會範時捷的挑釁之眼神,而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神清氣定地又接著往下追問道.
";這……,何鹽運使並未言明,下官實不敢妄言.";
範時捷本正得意間,冷不丁聽弘晴如此問法,頓時便起了疑心,很明顯地遲疑了一下之後,愣是沒敢信口開河,隻能是老老實實地推說不知.
";皇瑪法明鑒,孫兒以為鹽鐵二利乃朝廷之根基也,斷不容有失,似此番之鹽引乃特批之舉措也,竟都有敢夾帶者,更遑論平常,此案須得往深裏查將下去,以儆效尤!";
弘晴沒再理會尷尬不已的範時捷,而是一旋身,朝著老爺子便是深深一躬,一派義憤填膺狀地進言道.
";皇阿瑪,兒臣以為晴貝勒所言甚是,此案須得徹查到底,朝堂稅賦根本萬不容有失,此事既是由晴貝勒而起,不妨便由晴貝勒去負責詳查也好,若是能就此將糜爛之鹽務整頓一番,怕不是好的,此兒臣之淺見也,還請皇阿瑪明斷!";
弘晴話音方才剛落,沒等老爺子有所決斷,卻見大阿哥已是昂然出了列,順著弘晴的話頭唱了幾句高調,而後話鋒一轉,竟是就此提議由弘晴去整頓鹽務.
";皇阿瑪明鑒,兒臣以為大哥所言甚是,以晴貝勒之能,該是整頓鹽務之最佳人選也!";
大阿哥這麽一提議,九爺跟著就冒出了頭來,同樣是一派出自公心狀地附和了一句道.
";皇阿瑪,鹽務之利巨也,久不整頓,糜爛難免,今是該到了厘清之時了,由晴貝勒出麵,正適其宜!";
九爺這麽一出頭,十爺自然也不肯落後,同樣冒了出來,大嘴一咧,無甚客氣可言地便將整頓鹽務的重擔往弘晴身上壓了去.
";陛下,臣附議!";
";臣亦附議!";
";陛下,微臣以為晴貝勒屢破奇案,正是整頓鹽務之不二人選!";
……
九爺,十爺的話顯然就是個信號,呼啦啦地便有一大波朝臣們全都站了出來,亂哄哄地附議著,一時間弘晴還真就成了眾望所歸的人選了.
";啟稟皇阿瑪,兒臣以為諸臣工所言有理,鹽務者,朝廷稅賦之重地也,一旦糜爛,後果恐有不堪,今,朝臣們既是一致舉薦晴兒,兒臣也以為可也,還請皇阿瑪聖裁!";
朝臣們哄鬧之聲未落,原本坐在台階下的太子已然起了身,朝著老爺子瀟灑地一躬,滿臉憂慮狀地進言了一句道.
嗯?怎麽回事?這味道不對啊!
弘晴此番站將出來,本意隻是幫著三爺脫罪,卻壓根兒就沒想到會惹出如此大的場麵來,心頭發沉之餘,疑心不由地也大起了,隻是一時半會也難以看清這一幕背後所隱藏著的玄機所在,正因為此,弘晴也就不敢輕舉妄動,而是冷眼旁觀著,可腦筋卻是高速地運轉了起來.
";嗯,晴兒,諸臣工如此盛情舉薦
於爾,爾可有甚要說的麽?";
老爺子對鹽務向來重視,也沒少專對鹽務一事下詔,可說到效果麽,還真不好說得很——自打三藩之亂平定之後,到如今已是二十餘年過去了,人口都已是增加了近倍,可鹽稅所得卻僅僅隻多了三分之一略強一些,這顯然有些不對勁,為此,老爺子可是前後派出了數任欽差前去稽查,卻全都一無所得,哪怕老爺子撤換了幾任的兩淮鹽運使,這等情形也無甚改觀,老爺子縱使不滿於心,卻又因著用力過度導致鹽務崩盤之故,實也不怎麽情願去大動幹戈,隻能是默認了現狀了事,這會兒見群臣如此踴躍地舉薦弘晴,還真就將老爺子心底裏的想頭又給勾了起來,隻是為了慎重起見,倒是沒直接下個決斷,而是將問題拋給了弘晴.
";皇瑪法明鑒,諸位叔伯以及諸位臣工們如此盛情,孫兒自不敢辭也.";
說?到了這份上,弘晴還能說出個";不";麽,就算說了,老爺子也未見得便會準了,與其被人硬架上火爐,倒不如自個兒幹脆一些好了,有鑒於此,弘晴自是不多猶豫,很是爽利地應答了一句道.
";嗯,那好,朕回頭便給你旨意.";
老爺子對弘晴之能還是很欣賞的,本心也是屬意弘晴去辦此差使,此際一見弘晴答應得毫不拖泥帶水,龍心自是大悅,也沒多囉唕,直截了當地便拍了板.
";是,孫兒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爺子金口既開,縱使滿心的狐疑,在此等時分,弘晴也就隻能是恭謹應諾的份兒,隻是心中的疑惑卻是不免更濃了幾分,他可不相信幾位阿哥如此這般的聯手而為會有甚好心可言,奈何卻是怎麽也看不穿迷霧背後的真相究竟是甚,心情自也就好不到哪去,若不是城府深,隻怕臉上還真有些掛不住了的.
";散朝!";
鹽務一事既定,後頭的議事也就平和了許多,再不曾出現群臣亂議之場景,大體上也就是些各部俗務,議了一陣之後,也就全都消停了下去,而此時,天已是近了午,老爺子也就沒再在乾清門前端坐的興致,起身行回了後宮,侍候在側的秦無庸見狀,趕忙高呼了一嗓子,持續了一早的朝議到此便算是告了個終了,諸般臣工恭送了老爺子回宮,也就這麽三三兩兩地全都散了去.
";晴兒,來!";
朝既散,弘晴滿腹的心思,自也不想多逗留,剛想著轉身離去,卻見太子在台階下含笑招呼了一聲.
";臣侄叩見太子殿下.";
盡管滿心的不耐,可君臣分際擺在那兒,就算再不情願,弘晴也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失了禮數,也就隻能是疾步搶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大禮參拜道.
";嗯,免了,免了,晴兒啊,鹽務乃國之根本也,斷不容有所閃失,爾此去責任重大,須得謹慎行事方好,卻不可意氣用事,當然了,若是有不軌之徒敢於造亂,卻也無須客氣,隻管**平了去,無須擔心,一切自有本宮為你做主.";
太子與弘晴說起來其實真沒啥交情可言的,反倒是硬碰過幾回,不過麽,此際的太子卻是一派長者的風範,淳淳教誨個不休,可說出來的,卻偏偏全都套話虛言,當真有些不知所謂.
";是,臣侄都記住了.";
弘晴此際心有牽掛,又哪有心去聽太子的廢話連篇,不過麽,肚子裏腹誹可以,卻是萬萬不能帶到臉上來的,也就隻是恭謙地應了一聲,並無旁的言語.
";嗯,那便好,本宮……";
太子的興致顯然很高,哪管弘晴心中作何感想,笑嗬嗬地便又要說叨上一番,隻是話尚未說完,卻見秦無庸領著兩名小太監匆匆而來,不得不就此停住了口,眉頭也因此而微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