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致命的一擊(二)

“快,去東麵打探一二,看是何情形!”

赤赫摩訶乃是準噶爾軍中的重要將領,自是清楚己方的戰前安排,若非知曉小策妄敦多布會發起抄清軍後路的突襲,似今兒個這等傷亡慘重的仗,赤赫摩訶壓根兒就不會堅持下來,而今,光是他左翼就已足足付出了三萬餘人的死傷,為的便是給小策妄敦多布創造出一個一擊致勝的戰機,正因為此,哪怕是正在指揮手下諸軍浴血死戰,赤赫摩訶也沒忘了關注清軍後營處的動靜,待得聽見清軍後營方向爆炸聲狂‘亂’地響個不停之際,赤赫摩訶的心已是虛了大半,沒旁的,準噶爾軍雖也有火器,可卻斷不可能‘弄’出如此大的聲響,很顯然,這等驚天動地的聲勢必然是清軍整出來的,自不免疑心小策妄敦多布所部會出意外,緊趕著便喝令手下一名親衛前去探聽個虛實。

“報,赤赫將軍,二將軍中伏陣亡,其所部大半橫死當場,餘部已潰逃而回。”

前去打探消息的親衛去得快,回來得也不慢,這才不過片刻功夫而已,便已是惶急無比地策馬衝到了中軍處,焦急萬分地滾鞍下了馬,一個單膝點地,語帶哭腔地便稟報了一句道。

“什麽?怎會如此,說,快說!”

盡管心中早已是有了不詳的預感,可赤赫摩訶卻不免還是存了些僥幸的心理,這一聽小策妄敦多布這等準噶爾第一勇士都戰死當場,眼珠子當即便瞪圓了起來,一把拽住那名親衛的‘胸’甲,氣急敗壞地便嘶吼了起來。

“回將軍的話,小的句句是實,二將軍的部下都已逃了回來,將軍若是不信,可招來一問,便知根底。”

這一見自家主將如此凶神惡煞,那名親衛當即便嚇壞了,趕忙膽戰心驚地解釋了一番。

“‘混’賬東西,吹號,收兵,這等狗屁仗,老子不打了!”

赤赫摩訶乃是準噶爾軍中之元老,論資格比之大小策妄敦多布要要更深上不少,早年便是策妄阿拉布坦手下的第一大將,直到後來大小策妄敦多布先後崛起,他才退到了次要的地位上,本心裏對大小策妄敦多布便算不得太服氣,而今,小策妄敦多布這支奇兵既已潰敗,徹底擊敗清軍已是沒了半點的可能,赤赫摩訶可就不想再拿族中子弟的生命去送死了,甚至連派人去稟報一下中軍處的大策妄敦多布都免了,直截了當地便下了撤兵令。

“嗚,嗚嗚,嗚嗚嗚……”

赤赫摩訶的命令一下,淒厲的號角聲立馬便暴響了起來,正冒著清軍猛烈炮火向前狂攻不已的準噶爾左翼軍各部立馬紛紛向後撤退,而此際,肖鎮山所部也早已是‘精’疲力竭,並未發動追擊,就這麽任由準噶爾左翼部隊‘亂’紛紛地撤了回去,此處的‘激’戰也就此告了個段落。

“來人,去看看左翼是怎麽回事,為何突然收兵?”

清軍營地後頭的地雷之連環爆炸之動靜實在是太大了些,縱使隔著清軍的營壘,又有著近兩百‘門’火炮的狂轟‘亂’炸之幹擾,可大策妄敦多布還是能清楚地聽到那等地動山搖的爆炸之聲,隻是一時間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正自狐疑萬分間,突然間聽到到左翼收兵的號角聲暴響而起,心頭當即便是一沉,氣惱地便斷喝了一嗓子,自有一名傳令兵緊趕著應了諾,急匆匆地策馬便向左翼飛奔了去。

“命令,騎三旅即刻出擊,從左翼向敵中路橫掃!”

此際,倘若大策妄敦多布即刻下令全麵收兵的話,盡管損兵折將近半,可好歹還能保持住個勉強不敗之局麵,至少不會給清軍以趁‘亂’擊破之機會,可惜他一時猶豫之下,已是錯過了這等求和的良機,以嶽鍾琪的老道,自然不會放過因赤赫摩訶擅自提前收兵所‘露’出來的破綻,壓根兒就不等大策妄敦多布做出相應的調整,已是毫不猶豫地便下達了出擊之令。

“弟兄們,跟我來,殺賊,殺賊,殺賊!”

身為騎一師的師長,今日一戰中,和敏可謂是憋足了一肚子的氣——整整一天的血戰下來,作壁上觀本就以令其鬱悶不已了的,更別說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騎一師愣是被當成了步兵在用,一個接著一個地倒在了火線上,和敏的心都已是在滴血了,要知道騎兵的訓練以及裝備可是金貴得很,訓練一名騎兵所‘花’費的金錢,足可以裝備七、八名‘精’銳步兵了的,可卻在這等血戰中,平白被消耗了三千餘官兵,整整一個旅就這麽打沒了去,和敏又豈能不為之心疼萬分的,而今,終於輪到他率騎兵出場亮相了,和敏的心情自是十二萬分的振奮,出擊的號角聲方才剛剛響起,就見和敏已是迅捷無比地翻身上了馬背,一揚馬刀,嘶吼著便率部衝出了左營大‘門’,有若旋風般繞了個彎子,如虎入羊群般地從側麵衝進了正與中路清軍展開對‘射’的準噶爾步兵方隊之中。

殺,再殺!養‘精’蓄銳了整整一天的騎三旅三千餘官兵們就有若三千隻猛虎一般,一路狂衝不止,手中的馬刀左砍右劈,毫不容情地將所遇到的準噶爾士兵全都砍成了滾地葫蘆,可憐準噶爾官兵們哪會料到清軍都已防守了一整天了,偏偏就在此時殺了出來,還是從己方左翼衝撞而來,就算想要抵擋,也來不及布陣迎敵,麵對著清軍的凶悍突擊,自是半點還手之力全無,死的也就白死了,沒死的,發一聲喊,全都丟盔卸甲地往本陣逃了回去,連帶著衝‘亂’了己方正在拚死衝鋒的騎軍隊伍,整個中路戰場頓時便有若倒下的多米諾骨牌一般,再也沒有重整之可能。

“吹號,撤,快撤!”

準噶爾軍右翼指揮官巴特爾乃是個謹慎人,他同樣也派了人去了解小策妄敦多布所部的境遇,一得知小策妄敦多布已是全軍潰散,本就已起了撤退之心,再一看中路軍一片大‘亂’,哪還敢再戰將下去,也顧不得去請示一下大策妄敦多布,嘶吼著便下達了撤退之令。

撤?這當口上,整個右翼各部都在瘋狂地進攻之中,要想平穩撤退本就不是件容易之事,且不說右翼清軍的槍炮還在轟鳴之中,就說已然殺得興起的和敏也不會給巴特爾以平和撤軍之可能,這一殺穿了準噶爾軍的中路各部,和敏馬不停蹄地便又向右翼戰場橫切了過去,瞬間便將剛由攻轉守的準噶爾各部殺得個人仰馬翻,原本尚算有序的撤退頃刻間便成了一場止不住的大潰敗,到了此際,無論是普通一兵還是軍中大將,都已沒了半點的鬥誌,隻顧著瘋狂逃竄,愣是沒誰敢回頭再戰的。

“撤!”

麵對著已然不可收拾的敗局,大策妄敦多布痛苦地閉上了眼,但卻不敢再呆在原地不動了,也顧不得去理會自家正瘋狂奔逃回來的潰軍,一擰馬首,領著五千親衛軍調頭便向鎮遠城方向逃了去,他的帥旗這麽一後撤,整個戰場上的準噶爾軍更是慌得不行,騎兵策馬狂逃,那些個撒‘腿’飛奔著的步兵們則是丟下了武器,亡命地向戰馬停放處跑了去,試圖搶馬奪路而逃,彼此擁擠踐踏之下,死傷不計其數。

“吹號,全軍出擊!”

這一見整個戰場的準噶爾各部都已是潰不成軍了,嶽鍾琪自不會放過這等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機會,一揮手,已是中氣十足地下達了追擊令。

“跪下者免死,頑抗者殺無赦!”

血戰了一天的清軍官兵此際無疑已是疲兵,然則麵對著撈取戰功的大好機會,卻是誰都不願錯過的,一聽得追擊的號角聲響起,自是全都興奮了起來,呐喊著便發動了凶悍無比的衝鋒,刀劈槍挑,將忙於逃竄的準噶爾士兵殺得個屍橫遍野,整個戰場上到處是清軍官兵們的喊殺之聲,這一追便追過了五道溝,一路痛殲殘敵,當真是抓俘虜抓到了手軟,繳獲的戰馬、槍炮等軍械不計其數。

“報告師長,我部戰死五百三十七人,傷六百二十八人,擊斃賊子一萬八千餘,生擒三千五百二十一人。”

“報告師長,我部戰死四百九十八人,傷……”

“報告嶽師長,我部戰死……”……酉時過半,太陽已然西沉,血‘色’黃昏下,戰場上屍橫遍野,到處是傷兵與傷馬的哀嚎之聲,當真有若人間地獄般淒慘,然則嶽鍾琪卻是無心去感慨,更不曾玩甚詩興大發之豪情,待得各部一一收兵之後,立馬下令各部即刻清點戰果,結果麽,報將上來的數字卻令嶽鍾琪怎麽也高興不起來,沒旁的,如此血腥的一戰下來,斃敵固然多達近八萬人,生擒也有萬餘眾,可清軍本身的傷亡也小不到哪去——戰前足足三萬四千餘的總兵力,到如今還能有戰力的就隻剩下了一萬八千餘,戰死七千出頭,傷九千餘,如此巨大的戰損,再加上彈‘藥’也已是消耗得七七八八了的,在沒有得到後方的補充之前,各部可以說是已基本失去了戰力……